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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快穿之黑化大佬总黏我 > 第155章 敌国质子vs亡国公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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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敌国质子vs亡国公主(5)

(这一章由于更新问题删不了了,剧情和本书完全没关系,大家就当阅读一个附赠的小故事吧,不想读的直接看下一章就可以啦。)

成婚当日,我身穿大红嫁衣,跪倒在大雪地里。

临死前,隐约看见他急速向我奔来的身影,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

我伸手想去触摸他的脸,可终不敌冰雪寒冷:

“江晏清,你终于,来娶我了啊……”

1.

一朝穿越,我成了楼兰族的圣女。

被族人进贡给黎朝,刚进宫面圣,板凳都还没坐热,就被皇帝下旨,赏赐给常胜大将军。

我当时就不乐意了,怒站起身:敢情我穿越的任务就是当快递呗!

于是我眼底淬着毒液,自以为冷笑地质问皇帝:“我要是不嫁,会怎样?”

皇帝一脸慈祥地回复:“会脑袋搬家。”

我立马笑颜如花,双手作揖:“得令嘞,不劳圣上您费心,小女子这就赶往下一家。”

看着我点头如捣蒜,身旁公公的眼神中明显染上嫌弃,仿佛在说:这圣女怎么比我还像狗腿子?

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浮云,我只管乐呵呵地收拾行囊,走得比谁都快。

2.

我要嫁的男人叫江晏清——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我摸着下巴点头:寓意不错,国家和平昌盛,倒是个好彩头。

下人继续道:“江晏清表面上被盛赞为黎朝的常胜大将军,可百姓们私底下却是把他叫做毫无人性的疯杀魔头。”

江晏清他在北疆奋勇杀敌,辛苦征战了整整五年,捷捷胜仗,功劳苦劳都占了,怎的名声这般不入耳?

我无奈摇头,心里隐约有些为他打抱不平。

话说这皇帝也不管管民间的流言蜚语,任由他们以讹传讹,这不是让肱骨之臣寒心嘛。

服侍我的人嘴比较碎,便又补充:

“传言他还不近女色,最喜杀人,杀红眼的时候敌我不分,戾气重极,这次征战好像还受了重伤,断了只手还是腿来着,想来脾气肯定变得更加…暴躁不堪。”

下人颇为同情地看着我,就差把‘好自为之’四个大字贴我脸上了。

我故作坚定,咽了咽口水,假装动作很自然,抚摸上凉飕飕的后脖颈:“传言并非谣言,不可不信。”

民间的描述这般仔细,保不齐江晏清真就是个疯杀魔头。

我心碎一地,仰天长啸:天要亡我,吾命休矣。

由于离疯杀魔头班师回朝还有几天,我暂且被安置在郊外的别院里。

由于身份是圣女,所以我在别院里平常也就不需要做什么差事。

拢共也只有从楼兰族带来的两个下人陪着我,日子无聊得紧,每天除了吃和睡,就只剩发呆了。

3.

这天夜里,我照常吃完晚饭,坐在院子里的贵妃椅上数着梨花的数量。

“一朵梨花,两朵梨花,三朵——你是谁!”我话音突转,隐约察觉到一股冷冷的杀意。

梨花树后,缓缓走出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面具遮挡他大半张脸。

虽然只露出一张冷漠的唇,但借着月光的照映,不难看出,这人的长相绝对是俊美无俦。

随着我们两人的对视良久,我方才察觉到的那股杀意逐渐消失。

面前的男人敛着声音,听不出是敌是友:

“你就是楼兰圣女?”

“没错。”

角色代入过深,嘴比脑子还快,我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随即便捂嘴懊悔,对方身份不明,自曝身份乃是大忌。

而我住在郊外别院这件事,皇帝是下的密旨,除了护送我的暗卫外,就没人知道了。

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瞧着面前这个男人的发言开门见山,样貌又绝不简单,必然不是简单角色,难道……

我一脸喜悦,声音逐渐颤抖:“一三五七八十腊——”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连待会和他一起互诉穿越之苦时桌上的摆盘都想好了。

满眼希冀地等着他说出下一句,然后……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没关系,每个地方记忆的口诀不一样,万一他的老师不是这样教的呢。

我不甘示弱,又来一个:“早穿棉袄,午穿纱——”

我向他走近,希望他能说出我想要的答案。

可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不会是学的时候年纪太小,给忘了吧?

