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涟漪,画面旖旎。
雪白肌肤,心旷神怡。
祝雪凝泡在木桶里,双目紧闭。
慢慢消散,体内寒气。
依旧盘旋,心底凉意。
对于龙明瑒的举动,说一点不在乎,那是骗人的。
可她也明白,只要沾染上邢雨姗,不论对错,她只能是失败者。
双手扣在酸痛的膝盖上,轻轻地揉搓着。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归是解决了。
即便她受到了惩罚,也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邢雨姗那边,她已经尽力了。
人家完全不信任她,她也是爱莫能助。
缀青方才禀告,说龙明瑒出了府,不用准备剩余的两餐了。
祝雪凝丝毫不为所动,今日不准备,明日,后日,还是要做的。
只要她还在王府里,只要心头的事未了。
她就永远也逃不掉,跑不了。
她并不怕累,也不在乎龙明瑒如何待她。
只是,她心尖上的那个人,她何时才能以真面目示他。
从水底捞出一样东西,祝雪凝把她捧在手心里。
缓缓地睁开眼,轻轻地抚摸着。
即便洗得再干净,内里的瑕疵依然存在。
这块廉价的玉佩,像极了卑微的她。
即便有一天,她以清清白白之身被休弃。
可又有谁会相信,她是真的守身如玉呢?
一晃数日,黎老夫人在府里,住了整整三天。
这期间,龙明瑒一次面也没露。
黎老夫人知道,这是躲着她,故意留宿在海龙军。
祝雪凝来过几次,她瞧着精神还不错,也就稍稍安了心。
骂着儿子,却也为着儿子说些好话。
哪个做母亲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更加疼爱这个幼年丧母的姑娘。
邢雨姗也来过,墨香以各种理由打发回去了。
既然黎老夫人不想见,她十分乐意充当这个“恶人”。
这天一大早,黎老夫人准备启程。
“老夫人,”祝雪凝噘着嘴,“您不走不行吗?”
黎老夫人微笑,“我一日不走,瑒儿便一日不回。”
“不回就不回嘛。”反正她也无所谓。
“王爷不回王府,一直住在军营里,传出去,惹人笑话。”
“那我嫁进王府,也是惹人笑话。”
黎老夫人抬手,将祝雪凝鬓边的碎发掖向而后,“瑒儿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冷漠。”
祝雪凝挑了挑眉,并未回答。
确实没有想象中的冷漠,实际更冷漠。
黎老夫人看着祝雪凝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有些话,实在是不便说出口。
执起祝雪凝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是嘱咐也是劝慰,“不论遇到任何事,你要多多担待。”
“担待着呢,”祝雪凝天真地笑,“我心胸可是宽广得很呢。”
“好孩子,”黎老夫人摸了摸祝雪凝眉眼处的红斑,“看时间长了,便不觉得难看了。”
祝雪凝咧嘴,“怕只有您这么觉得。”
“墨香,”黎老夫人淡笑,“你觉得呢?”
“婢子觉得,”墨香看向祝雪凝,眸光柔和而温暖,“王妃是世间最好看的女子。”
“嘻嘻,”祝雪凝没心没肺地笑,“墨香姐姐惯会说话哩。”
黎老夫人迟迟不肯松手,双眸中有泪光在闪动。
“老夫人,”墨香轻声道:“该启程了。”
“孩子,”黎老夫人忽然将她搂在怀里,“终有一天,我们会母子团聚,再也不分开。”
祝雪凝轻抚着黎老夫人的后背,“这一天,很快,很快……”
依依不舍,终究一别。
黎老夫人快速放开,转身上了马车。
“王妃您就别跟去了,着了风寒还没痊愈。”见着祝雪凝欲上前,墨香挡在前面,福了福身子。
祝雪凝知道,即便她跟去了,也还是要分别的。
那样,只会让黎老夫人更难过。
“青青,”祝雪凝认真地看向缀青,“务必安全送到。”
“王妃请放心。”缀青拱手。
“婢子告辞。”屈膝行礼,墨香上了马车。
“属下告辞。”缀青说完,跳上车架。
“驾!”甩起马鞭,奔走起来。
祝雪凝待在原地,默默地在心底叹气。
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弄得母子分离。
可惜,她是真的迫不得已。
“既然朱婢女这么舍不得,不如直接跟去好了。”
金盏搀扶着邢雨姗,从台阶上大摇大摆地迈下来。
祝雪凝不愿意理她,转身,朝着后门的方向走去。
邢雨姗抢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这么怕见到本妃,”睨眼,“是做贼心虚吗?”
“真正做贼心虚的人,”祝雪凝蔑视她,“是你吧?”
“即便有老夫人撑腰,你也摆脱不了想要害死本妃的事实。”
祝雪凝十分不耐烦地瞟了她一眼,“你死了吗?”
“本妃命大,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就能害死的。”
“你这话倒是不假,”祝雪凝勾唇,“这么折腾,居然还活着。”
邢雨姗傲慢地甩了甩帕子,“你死了,本妃都不会死。”
“希望如此。”祝雪凝倒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祝雪凝的态度,邢雨姗是越看越来气。
怎么能有这么一个女人存活于世?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激不起这个丑女,一丁点儿的怒意。
想着但凡丑女有一丝一毫生气的端倪,她便可以借题发挥,小题大做。
而后,乘虚而入,落井下石。
奈何丑女,波澜不惊,处事不乱。
永远一副,无所谓啊,不在乎啊,与我何干啊的神情。
弄得她,想要撒气,都无从着手。
见着邢雨姗只是瞪着她,说不出来什么有营养的话来。
祝雪凝挑了挑眉,“你要是实在闲着无聊,就去帮叶旭收拾收拾药房。”
白了一眼,“免得缺了什么,再找不到可以污蔑的人。”
“本妃没有污蔑你,”邢雨姗瞪着眼睛,“就是你拿走的。”
“是我拿走的,”祝雪凝眨了眨眼,“有什么不妥吗?”
“你根本就是想拿它来害死本妃。”邢雨姗就是认定了祝雪凝想要害她。
祝雪凝突然一本正经地注视着邢雨姗。
邢雨姗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皱着眉头问道:“干什么?”
“你要记得,能害死你的,从来不是别人。”
侧过身去,郑重其事道:“而是你自己。”
祝雪凝说完,快速转身,扬长而去。
邢雨姗惊呆了,不是因为祝雪凝说的这句话。
而是,一模一样的话,她的爹爹邢瀚海也同样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