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伸出手掌，看着雨水落在掌心里，怔怔地发着呆。
良久，他问道：“文若，你说我们能赢么？”
荀彧站在曹操背后，听他这样问，刚想回答可又闭上了嘴，因为他也看不清未来到底如何。
按理来说，陈留被困已经快两日了，其余郡城不可能没得到消息，可直到现在也没有援军到来。
毫无疑问，所有的援军都被拦截住了，包括前将军李典的部队，包括濮阳的守军，也包括陶谦的徐州军。
荀彧叹了口气：“主公还是先进营避雨吧，厮杀恐怕还要持续几个时辰。”
另一边，瑜天见到远处李允的将旗后，心中总算舒了口气。
现在正门、城东两地都已经攻破，届时只要能将城内的曹军诛杀殆尽，或者将曹操擒杀，这陈留城便会纳入瑜天的掌中。
天上的雨仍未停止，反而有愈来愈大的趋势，似乎想要冲刷掉街道中的冲天血气。
陈留城中的曹瑜两军实力相当，若想要将其击溃，就非得杀光对方不可！
双方厮杀不止，混乱的战场上，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支十几人的小队正身手矫健的爬上了屋顶，向着曹军大营的方向匍匐前进……
嘶！
许褚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每次招架，肩膀上的伤口都会裂开，令他痛彻心扉。
瑜天微微喘着粗气。
他先是率军攻城，攻上城墙杀了那里的曹军，后又与这几人战了几百回合，纵使体力异于常人，此时也感到深深的疲惫。
不过，相比于瑜天身上的轻伤，敌对的三人情况可不容乐观。
许褚的肩膀上被挑了条大口子，几乎深可见骨，每次进攻招架都疼得他紧咬牙关；曹仁腿上挨了一枪，不说战斗，就是寻常走路都得一瘸一拐；曹洪就更惨了，左肋被枪杆拍断了至少两根肋骨，屁股上被扎了一枪，险些刺到他的那里。
“投降不杀。”瑜天轻喘粗气，随意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与雨水。
许褚疼得龇牙咧嘴：“投降你大爷，回头等老子多叫些人，看我不弄死你！”
瑜天轻轻摇头：“还在逞嘴舌之利，若你现在投降，我会考虑不杀曹操的。”
曹仁听后不由被气笑：“瑜天你看看四周，你我两军将士都已豁出命来了，只要今日能守住，你便再也没有余力来攻城了。”
周围士兵中，确实是曹军占了少许的优势，一方面他们的数量多一些，另一方面，瑜军在攻城时已有太多损失，很多士兵连城门都没摸到就被铺天的箭羽杀死。
瑜天就算再厉害，若是没有足够的兵力，也难以对陈留再造成威胁。
“不错，你方的确占尽优势，可那又如何，待我处理掉你三人后，便直奔曹营擒杀曹操。”瑜天冷静地分析。
按照他的估计，再有五十回合，他就绝对能够杀掉面前三人。
接着，只要能在己方溃败之前，擒杀那曹操，此战必定胜利。
“不，你杀不掉我们了。”曹仁脸上忽地浮现出莫名笑意，他轻轻抬手，后方陡然出现了上百的曹军，手持长弓，箭头齐刷刷地对着瑜天。
瑜天心中咯噔一声，他能徒手抓箭，却不能防得住几百上千的箭羽。
曹仁轻轻把手放下，像是按下了什么按钮，接着他带着许褚、曹洪躲入了曹军当中。
“放箭！”曹仁冷声道。
在这种距离下，大规模放箭肯定会无差别杀伤，也就是说，必定会有不少的曹军会受到波及。
只是曹仁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要拦下瑜天，不能让其杀到大营里去，否则曹操就危险了。
成百上千的利箭嗖嗖地飞过，攻击范围囊括了小半个街区，瑜天正处于这些箭阵的正中心。
只听风声如雷，瑜天立刻运枪如满月，挡在身前宛若一堵密不透风的坚墙，可这箭羽实在太多，瑜天不确定自己能够阻挡多长时间。
这时，曹仁三人已经渐渐地消失在瑜天的视线当中。
瑜天想要追赶，无奈这些黑甲曹军皆是不间断地拉弓，一束束箭羽不要钱地朝他射来。
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能够掩蔽的地方，瑜天只好把心一横，用脚挑起两具尸体挡在身前，而后身影如鬼魅般朝这些弓箭手逼近。
这些人都是曹操专门培养的死士，所以才能毫无顾忌地放箭，现在见瑜天欺身上前，死士们脸上无悲无喜，纷纷摒弃了长弓，抽出腰间淬了毒的寒刀，向瑜天杀来。
“滚开！”瑜天心中烦躁，长枪如黑龙出海般刺出，一击便将三人刺穿，刚想要抽枪，却发现被刺穿的三人，竟还未死去，双手紧紧地攥住枪杆，以组织瑜天抽出武器。