我决定主动给他点提示:“围着……”

我双手握拳,眼睛像是能射出星光,满是鼓励地望着他,似是等待学生说出正确答案的地理老师。

他先是不为所动,最后语气颇为生硬:“你在说什么?”

我:。。。。。

好家伙,今晚的康桥沉默了两次。

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本来还以为他也是穿越者来着。

我嘴角耷拉几分,表情重新归为作为圣女时的清冷:“你是谁,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冷眸微眯,许是不解我竟然还有两副面孔。

待迟疑片刻,遂回复道:

“大将军在朝野树敌众多,皇上担心圣女安危,故特派属下来近身保护。”

原来是暗卫啊。

后面看着天色太迟,便没再继续深入交流,我直接转身回房睡觉去。

而他就睡在院里的墙头上。

墙头丈高数十尺,得亏他的武功和睡相好,要换作是我,翻个身就跌成肉泥。

4.

第二天起早,院子里传来练剑的声音。

梨花乘着微风飞舞,美男伴着汗珠恣意,我呆愣几秒,回过神后才记起昨晚发生的事:

“你叫什么名字?”

昨晚只想着睡觉,竟忘了问他的姓名。

“三郎。”回复简短,练剑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

三郎?

明显不是他的真名,毕竟是皇帝身边的暗卫,想来也是合理。

我语气比较随意:“我叫赵书妍,你可以叫我小妍,我们那儿的人都这样叫我。”

他突然停止练剑,阴鸷的目光似巨大的网,将我牢牢罩住:“圣女连自己都姓名都能记错?”

赵书妍是我穿越前的名字,出门在外,名声都是自己给的。

我双手摊开,无所谓地道出实话:“其实我不是圣女。”

他捏剑的手劲在加大,但我注意力不在这,并未察觉。

在这个地方,我说真话也没人信,穿越当天我就领教过。

“实话告诉你吧,当初楼兰族人祭祀的时候,我从天而降,恰好落到水中免于丧命,上岸后便有一群人涌上来非说我是圣女,还给我乱取名字,我说这些,你信吗?”

听完我的后话解释,他逐渐收回方才的冷意,握剑的手也放松下来:“圣女可真会说笑。”

看吧看吧,我以真诚待人,旁人却只以为我在说笑。

“既是圣女提出的要求,那往后属下便当真唤小妍了。”

“随你。”

5.

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三郎其实人品不错,值得深交。

好消息是,同第一次见面时相比,三郎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转变。

坏消息是,再过两天,那疯杀魔头就要回来。

我决定从三郎那学点招数防身,危机时刻说不定还能捡回条小命。

“三郎,你教我用剑呗。”

“大将军骁勇善战,无人能敌,自然会护你周全,又何故要学剑?”

呵,就是因为疯杀魔头他杀人如同踩蚂蚁,我才要学点本领自保啊。

这样的话我自然不能说出口,于是‘真诚’又可怜兮兮地看向三郎:

“三郎,我虽贵为圣女,但也不愿仰人鼻息存活,儿女情爱于我而言更是如轻舟逐水,泛泛溯之,有些东西只有自己掌握了,才是真的属于自己。”

高洁人设加正确三观,完胜!

“既然如此,小妍便是无意于大将军,当初为何不拒绝这场赐婚?”

我倒是想拒绝,可那狗皇帝给我选择的权利了嘛。

哦其实有的,另一个选择不过是脑袋搬家罢了。

我可不敢在暗卫面前说皇帝的坏话,赶忙转移话题:

“话说三郎你和江晏清,谁的武功更高?”

“自然是大将军。”

我气馁了,突然感到未来一片迷茫。

但,大脑急转弯,遂茫中生智:“看样子你跟江晏清很熟,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吗?”

他闻言狐疑地瞥了我一眼:“我同大将军也不过是见过几面的交情。”

闻言,我再次失落地垂眸,像霜打的茄子,毫无生气。

见我这般,他像是于心不忍,便又不急不缓地补充道:

“但依我个人的猜测,大将军是性情中人,又常年征战,许是喜欢热情豪放些的女子。”

说完后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莫名转过身变成背对我。

看着他的背影,我若有所思,片刻后像是顿悟般:“没错,你的猜测很在理!”

