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阳打电话问丈母娘生的是什么病？
这让老王愣了一下。
“我问过大夫了，说明天出结果，明天我们再去找大夫。”
“姐夫，你没骗我？”
“骗你干嘛，你都是大学生了，是那么好骗的吗？”王远洋皱眉问道：“小孩子家家的，你怎么这么多想法？”
这是以前的赵景阳干不出来的事儿。
那时候的他一门心思都扑在手机上。
打游戏比亲妈还重要。
这会儿，亲妈躺在病床上了，他总算将目光从游戏上投向了亲妈。
李芳是很惨的，幸运的是在这种时刻她疼了十八年的儿子到底懂事了。
“主要是妈东想西想的，还说你和我姐对她态度好了，特别是姐还喊她妈了，她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没几天活头了，要不然你们怎么会这么温柔？”
王远洋……丈母娘的敏感一点儿也没错。
可是听到这样的话让他又觉得很心酸。
“呵呵，哪有什么温柔啊，我和你姐再有气也不能冲着一个病人发吗。再说了，她到底是我老婆的亲妈，我们能通过这次的事件调和一下母女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姐夫，你真的没骗我？”
王远洋差点说骗你是个小狗。
咳，顿号的位置不同。
怎么说呢，这母子俩其实还真不好糊弄。
“好了，别东想西想的，赶紧的去照顾好妈。”想了想王远洋还特意叮嘱：“别让妈打你爸的电话，免得徒增麻烦。”
“嗯，我明白。”
赵景阳也觉得自己那个亲爹冷血得可怕。
在他十八岁的人生之中，第一次知道夫妻之间原来是这样的陌生。
他决定了，如果这次爸不拿钱来治病，就劝妈离婚。
挂电话回房，张姐正在给妈妈梳头发。
“其实梳不梳都一样，又没人看见。”
“你个臭小子知道个啥，我这头发好几天没洗没梳了都成鸡窝头了。”
“妈，要不剪短吧。”赵景阳感觉妈妈一时半会儿是出不了院了，不洗不梳确实也不像样，不如剪短还好打理一点。
“阳阳说得没错，你要不要考虑剪了？”张姐也觉得李芳的头发太长了，都齐腰了：“剪了还能卖几百块钱。”
“卖几百块，真的假的？”李芳听说这么值钱果然心动了。
“肯定是真的啊，我有一个同乡就在收头发，像你这样的吧，要是挨着头皮剪少说能卖个六七百，要是齐肩膀剪也能卖上两三百。”
“剪了，我要剪了卖了。”
“那我给我老乡打电话。”
“好。”
赵景阳……我妈这又是什么想法啊？
张姐果然很快就将打电话喊来了一个精干的妇女，看了李芳的头发。
“得先洗个头再来剪，你这发质不错，挨着剪的话给你八百块，齐肩膀剪就三百。”
“挨着剪，留那么长的头发还真没用。”
尽管没有精神，李芳还是让张姐帮她洗头。
张姐打来温热水，将病床摇起来让她斜躺着，张姐就在床背后给她洗，然后又吹。
“看你洗头还挺专业的。”收头发的老乡笑着说。
“那是，只要病人配合，我护理的病人保证都是干干净净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洗好又吹干，收头发的女人再次确认剪发的位置。
“你剪吧，我同意了的。”
“主要是我怕吵架，经常有人觉得我剪得狠，其实就是后脑勺抠一点，不影响美观的。”
“我这样子美给谁看呢，剪了感觉还轻松些。”
八百块钱崭新的红票子到手，收头发的人走了，李芳还特意拿出一百说感谢张姐介绍让她挣了钱。
“不用不用，你留着这钱买点营养品。”张姐笑道：“你剪了头发我还更好护理你，这也算是两赢。”
“阳阳，来，妈妈将这个钱给你零用。”
“妈……”
赵景阳就觉得老妈住院了变了一个样子。
以前找她要钱，先絮絮叨叨说她挣钱多不容易，多辛苦，要他省着花。
一个月生活费改面周周给，每周向她开口要钱的时候让赵景阳特别不爽。
像这样一次性给八百，这还是第一次。
“拿着吧，你也可以把这钱存着，以后看到钱就像看到妈妈一样。”
“妈，你说啥呢？”
赵景阳听到她说的话简直心惊肉跳。
这一晚上，赵景阳瞌睡都没睡好，睡梦中听见妈喊她，说她要走了，让她听话。
“妈……”赵景阳从睡梦中吓醒，一看，妈在那里睡得很香。
“张阿姨？”
“嘘，你妈才睡着，别吵。”
两人悄悄的走到病房外，张姐才道：“你妈之前一直肚子疼，又怕吵了你睡觉，她都不敢吭声，疼得额头直冒冷汗，我找护士给她打了止痛针才好一点。”
“张阿姨，你知道我妈得的是什么病吗？”
“我哪知道，我就是一个护工。”张姐一愣，住进这个科室的病人没有几个是轻松的，但是她很有职业操守，从来不会多说一个字：“你可以问问医生。”
赵景阳干脆直接就冲进了医生的值班室，可惜有人告诉他，他妈妈的主管医生是白班，晚上不在，值班医生又去了手术室……
回到病房，赵景阳看着病床上的妈妈再想着那个梦心神不安，睡不着就不睡了。
看看手机时间才凌晨三点半，他睡不着好难。
病房里有张阿姨看守，赵景阳干脆去了走廊。
空空的走廊在炫白的灯光下显得越发冷清，甚至有一种让他后背发凉的感觉。
“快点，816号床。”
“怎么会这么快！”
“这个谁知道呢”
几个护士匆匆从他身边跑过，冲进了走廊尽头的那间病房。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辆推车出来，推车上盖着白床单，后面一个中年妇女几乎是爬着从病房门口出来，她身边弯腰要扶她的是护工。
“妈，妈，妈，妈……”
女人的声音不大，泪流满面，全身都在抖。
“肖姐，老太太走了，你节哀，她今年七十岁了，也算是高寿了，她病了这两年，你也尽力了……”
“妈，我没妈了，我再也喊不应我妈了……”
女人的哭喊声让赵景阳目瞪口呆十八岁的他亲眼看到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