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香,令人心神安宁。
有一种音,让人心灵安静。
跪坐在蒲团上的人,笔直的腰板。
头顶上方,缭绕着檀香的白烟。
一声一声木鱼的清脆,一颗一颗佛珠的圆润。
“老夫人,”墨香急急地走了过来,“府里出事了。”
黎老夫人的动作未停,敲击木鱼的节奏,依然平稳有序。
“有什么事直说吧,”波澜不惊的语调,“老身能承受。”
墨香犹豫了一下,怕是这个,老夫人未必能承受得住。
明显感觉到墨香的踌躇不定,黎老夫人轻声,“说吧。”
“王妃被关地牢了。”墨香皱着眉头。
敲击木鱼的手,陡然悬在半空,迟迟未落下。
“何事?”黎老夫人的语气稍显不稳。
“婢子也不是太清楚,”墨香向前一步,“金总管被王爷罚住龙鼎寺,无为师父特意派人前来传话。”
金承福被赶出了王府?
看样子,事情可是不小。
“几日了?黎老夫人的手,依旧抬起。
“差不多第五日了。”墨香如实道。
黎老夫人的眼睛,猛地睁开。
已经在那昏暗潮湿的地方,关了五日?
黎老夫人放下楗槌,欲起身。
墨香见状,连忙屈膝搀扶。
“走,”黎老夫人显然带着怒气,“龙鼎寺。”
“不直接回王府吗?”墨香不解。
“不打无准备之仗。”黎老夫人眸光坚定。
墨香闻言,神情有些复杂。
按理说,王府的任何事,除了王爷的生死,墨香都不会前来禀告。
唯独王妃,是老夫人捧在心尖上的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墨香是必须要禀告的。
但是,老夫人这一句“打仗”。
可见,她必是相信王妃是冤枉的。
看来,母子俩免不了要有一场冲突了。
这天,说阴就阴。
这雨,说来就来。
龙明瑒站在回廊下,抬头望着檐下的雨水。
淅淅沥沥,点点滴滴。
敲击着他烦躁的心,更乱了。
风起,雨水吹落在他的青丝。
慢慢,滑下。
经过脸颊,下巴。
脖颈间传来寒意,紧接着直入心底。
“王爷,”历英战走了过来,“回房吧。”
抬手,将披风覆在了龙明瑒的肩上。
绕到他的身前,系好带子。
“王爷,”历英战柔声劝着,“着了风寒,事情更没人来解决了。”
以龙明瑒的底子,这点小风小雨自是不会如何。
但是,心情低落,可保不准寒气会趁虚而入。
龙明瑒的眸光,始终盯着前方。
须臾,淡淡地开了口,“什么时辰了?”
历英战叹气,明明一直望着天空,却不知道什么时辰。
显然,心思根本不知飘向了何处。
“临近酉时三刻了。”
“快来了。”龙明瑒忽然吐出三个字。
惊得历英战一个冷颤,好似寒风钻进来了衣衫里。
“什么快来了?”天,可还没黑呢。
“命人把慈佑院的灯笼点上。”龙明瑒幽幽的口吻。
历英战虽然满腹疑惑,可不敢问话。
赶紧拱手,“是。”
外面下着雨,地牢里愈发阴暗。
狱卒送来了厚被,祝雪凝微笑表示感谢。
可是怎么捂哦,终究还是冷。
五天了,那个龙王一次没来过。
也是了,害得人家心爱的女子,差点死在她的手上。
他没让人动刑,已经算是非常仁慈了。
自嘲地笑了笑,她是不是应该感激他?
“哗啦”,锁链解开的声音。
祝雪凝嘴角的笑容,瞬间收回。
将大棉被往身上一披,双手向前一拽。
面对着地牢的过道,在木桌前,重重地落座。
腿盘上,书打开。
今个儿天不好,她的心情也不好。
不想与任何人废话,谁来了直接骂走。
“雨天的牢房,不好过吧?”邢雨姗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雨天的肚子,也不好过吧?”祝雪凝头未抬,口气和邢雨姗一模一样。
邢雨姗脸色铁青,“已经好了。”
祝雪凝挑眉,“好了吗?”
“有董大夫调理,自然会好。”邢雨姗下巴微抬。
“如此甚好。”反正痛的又不是她,祝雪凝才懒得理会。
“你知道,”邢雨姗冷眼,“金总管被王爷赶出府了吗?”
祝雪凝翻书的动作未停,“与我何干?”
“你可知是因为你?”祝雪凝淡漠的态度,惹得邢雨姗十分不悦。
祝雪凝继续看书,“那金总管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谢谢你?”邢雨姗诧异。
祝雪凝抬眸,看向邢雨姗。
轻笑道:“龙鼎寺,多少人花钱都进不去的地方,我可是免费让他入住了。”
“难道,”勾唇,“他不应该谢谢我吗?”
“歪理。”邢雨姗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歪理还是邪说,管你什么事。”祝雪凝白了一眼。
果然千金小姐都是闲着没事干,靠消遣别人打发时间。
“你是彻底把金总管得罪了,以后自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祝雪凝歪着头,“还有以后吗?”
邢雨姗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呆在那里。
祝雪凝讥讽地笑了笑,就这智商,还京城第一才女。
在她看来,京城第一作女才对。
不理她,低头继续看书。
看见祝雪凝嘴角的嘲笑,邢雨姗反应过来。
“你也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神气不过是一时的,她不与这个丑女计较。
“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走吧。”祝雪凝不耐烦地摆手。
“你打扰我看书了。”其实是,不想和她废话。
邢雨姗瞟了一眼,冷哼,“这书你能看懂?”
“我连医书都能看懂,这些算什么。”
说着,挑衅地扬起脖子,“你能看懂医书吗?”
邢雨姗一愣,想不到她的话,丑女竟然记得。
“若是看不懂呢,欢迎过来请教。”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我呢,闲来无事,愿意指点一二。”
“轮不到你。”邢雨姗气呼呼地瞪眼。
祝雪凝抬头,耸了耸肩,“无所谓。”
伸手,大拇指指向自己,“我会。”
食指指向邢雨姗,“你,”摇了摇,“不会。”
邢雨姗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使劲儿地翻着白眼。
本来,想着雨天,来看看这个丑女的笑话。
谁知,她竟然成了笑话。
“退下吧,”祝雪凝轻蔑地笑,“若是让我喊人撵你,可就不好看了。”
邢雨姗怒目圆睁,却无法反驳。
一甩衣袖,盛着满满的怒气走了。
祝雪凝打了个哈欠,撇了撇嘴。
真是,无聊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