听完我说的话,三郎沉默些许,却是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6.

今天是疯杀魔头班师回朝的日子,举国同庆。

那疯杀魔头,很可能会来别院找我这朵小娇花,为了给他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今天免不了要准备一场恶仗。

于是我早早醒来,一洗漱完便让三郎给我画眉。

半刻钟过去,我等得快要睡着。

“画好了。”三郎犹豫开口。

我期待地睁开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见自己的两条眉毛被他画得活像两只毛毛虫,跟张飞真有的一比。

见我不说话,他感到有些自责:“我从未给女子画过眉,所以画得……”

我:“太好了!”

他:???

“三郎你画得真是太好了!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丑得自然,歪得艺术。

我攀着自己的脸左右仔细瞧着,眼底翻涌着无限惊喜,痴迷于那两只毛毛虫,禁不住再次感慨:“画得可真好看。”

他同样盯着那两根粗黑的大眉毛,表情像是吃到苍蝇般难看,不知是在嫌弃他画眉的技艺,还是在嫌弃我的审美。

随后我便快速换了一身素雅的白裙。

按照三郎的推测,疯杀魔头应当最讨厌白莲花这款女人,为了让他嫌弃,我只能压制住心底的不适,极力扮演自己最讨厌的人。

三郎上下打量我一番:“你不是有许多艳色衣服吗,为何今日偏穿这件?”

“昨夜老鼠猖狂,那些衣服都弄脏了,就只剩这件,哎,好烦恼。”

我偏过头叹息,像是当真愁苦于此刻的无奈之举。

要知道为了找到这件素白衣裳,我可是把整间屋子翻了个底朝天,累死我了。

见我‘万分忧愁’地看向别处,三郎便不加掩饰,直勾勾地打量起我来。

最后眸光流动,像是想明白和发现什么,便轻声笑了起来。

我转过头,依旧是蹙着眉故作烦恼状,看向他:“你笑什么?”

他指着我的眉毛:“没什么,你这上面这两条长虫……很丑。”

说罢,终是憋不住,直接放肆轻笑出声,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嘲讽十足。

“别笑了!”

7.

我坐在门口等疯杀魔头,可最后等到天黑,连根毛都没看见:

“哎,看来他是不会来了。”

一道清冷声音从梨花树后传出:

“大将军没来,你很失望?”

只见三郎身着一身清冷的白袍,依旧是戴着那副银色面具,自月华晕染下款款向我走近……

今日宫里大摆庆功宴,守卫的人手不够,他被皇帝召回半日。

“谁失望了,我才没有。”我否认着扭过头,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其实要能早点见到那疯杀魔头,倒还挺好的。

如今他已回到京都,随时都有可能光临别院,我不可能在未来的每一天都能戒备好面对他。

与其头顶悬剑,不知剑何时会落下,倒不如直接来一刀痛快。

8.

疯杀魔头班师回朝这天,绝对是我的水逆日,肚子疼到半夜,我怎么都无法入睡:

“三郎,三郎……”

我轻声喃喃,下腹传来绞痛,连呼吸都是带着颤意,心底并不觉得有人能听见我的蚊吟。

我可能是史上最差劲的穿越者了。

“怎么了?”熟悉的音质和气息萦绕身侧。

声音入耳瞬间,心头便是一暖,连声音都不自觉放软,似是临终前的撒娇:

“我好像中毒了,可能要死了……”

怔愣片刻,只见三郎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焦灼的目光扫遍我全身,手臂迅疾穿过我身下,骤然将我拦腰抱起。

同一时刻,痛感逐渐消失,我的身体察觉到一股熟悉的热流:

“等一下。”

他像是听不见,抱着我眼看即将跑出别院。

我羞红脸蛋,声音提高半度:

“我好像……来月信了。”

“月……月信?”