瑜天眉头紧皱，右手全力抽出枪杆，枪尖几乎划断三人双手，此番下来那几人才完全死去。
这些死士已经变成了只知道服从命令的工具，为完成任务不择手段，同伴被杀，其余人仍旧眼神冰冷，脚步不停地朝瑜天冲过来。
“真是他妈的晦气。”瑜天冷冷地低语，他似乎是被这群死士激怒了，当下再不留情，枪剑并用，在这百人中如切割稻谷般收割生命。
足足半个时辰后，他借着瑜军掩杀，终于解决掉了街道上的大批曹军。
只剩余两千曹军残兵，向着后方大营逃去。
此时这几个街道上已经堆满了尸体，瑜军、曹军皆有，血气味儿扑鼻，雨已经下了很久，可却依旧无法冲刷掉街面上源源不断地血流。
什么时候等这些死伤的人，体内的血液流干了，街道才有可能被冲刷干净。
这着实是场惨烈的战斗，瑜天望着身后不足八千的部队，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他的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锤了下。
中国有句老话，叫作一将功成万骨枯。
双方加起来足足几万人，打到现在不到一万人，地上全都是死伤者，这样的战斗惨烈程度超乎常人的想象。
“主公，俺终于找到你了。”人群中响起熟悉的憨憨声，却是典韦挤到了人群前，这家伙也受了很重的伤，鲜血顺着左臂不断流下。
瑜天点点头，而后对着部下说道：“现在曹军已成强弩之末，我们必须要将其彻底打死，不然兄弟们的血就白流了！现在全军作简单休整，等下直击曹军大营！”
……
曹操听着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小，可他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他已经有所察觉，不时有少量士兵从前面退下。
起先他还下令追捕那几名逃兵，可随着时间，当看见越来越多的曹军从前线逃回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我有些头疼。”曹操忽然皱眉痛苦地捂着额头，冷汗顺着脸部直流，其口中还发出轻微的咬牙声，可见曹操此时有多痛苦。
荀彧吓了一跳，连忙扶着曹操向营帐内走去。
“叔父还是快些休息吧。”一俊朗的年轻将领也上前来，扶着曹操胳膊，向其营帐内走去。
可就在这时，破风声在其耳边响起，曹安民愣了下，然后脸色剧变，他听出那是箭羽之音了。
只见营外两侧高墙上忽地出现几十人，他们造型奇特，大概是为了动作敏捷，只穿了身轻铠。
“中间之人便是曹操。”刘衡淡淡地道。
不错，这正是暗影卫，城破后刘衡便带着部下悄悄摸进了陈留城内，为了防止被发现，就只带了几十人，分成三支小队出发。
事实上眼下曹军大营内最多不过两百老弱残兵，暗影卫成员的身手又远非常人能比，收拾这些弱旅并不算难事。
曹操瞬间清醒过来，强烈的危机感使得他脑中痛感被暂时放下，只留下阵阵心惊。
“荀大人你带着叔父先走！”曹安民低喝道，随即抽出长剑带人朝那些突然出现的瑜军杀去。
荀彧、程昱等人连忙点头，毕竟他们不能搏杀，留在这里只会添乱。
于是，在十余亲兵的拥护下，荀彧等人带着曹操向北城门逃去，那里没有瑜军，而且也离阴山郡不远。
“不要放跑了曹操！”刘衡森冷道。
数十暗影卫顿时朝前杀去，与那曹安民所率百多曹军交上锋来。
暗影卫有心追赶，无奈那曹安民竟像发疯似的阻拦，令刘衡等人难以行进半步，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先干掉这些人，再去追杀曹操。
小半个时辰后，包括曹安民在内的一百六十三人，全部被暗影卫击杀，后者死伤不过十数人。
等到处理掉这些曹军，刘衡再望向曹操逃跑的方向，心中不由懊悔。因为城北外有山路几十条，且错综复杂，根本难以追杀。
这时，曹仁三人领着两千残兵向己方大营赶来，却发现除了地上一百多具曹军尸体，再没有其他。
曹仁眉头紧皱，在尸体上翻找许久，这才舒了口气。
因为死得这些人，除了那曹安民外，其余皆是些普通士兵，也就是说，曹操很有可能依旧与其他谋士通过北门逃往阴山郡了。
曹仁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仗己方是输定了，估计没有数年很难再恢复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