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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河淮以北,就已经算作北方了,相较于南方一年两收,故而农忙时节长些,北方的农忙时节要稍短,主要是四月初到六月这两个多月的光景。

此时正是时候。

但战事一启,又哪里顾得了这些?清廷先后征发山东民壮约三万人,在兖州府、东昌府的大运河沿岸,负责转运粮草。

好在不同于中路和西路战场,东路方面,无论明清双方,都有一条现成的运输大动脉——京杭运河可用,故而后勤对人员的压力倒是不大。

不过,随着战局的发展,邳县和宿迁,这两个大运河旁的重要城池被明军占领以后,运河的转运线路,只能延伸到微山湖南侧的峄县和沛县一带,再往南,就进入明军控制水域了。

故而,兖州府所属的济宁、滕县、鱼台、峄县四地,就成为了清军后勤线路的枢纽。

来自济南府、东昌府和北直的辎重粮草在此卸船,并以民夫转运到沛县图海手中,供应徐州战局。

这也是李化鲸、于七挑这个时候,在鲁南起事的原因。

于七在微山湖,与诸多头领会晤,达成共识后,各地榆园军势力便开始准备。

其中力量最强大的一股,也是此时于七亲自领导的,乃是在滕县北部边境,与邹县相连接处的凫山。

凫山又名八卦山,于地势较为平坦的鲁南淮北地区,算是难得比较复杂的山地丘陵地带,又紧靠独山湖、南阳湖等微山湖附属水系,易于隐藏。

于七在这里,招揽了不少明末以后,失业的漕兵、漕工群体入伙,再加上一些战争中散落的江北四镇乱兵,合拢四百多号人马,啸聚山林。

在兖州地界上,漕兵、漕工算是榆园军主力之一,就像裁汰驿站裁出个李自成一样,由于漕运断绝,山东地界上,对于运河沿岸,原本靠此吃饭,数以万计的民夫,无异于砸饭碗。

这些人大多本就是因为无地失地,才干了这体力活计,失了饭碗后,便沦为流民,变成了各路山匪流贼、地主武装的兵源之一。

对于北方百姓而言,满清入关倒也并非百害而无一利,至少最显着的影响就是,这大大缓解了北方各省激烈的阶级矛盾。

换个说法,在八旗的铁蹄之下,对于北方各省百姓而言,民族矛盾压倒了阶级矛盾,无论是失地流民组成的山湖流寇武装,还是地主士绅们豢养作威作福的家丁黑手,顿时间都有了共同敌人。

因为,清廷固然愿意与士绅阶层媾和,但这里主要指的是更为强大的江南士绅。

至于北方各省的地主,抱歉,你以为八旗跑马圈地,圈的地都是从哪来的?

自耕农有这么多地圈吗?

于是乎,榆园军起事的人员构成中,除了流民义军外,地主武装也占比不小。

历史上的榆园军起义,之所以能够连州跨郡,席卷半省,就是因为有大量的北方地主支持。

要知道,封建时代,“皇权不下县”,朝廷在一个地方,真正能够维持的力量,是很弱小的,撑死就是县太爷、县丞、主簿,和几十号小吏、衙役。

那么他们凭借什么进行阶级统治呢?

靠的就是地方的宗族豪强势力,或者说地主士绅,和平时期,他们能帮助县衙征收税赋、维持治安,战时也是筹措粮饷兵源的主要经手人,县中命官以下,那些个管理具体事务的吏员,主要也以这些人为主。

所以顾炎武才会感叹,“百官者虚名,而柄国者胥吏而已。”说得就是这些人,他们上连接朝廷,下直接接触百姓,虽然说,他们的存在,是封建社会最大的问题所在,但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也是政权能够稳定存在的关键。

只有获得了这些人的支持,县太爷的命令才出得了县城,那么换句话说,一旦失去了这些人的支持,都不需要他们反抗,哪怕只是中立呢?