只见他喉头滚动,红晕攀上耳尖,眼神游离尽量不看我,又小心翼翼将我抱回房里。

“那,我去给你准备需要的东西。”

面红耳赤地说完便头也不回,快速疾走离开。

我趴在床上,忍不住捏着被褥大笑起来。

行至院中时,他的脚步明显一顿,许是听见我的笑声,便以更快的速度离开。

没想到啊,堂堂禁军暗卫,竟还有这可爱的一面。

后面的几天里,三郎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让我碰冰的冷的,面对我提出的各种要求也都全部满足。

要放在现代,绝世好老公的名号非他莫属。

我一口含下他递到嘴边樱桃:“三郎,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好到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有一瞬间他像是愣住,然后继续递樱桃到我嘴边:“怎么,不可以吗?”

端的是少有的开玩笑的语气。

我错开他投喂的动作,急忙回复:“当然不可以,要是被疯杀魔头知道了,我出事倒没关系,但我不想连累你。”

江晏清权势滔天,最最关键的是,三郎他打不过疯杀魔头。

他脸色如同冬日破冰寒潭,嗓音悱恻动听:“你竟这般在意我,甚过于你自己?”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尬笑着嘴硬:“我们俩是挚友嘛,当然在意你。”

闻言,三郎眉睫染上一片阴影,移开视线后,微垂着眸,不再和我说话。

其实我有隐约察觉出三郎对我的情愫不一般。

要不是有疯杀魔头这恶茬在,我定然愿意抛下一切和三郎私奔,做一对浪迹天涯的快活鸳鸯。

可惜,三郎打不过疯杀魔头。

9.

都说暴风雨来临前都会经历一场平静,就在潇洒度过几个平静日子后,江晏清派人来传信,说是明天就要接我回将军府。

苍天在上,我赵书妍从小积善成德,从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儿。

我也是真的服了,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偏偏要让我穿越,还遇上这种倒霉事?

当晚我开了好几坛梨花酒,无异于行刑前的饯别。

“人生短短几个秋,不醉不罢休……”

酒过半巡,我直接拿起酒壶唱起歌来,姿势要多豪迈有多豪迈。

三郎见状,夺过我手里的酒壶,扶着我摇摇欲坠的腰身:“你醉了。”

“没醉,我说…没醉,那就…没醉。”声音断断续续,不成整句。

三郎无奈摇头,右手捏拳放在我眼前,食指半弓:“那你告诉我,这是几?”

我头昏脑涨,感觉眼前有好几只长得一模一样的手,于是索性手指做出开枪状,斩钉截铁:“八,是八。”

他恨铁不成钢:“是九,你还说没醉。”

“酒?!三郎你再给我拿一壶。”马蜂听不了水响,我双手叉腰,语气颇为蛮横。

“不行。”他无奈扶额,语气依旧不缓不急,温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决定采取迂回战术,于是提出更过分的要求。

“你要是不给我酒,那你就得亲我,不然就得给我酒。”

他浑身极至地冰冷,一双黑眸更是深不可测:“赵书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仅存的理智告诉我,他不敢亲,所以我更加得寸进尺,只为能讨得酒喝。

我摸着他的脸:“知道呀,三郎,你亲亲我嘛,明天就要去见疯杀魔头了,你亲我一下,就当是吻别了。”

他眯紧眸子,语气凌厉:“那你喜欢我吗?”

“嗯。”没太听清他说的啥,我歪头就答应了。

语调可能有些随意,他似乎是不满意,于是扳正我的肩膀,强迫我同他对视,嗓音似哄骗:

“小妍说喜欢三郎,三郎便亲你。”

笑咪咪望入他眼眸,我早已醉意盎然,理智荡然无存:“三郎,我喜欢你。”

像是得到满意答复,指腹轻轻摩挲过我的唇瓣:“乖。”

然后便款款深情落下亲吻,温热相撞,我从最开始的呆愣变为逐渐的回应,鼻息间,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冽香气。

过去许久,身子都软了大半,他竟还不打算停止,我只好娇嗔推开他:“你的面具压疼我了。”

刚被推开的他还有些晃神,我趁胜追击,抬手覆上他的银色面具:“三郎,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嘛。”

漆黑如曜石的眸子里隐隐有暗火在燃烧,他从容摘下面具。

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高挺的鼻,沾着酒渍的唇形显得格外邪魅。

我虽然早就知道他帅,可没想到他这么帅,连酒都醒了大半。

苍天,你终是待我不薄。

见我看得入迷,他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如何,还喜欢三郎吗?”

