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点点的夜,繁华的街。
这几日,比平时更热闹了些。
南来北往的书生,在各个客栈中暂时歇歇。
商家更是利用每年的这个时候,使出浑身解数,力求多卖点货,多捞点钱。
那些莺莺燕燕们,涂脂抹粉,穿红戴绿。
摇着扇子,抛着媚眼。
身上的香气,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钻进鼻子里。
祝雪凝一身白袍,在黑夜中,显眼得很。
脸上的红斑不见,倒是衬得她清秀俊俏。
缀青跟在后面,神情严肃。
这两日龙明瑒不在府中,可是给祝雪凝高兴坏了。
天天府里府外,一会儿上山一会儿下河。
她一个习武之人,每天累得倒头就睡。
祝雪凝反而精神抖擞,日日容光焕发。
今儿个,也不知道又是抽了什么风,竟然要过来逛青楼。
那种地方,岂是良家妇女随意出入的?
龙明瑒若是知道了,她缀青少则挨顿骂,重则挨顿打。
她倒是不在乎这些,可是祝雪凝也得跟着受罪。
看着祝雪凝晃晃悠悠地走在前面,甩着纸扇,俨然一副富家公子哥的神态。
那脸上也不知道涂了什么,改头换面般的变了一个人。
除去那两块红斑,祝雪凝就算不是个美人,也绝对不丑。
那个亮子,她也是真心佩服。
什么东西都能研究出来,这一点,他和祝雪凝倒是很像。
她平日里都是铁锈红的侍卫装,京城里的大多数人,都认得她。
为了方便隐藏身份,缀青今日则是做了小厮的装扮。
“王……少爷,”缀青出了声,“这条街也不是去醉香坊的路呀。”
祝雪凝转身,收起折扇。
轻敲了一下缀青的头,“都说了,在下是朱少爷。”
“属……小的知道,可是……”话还没说完,头上又挨了一下。
“你再不能改口,本少爷就撵你回府了。”
“是,少爷,”缀青拱手,“小的知道了。”
祝雪凝勾唇,转身之后,又打开纸扇,摇了起来。
“难得晚上有时间出来逛逛,光去醉香坊多没意思。”
“少爷,进城的人五花八门,咱们还是避开些好。”
“非也,非也。”祝雪凝收起纸扇,晃了晃。
“鱼龙混杂之际,才能分辨出,谁是虾米,谁是珍珠。”
缀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紧紧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因着身份,她无法佩戴武器。
一双明眸,机警地扫视着四周。
“出来玩的,”祝雪凝又开始摇着纸扇,“你能不能不这么紧张。”
“保护少爷,乃小的职责。”缀青认真的口吻。
祝雪凝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
说不通,劝不动。
罢了罢了,随她吧。
慢慢悠悠地逛了半个时辰,祝雪凝终于来到了二层小红楼的门口。
刚一靠近,便有姑娘热情地迎了上来。
“哎哟,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呢,”粉衣女子甩着帕子,“可是第一次来?”
祝雪凝收起纸扇,拱手施礼,“在下见过姑娘。”
“姐妹们,快来瞧瞧,”粉衣女子招呼着其他姑娘,“还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呢。”
“呼啦”一下,姹紫嫣红的金丝雀们,一股脑地围了上来。
祝雪凝面带微笑,既不淫,也不荡。
相反,温和中带着邪魅,柔情里夹着诱惑。
她总能巧妙地避开姑娘们有意无意伸过来的手。
不失礼,不暴露,恰到好处。
“咳咳……”缀青在后面,忍不住出了声。
就算是同为女子吧,这也未免太不成样子了。
姑娘们瞄了一眼,瞬间又把目光移了回来。
“阿绿,”祝雪凝憋着笑,“随本少爷进去。”
缀青皱着眉,十分不情愿。
见着祝雪凝已经抬脚迈了进去,她也只好跟着走了过去。
醉香坊,京城中最大的青楼。
一楼大厅,坐满了人。
载歌载舞,欢声笑语。
就没有一个姑娘的衣服,是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的。
不是袒着香肩,便是露着细腰。
祝雪凝摇着纸扇,默默地巡视了一圈。
果然,那几个人都在。
好色,乃人之本性。
就连祝雪凝,对于门前的那几个女子,也愿意多看几眼。
何况,是这些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们呢。
粉衣女子伸手搭在祝雪凝的肩上,娇滴滴地唤道:“这位公子,奴家陪您可好?”
祝雪凝勾唇,轻飘飘地说出一句,“在下是专程来找诗情姑娘的。”
闻言,粉衣女子脸色骤变。
上下打量着祝雪凝,随即,恢复先前的媚笑,“来这里的男子,十有八九都是来找诗情姐姐的。”
“公子头一回来,”眸光一扫,“不知道是有人力呢?还是有财力呢?”
“在下既没有人力也没有财力。”祝雪凝轻飘飘地应答。
“那恕奴家冒昧,您凭什么觉得诗情姐姐会见您?”
“无凭无据。”祝雪凝咧嘴笑道。
闻言,粉衣女子将手拿下,绕到她的身前。
“公子这般俊俏,不如让奴家陪您吧。”
“在下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祝雪凝向后退了一步,“还请姑娘自重。”
“自重?”粉衣女子微怒,“这种地方的女子如何自重?”
“自重不在环境,”祝雪凝微笑,“而在人心。”
粉衣女子一愣,显然是第一次听见有人与她这么说话。
“画意,”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响起,“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水妈妈。”画意连忙转身行礼。
水妈妈扭着腰肢移了过来,瞟了一眼祝雪凝。
职业性地微笑,“这位公子面生得很,是头回来吧。”
“见过水妈妈。”祝雪凝收扇拱手。
“哎呦,”水妈妈捂嘴浅笑,“这位公子倒是有礼有貌。”
“水妈妈才是真正有貌之人,”祝雪凝起身,“婀娜多姿,风韵犹存。”
“公子真是惯会哄人开心的。”水妈妈嘴角的笑意,隐藏不住。
“画意呀,”水妈妈一摆手,“好生伺候着。”
见画意面露难色,水妈妈脸色一撂,“怎么?不愿意?”
“水妈妈误会了,”祝雪凝替画意解释,“在下是专程来找诗情姑娘的。”
“诗情?”闻言,水妈妈的脸色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