郝光亮吓了一跳,以为是谁认出他来。
眸光陡然一滞,面上保持着镇定。
儒雅男子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不说破,默默观察。
郝光亮调整好心态,恢复笑容。
转身,定眼一瞧。
顿时,笑容僵在嘴角。
“你,你谁呀?”这人,他咋没见过呢。
儒雅男子赶紧解释,“这不是牛彪嘛。”
“牛彪?”郝光亮瞪大了眼睛。
左看看,右看看。
“啊,真是他。”郝光亮恍然大悟。
不对呀。
牛彪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个壮如牛,彪如虎的粗犷汉子。
向前迈了一步,仔细瞧看。
“哎呀,”郝光亮惊呼出声,“这嘴是怎么了?”
又红又肿,又高又大。
好像两根猪大肠,挂在那里。
“手帕,手帕。”牛彪艰难地蠕动着双唇。
郝光亮忽然想起来,所谓的“手帕”。
缀青临走的那天,让他找到一些无关痛痒的小药,涂在了一块绢帕上。
而那块绢帕,正是当时丢给牛彪的那块。
他恍然记得,牛彪擦了一下嘴。
因为走得急,他也没放在心上。
再加之后来祝雪凝的病情,早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看来,这是发作了。
而且,发得不轻啊。
想那天牛彪满口污秽,缀青岂能轻易绕过他?
赤颈鹤果然是赤颈鹤,那是有仇必报啊。
“来来来。”郝光亮朝着牛彪直摆手。
“坐过来我瞧瞧。”率先在木凳上,坐了下来。
牛彪落座,神情痛苦。
将头凑了过去,使劲儿地指着自己的嘴。
郝光亮装模作样地,瞧看了一番。
“哎呀,”眉头紧皱,“你这挺严重啊。”
接着,伸出食指,触摸了一下“玲珑剔透”的厚嘴唇子。
“唔,呼呼……”牛彪疼得,嘴唇直哆嗦。
“我看出来了。”郝光亮眸子一亮。
“你这是胭脂水粉过敏症。”像模像样地点着头。
牛彪歪着脑袋,似乎没听懂。
“就是一碰到胭脂水粉,这嘴呀,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郝光亮头头是道地解析。
牛彪这回听明白了,苦着脸。
“药,药……”疼啊,喘气都跟着疼。
郝光亮瞟了一眼,牛彪的四方大脸明显地瘦了一圈。
眼底一片乌青,精神头更是差得很。
不禁在心底骂了一句,活该。
以他当时的想法,是想直接毒哑算了。
缀青不同意,只想惩罚他一下。
唉。
他的缀青啊,就是这么的心地善良。
“你这个症状啊,”郝光亮面露难色,“无药可救呀。”
“不,不行……”牛彪的手脖子都要晃掉了。
略黑男子走了过来,“温兄,你快想想办法啊。”
“这个过敏症吧,它本身就是没有特效药的。”
其实,郝光亮说的是实话。
不过,止痛药他倒是有的。
但是,绝对不能给他。
儒雅男子站立在一边,冷眼旁观。
双眸微眯,勾唇轻笑。
这戏,演得还真是挺好。
自己的女人,被人恶语相向,出言不逊。
他就算知道如何解救,也定然不会出手。
况且那女子,本就是故意为之。
他又岂能干扰阻挠?
儒雅男子冷笑,怕不是二人唱的双簧吧。
略黑男子脸一沉,虽然心里不快,可他也知道此事属实没办法。
过敏这种东西,它就是无药可治。
转首,看向一脸愁容的牛彪。
出声责备道:“谁让你贪图美色,这回尝到苦头了吧。”
牛彪听完,快要哭了。
想说什么,说不出来。
只能拧着眉头,干巴巴地眨着眼睛。
“你也不用太着急,”郝光亮宽慰道:“过几天它自己就能消退了。”
“过几天哪?”略黑男子询问。
“这个可不好说,”郝光亮撇嘴,“因人而异。”
略黑男子瘪嘴,这不废话嘛。
可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群人里,会看病的,就他这么一个。
得罪了他,往轻了说,生病了没人管。
往重了说,要是他给谁下了药,咋死的都不知道。
略黑男子默默地瞪了牛彪一眼,自作自受。
“温兄,”儒雅男子轻声道:“我可是饿着肚子呢。”
郝光亮这才想起来,还有事没办完呢。
起身,“牛兄,再忍几天吧。”
提起药箱,朝着儒雅男子走去。
牛彪干瞪眼,却无可奈何。
什么过敏不好,胭脂水粉过敏。
这以后,他还如何亲近那些莺莺燕燕,花花柳柳?
这么想着,气得想骂人。
这一动嘴,差点没疼晕过去。
瞬间,两行热泪,纵横千里。
“温兄,请坐。”儒雅男子出手示意。
“孟兄,请坐。”郝光亮将药箱搁置在木桌上。
孟景有笑了笑,率先落座。
倒了一杯水,递到郝光亮的身前。
郝光亮扫了一眼木桌,除了茶杯,别无他物。
“孟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伸手拿起茶杯,浅饮一口。
孟景有抿嘴一笑,“彼此彼此。”
郝光亮也倒了一杯水,送到孟景有的身前。
“有什么话,直说吧。”平和的口吻。
孟景有垂眸,瞄了一眼茶杯。
“放心,”郝光亮勾唇,“我可还没有领悟到,瞬间就能下毒的技巧。”
孟景有嘴角含笑,“温兄真是说笑了。”
说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你,”孟景有放下茶杯,“既不是来参加春闱科考的,也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如此隐藏身份,有何目的?”目光直视郝光亮。
郝光亮也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心底惊叹,果然,这个人不简单。
将茶杯轻轻搁置在木桌上,郝光亮抬眸对上孟景有的视线。
“同样的话,我也想问问温兄。”
“哈哈,”孟景有笑得爽朗,“温兄这是反咬一口啊。”
“是不是反咬,你我心知肚明。”郝光亮眸底轻扫。
蓦地,沉寂。
屋外,略黑男子携着牛彪走出了院子。
关上院门的那一刻,扫了一眼屋内。
嘴角的笑容,阴森得令人毛骨悚然。
风太大,光太强。
树太高,叶太晃。
一个个身着白袍的男子,却将一本本书籍丢弃在地上。
反而是那冰冷的器皿,或短或长。
擦得,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