我低下头,没出息地说实话:“更喜欢了。”

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趁我怔愣之际,他抓着我的手勾上他后脖颈。

唇齿交缠,泥足深陷。

不同于方才,他这回亲得很用力,于我们两人无所畏惧,像一场风花雪月的赴死。

10.

翌日,马车准时到来。

上车前,我一顾三回头环望四周,终是没看见三郎的身影,许是保护我的任务完成,被皇帝重新召回宫里了。

这样也好,不然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和三郎一起逃离,我不能害了他。

经过一番舟车颠簸,马车终于停下,我内心犹豫,捏着锦帕纠结万分。

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待掀开帷布,眼前便递来一只手,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清冷之音:

“早就听闻,楼兰圣女媚若无骨,今日一见,倒是传言形容得不够。”

我惊喜抬头,发现眼前人竟是与自己相处许多日夜的‘暗卫’,故语气有些忐忑:

“三郎,你怎么在这?”

他牵着我的手,只笑不语。

我站在马车上强装冷静,假笑着环顾四周,将军府的人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

眼睛观察着四周,弯腰贴到他耳侧,因为要保持对周围人的假笑,嘴唇看起来像是没怎么动:

“你不会是来和我私奔吧,傻子,可这是在将军府门前,你就不知道半路截人?”

声音很小,但他一定能听见。

笨蛋三郎却是摇头不语,竟还捂着嘴款款浅笑开来。

他在笑什么?再笑就要被这些人捅成筛子了啊!

随即,一个我从未想过的答案油然升起,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难道你就是——”

“对,我就是你整天念叨的疯杀魔头。”

震惊中带着疑惑:“不是说这次征战断了腿还是胳膊吗,怎么会这般完好无…损…”

随着他眼中眸光的暗下,我逐渐消音。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从没怀疑过他是疯杀咳……江晏清。

“断胳膊断腿?谁说的?”他眉眼含笑,却是明显的笑里藏刀。

“有个叫“传言”的人说的。”

“‘传言’倒是会说,有空见见。”

他牵着我的手,将我缓缓扶下车。

我尴尬地咳了两声,人生中第一次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句话有了深刻的体会。

想当初我在他面前,对他进行了无尽吐槽,他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我还以为他是感兴趣。

现在想来,真是悔不当初,只想遁地消失……哎不对,与其自我愧疚,不如埋怨他人。

江晏清他瞒着身份耍我这么久,说到底我才是受害人,拒绝讨好型人格,从我做起。

于是我先发制人,对他进行了义愤填膺的控罪谈话,可他全程就盯着我笑,眼神温柔得能挤出水,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最后,江晏清将我一把扯入怀中:

“好好好,作为补偿,以后我便加倍地宠你,而且也只宠你,可好?”

我尽量控制住差点和太阳肩并肩的嘴角:

“咳,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要求了,那本姑娘就大发慈悲地勉强接受你的补偿吧。”

11.

入将军府当晚,我和三郎,也就是江晏清同床共枕了,且仅次于同床共枕。

我同他至今,仍未有过实质意义上的肌肤之亲。

基于他骗我太深,我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晾了他好一段时间。

每日清晨,看见他那双原本清亮坚毅的眼睛下布满乌青,我就知道自己的奸计得逞。

我明知故问,满是担忧:“哎呀三郎你怎么了,昨夜可是没睡好?”

有心爱的美人在侧,却碰不得也摸不得,试问谁能睡好?

但必须以我身体为重,江晏清转眼换上一副无碍模样面对我,舒眉软眼,眸底泛出柔色:

“我没事,你身体好些了吗?”

他竟然没有一次能听出我的阴阳怪气,反倒还担心起我来了。

每每此时,鄙人都会心软片刻。

但好在鄙人意志坚定,在短暂的擦枪走火后,依旧能坚守底线。

12.

有一次,我坐在贵妃椅上欣赏美男舞剑,偶然想起别院里的事。

于是手掌拄着下巴,开始挖坑:

“江晏清,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你教我使剑吗?”

“我知道,因为你不愿仰人鼻息存活,想自己学一门本领,有些事物只有自己掌握了,才真的是自己的。”

我当时不过随口编的理由,没想到竟让他记得这么清楚。

“非也,非也。”我故弄玄虚地摆摆手。

“我为什么要学剑,其实是缘于我儿时在家乡听过的一首诗。”

我挖坑等着江晏清跳,而他也正中敌人下怀,好奇问我:“什么诗?”