故而,历史上才会出现那种农民一朝揭竿而起,连州跨郡,响应上千里,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些人对朝廷失去信心后,冷眼旁观的结果,如黄巾起义,看似浩大,一旦士绅豪强们组织起来,不难扑灭。

而此时的北方各省,就正处在这样的矛盾临界点上......

于是乎,响应凫山于七的,除了微山湖周边十多股湖匪、山匪流民武装外,还有滕县、邹县、鱼台的十余家地主。

这些人有的是原明朝士绅,在清廷统治下,丧失了政治和经济特权,当然有理由不满,还有些是胸怀野心的吏员,想在风波之中博得一官半职,改变家族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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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山湖西侧,鱼台县,古亭镇

杨氏是当地大族,宋代以前,评价一个士绅家族算不算大,靠的是出过多少两千石大员,多少宰相;而宋代以后,科举兴起,客观上为中小地主打开了一扇门,于是乎,族中出过多少进士、举人,就成了最重要的标准。

杨氏就是这样一个大族

自明初以来,先后中了两个进士,八个举子,山东在北方各省中,算是科举之风比较盛行的,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不错,直至崇祯时,杨氏都还有族人在济南府当县丞。

故而榆园军联络各地抗清势力之时,杨氏就属于那种士绅抗清力量的代表,率先响应。

要说大族就是大族,元、明、清三代,蓄奴成风,这些大族,仅是家中仆役、佃客组织起来,就是一股相当骇人的势力。

杨氏在古亭镇有田三千八百余亩,佃农一百三十多户,加上族中长工、奴仆、家生子等,拉出两三百号丁壮并不困难。

做出这番决定的,是四十出头的族长杨任宁。

他原本在崇祯时,在兖州府做过府衙典吏(吏员最高品阶),是个有见识的,这些年家中再也没出过一科进士,家族影响也多有下降,他便起了心思,招来自家两个儿子和几个庶弟议事。

“这次起事,说不得便能决定咱家日后百年富贵!”

杨任宁决然道

“你们也都是读过史书的,如今这天下局势,若拿出一个比方来,大抵就如那当年后汉光武兴业之时。”

“天下动乱,也意味着以前的人物家声都得重新洗牌!谁若是能在陛下定鼎之前,出力多,日后便能在新朝之中,有一席之地。”

“若是最好,当然是在陛下流落之际,跑到肇庆去,做一个北道主人,从龙功臣,可毕竟是错过了。”

“如今王师北伐,眼看着势如破竹,顶多一两年内,便能见分晓,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庶弟杨任平迟疑道

“可......咱们家,就算老少齐上阵,凑出三百丁壮就顶天了,能做多大事啊?”

杨任宁不屑一笑

“怕什么,咱们手里固然只有两三百,那我问你,那鱼台县太爷手里有多少人?”

“但......那毕竟是官府啊!”

杨任平还是有些害怕

却见自家兄长摇摇头,道

“所谓官府,那得有人认,才算官府,若是没人认,不过就是个几十号人住着的大院子罢了。”

“如今像我们家这种大族尚且蠢蠢欲动,何况县中其他士绅之家?怕是都在观望,没了这些人的支持,那县太爷手里还有啥?兵马都在前线呢!”

长子杨衡云是个懂事的,当即请命

“大人(古人称长辈为大人)就说吧!咱们该怎么干?”

杨任宁颔首,接着严肃吩咐道

“前两天那知县不是来人通知吗,说是要再征发一百五十号丁壮参与漕运,二弟,你就让人放出话去,说官府要征发谷亭镇所有青壮,还要向每户多征五斗粮!”

“届时必然群情激奋,你就煽风点火,激起大家伙的情绪。”

又转头向自家两个儿子

“你们两,带着两百号佃客、家仆,把镇里巡检司衙门给围了!记住,一定要放火!让全镇都能看见。”

“然后二弟你就让人喊,镇里大户带头反了!知县要来屠镇!”

“到时候这全镇百姓,俱是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