我将手反背在身后,开始摇头晃脑地吟诵:“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剑谱第一页,先杀意中人!”

听完我抑扬顿挫的吟诵,江晏清整张脸都绿了。

因为他当初教我用剑,完全就是在教自家媳妇怎么杀丈夫。

13.

正月初八是花灯节,我和江晏清用过午膳后决定去逛街,没有带侍从,就我们两个人。

临近夜晚,街市的热闹已经有了眉目,看着百姓安居乐业的祥景,我突然觉得江晏清也不是那么欠揍了。

毕竟他可是安国定邦的大将军,骗我这件事和他的累累战功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我正思索着,却恰逢天公不作美,半晌前是晴空万里,转眼就乌云密布,大雨也如期而至。

路边有卖伞的商贩,江晏清先是让我在屋檐下避雨,随后他独自冒着雨,在商贩那买了两把伞。

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模样,我故作嫌弃:

“雨下这么大,地面都湿了,裙襦会弄脏的,我才不要打伞回去。”

他看着我轻轻地笑,屈指刮了下我的鼻子,语调温润如玉:“矫情。”

还没等我再次发作,他便把伞递给我,直接将我揽在他背上,待牢牢拖住我的双腿后,便由我打着伞,启步行走于茫茫雨幕之下。

我本意并非这样,不过是想看他会如何回复我,没成想他竟直接用行动作答。

我撑着他买的青色油纸伞,拍了拍他的肩,有些不好意思:

“江晏清,你不用背我,我刚刚其实是说笑的,你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吧。”

“……可我想背你。”

然后,他便背着我走了很长很长一段雨路,直到回府,我的裙襦也没有湿润半分。

雨也刚好停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人的一生好短,如同一场转瞬即逝的冬雨。

或许我不应该再因为别院的事和他闹别扭了。

之前我没有选择权,但如今江晏清给了我选择的权利,我知道,珍惜眼下,一定是最正确的选择。

14.

江晏清总喜欢在我耳边说懒散又轻慢的撩话。

每次都悲哀地觉得,夜晚原来可以这么长……

直到天快亮,江晏清终于打算偃旗息鼓。

看着自己满身的痕迹,我心有不服,迅疾在他起床之际,愤愤在他脖颈处狠咬一口。

他先是怔愣,随即快速走到铜镜前,认真照看被我咬的地方。

看着他面露忧色,我暗自庆幸,心想终于扳回一局。

可谁料下一秒,他竟然指着脖子偏上的地方,来了句:

“好小妍,在这里也用力咬一口好吗?”

看着我偏头不解的模样,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展露出心虚的面色,眼神有些闪躲:

“我今日要去军营,我想让他们也瞧瞧……”

还没等他说完,我随手抓起一个物件丢向他:

“江晏清,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狗吗!”

15.

看着他手握眉笔,认真谨慎的模样,我突发其问:“江晏清,你在战场上真的很厉害吗?”

江晏清的长相一直是属于那种淡定优雅的俊美型,可在战场上,却又是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疯杀魔头。

鉴于两者反差巨大,让我不禁怀疑起他的真实能力。

“我厉不厉害,小妍不是每日都能在床上领教到?”

“江晏清!”我一声怒斥。

我承认,作为一个现代人,却时常因他羞红老脸,真的很丢人。

接着他便告诉我,其实第一次去别院看我的时候,是准备杀我来着。

他在朝中树敌众多,所以一开始怀疑,我是别人派来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

可由于我说话的方式太过不着边际,他便觉得,傻子才会派个这么蠢的奸细来杀他,后来又因为我的豪爽和与众不同,他逐渐……

哎等一下,他刚刚是不是骂我蠢了?

“江晏清!”

我再次怒极,刚要制裁他,他就拂过我的前额,细语温柔:“画好了,你看。”

他总知道要如何哄我。

看着镜子里的烟笼眉,完美无错,我的怒气也就瞬间消散。

不过半月时间,他画眉的技艺,竟然已经能练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真好看。”

“既然好看,小妍可否亲我一口当做报答。”

伸指抵在他唇间,止住他的靠近后,我像极过河拆桥的坏女人:

“一码归一码。”

本是厮杀战场的将军,却能为我做尽一切温柔事。

那就,勉强原谅他刚才说我蠢这件事吧。

16.

我原以为,平淡幸福的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但江晏清始终是黎朝的大将军,并不只属于我一个人。

南疆蛮夷来犯,他作为黎朝的常胜将军,自当带领兵将于前线。

还记得他上次班师回朝那场仗打了整整五年,要是这次也五年的话,等他再回来,我就变成老姑娘了。

“这次又要打多久啊?”我有些不悦。

“至多三年,以前我总是一个人,如今不一样了,家里有娇妻等君归,我便会尽快速战速决。”

“这次回朝,我会自请离职,以后再也不当黎朝的大将军了,”他故意低头在我耳畔轻言:“以后便只当你一个人的三郎。”

“那一言为定。”

我亲手为他整理戎装,心底明明很不舍得,却还要假装无所谓。

看出我的勉强,他心疼地摸着我的头:

“等打胜仗回来那天我们就成婚,你可要开始准备婚服了,我的小新娘子。”

从我被皇帝赐给他至今,我们还没举行过成婚礼。

我汪着泪水的眼睛盯着他,突然到很委屈,用威胁的语气叮嘱:

“你敢要不平安回来,我就改嫁,带着整个将军府当嫁妆。”

“怎么还没嫁给我,就想着改嫁?”

他说话的样子还是那般温柔宠溺,仿佛这世间,从不存在能让他感到惊恐的事。

“你管我。”

他仔细为我揩去泪水,我不吃这套,继续道:

“还有,我们家乡成婚都是要有戒指的,就是像这样的。”我用手比划着给他看:

“要是没有戒指,我就不嫁给你了。”

“好,小妍说什么三郎都答应,那我的小新娘子,可以亲亲你的夫君了吗?”

看着四下的士兵都默契地转身背对我们,我虽有些犹豫,终还是主动在他嘴角留下一个很轻的吻。

“这不够。”江晏清半眯着眼摇头。

将我摁进怀里一顿狠亲,像是怎么也不满足,待不舍分离后,声音暗哑:

“等我回来后,你要每天加倍地补给我。”

17.

江晏清走后半年,我突然明白一个道理: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其实并不孤单,只有思念一个人的时候,才是最孤单的。

江晏清,你要再不回来,我就要从楼兰圣女转型成楼兰哲学家了……

18.

江晏清已经离开一年,近来南疆总传来前线战胜的消息,很多人都说,最多再过去三个月,他就能凯旋……

我很期待那天,每天都盼着见他。

19.

三个月过去,马上就要入冬,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可江晏清还是没回来。

近日,我时常半夜惊醒,不知道为什么,每每醒来,心头总感觉烦闷,像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好在前线每日传来的仍是捷报,而我的嫁衣也已经准备好了。

江晏清,你快回来吧,我要亲口告诉你: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嫁给你啦……

20.

黎朝二十年冬,常胜将军大胜而归,三日后便班师回朝……

21.

江晏清回来那天,我化了红艳的妆钿,他在别院时就说过,他喜欢热情豪迈的女子。

他走之前说回来那天就娶我,于是我穿上准备已久的嫁衣,特意去门口等他。

要是看到我穿嫁衣的第一反应是好奇的话,那江晏清一定是忘了之前的承诺,到时候我一定要假装生气。

然后要让他哄我,要哄很久很久才能原谅他。

我在将军府门口撑着伞等了半日,始终不见江晏清的身影,大雪成片落下,压得他当初买的青色油纸伞禁不住低了头。

在晚午时分,一片茫然天地间,远处终于出现一个黑影隐约攒动。

“江晏清——”我欣喜地扔下油纸伞,双手放在嘴边朝他大喊,拖着沉重的婚服奋力向他奔去。

可那个人影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听见我在叫他。

直到跑近我才发现,来人不是江晏清,而是他的一个下属。

心中不由萌生起一个难以接受的猜测。

但只当是自己吓自己,我不解,脸上依旧挂着笑,问:

“江晏清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来人似是忍着悲痛,很久才支吾开口:“大将军他……”

看着面前人伤心的模样,我莫名心痛委屈,今天明明是江晏清来娶我的日子,不该哭,应该高兴。

后面我感觉耳朵好像不属于自己了,什么都听得不太清楚,只零星听见他说什么大将军密谋造反,群臣进言,然后于路途被合力绞杀什么的……

黎朝皇帝其实一直忌惮江晏清手中的兵权,为防他功高盖主,便故意对民间疯杀魔头的流言置之不理,甚至还遣人火上浇油,将谣言越演越烈。

小人进言,此次江晏清若是再打胜仗,以后皇帝便再也降不住他。

于是皇帝便在半路设伏,伙同那些对江晏清恨之入骨的灭国敌军们内外夹击,以造反之名要将他绞杀。

起初江晏清是有机会杀出重围,后面不知是谁高喊了句:将军夫人已被生擒,她的生死全看将军的作为。

就这样,一生戎马的人,主动缴械,自愿死于敌军手下,至死,手里都紧紧攥着一枚精致的银色小环。

半生的忠骨之情,比不过无端的功高盖主四个字;一生的金戈铁马,最终却败于一二敌军之手。

22.

我呆愣在原地,思绪始终无法聚集。

怎么会呢……江晏清明明跟我说好,等打完这场仗,就再也不当黎朝的大将军,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了…他绝不会造反,绝不会。

忽然有一滴温暖的东西砸落在地面雪上,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是流泪了。

为什么要哭,今日我不该哭的。

安宁逐渐让世人忘记英雄,或许不过两年,人们便只会记得造反的疯杀魔头江晏清。

除了我,没有人能再回忆起,他也曾是黎朝的常胜将军。

站在眼前的人让我节哀,递给我一封信,说是江晏清在最后一次上战场前写的,然后就离开了。

我依旧站立在雪地中央,依旧感觉不到冬雪的刺骨与冰冷,我缓缓展开那封信,看着熟悉的字迹,我终于泣不成声:

千里书信,遥寄相思,我的小新娘子,准备好嫁给你的三郎了吗?

一直以来,有许多话都想同你说,可是无法当面说出口,便只能把它放在这里了。我的小新娘子你知道吗,其实在梨花树下初见时,我便对你倾心,定然是现在才知道的吧,可真是世间最蠢的新娘子。

但无妨,即便是蠢,也令你的夫君倾心不已。

还记得我以暗卫身份时常伴你左右时,只为能够一直瞧着你,但你好像一直没心没肺,都暗示你好几次,依旧看不出我喜欢你。于是我便以为你对我只是主仆与挚友之谊。那时我就想着,一定要早些同你坦白身份,再正式地同你表明心意。好在烈酒壮人胆,回将军府前晚,待你醉酒后说出喜欢二字时,我才知晓,我并非一厢情愿。

那晚我彻夜难眠,只期盼着第二日与你在将军府门前的见面。

出征那日,你同我说你们家乡成婚要有戒指才能作数,我有放在心上,经过日夜赶制,为夫已经做出来了,不知能否让我的小新娘子满意,待为夫回去后再拿给你看。倘若小新娘子不满意,也是得嫁于我的,你的夫君可是因为它,几晚都没睡好。

现在,让夫君猜猜小新娘子在做什么吧……是不是在哭鼻子?若是夫君猜对,便不要再哭了,我心疼。

写到这里已是深夜,尤像你当初说喜欢我那晚。你总是调皮,还最爱说笑,若是能一辈子看着你调皮说笑就好了,若能再见到你,我真想好好问问:

赵书妍,我已经准备好娶你了,你愿意做我的妻吗?

23.

若是不愿,许我下一世可好?

若能亲耳听见你答应该多好。

我的小新娘子,夫君真希望你永远也看不到这封信,因为如果你看到,我定然是不在了。

尾声.

读完信,穿着嫁衣的美丽新娘唇角挂着微笑,脸上却布满泪水。

突然喉间一股腥甜,鲜红的血珠自嘴角流下,将那身嫁衣染得更为红艳动人。

成婚当日,我身穿大红嫁衣,跪倒在大雪地里。

临死前,隐约看见他急速向我奔来的身影,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

我伸手想去触摸他的脸,可终不敌冰雪寒冷:

“江晏清,你终于,来娶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