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学校,其实就是一间土房子。
不过房子还是挺宽敞的,能坐得下四五十个人。
杨环玉走到学校的时候,看到隆川正坐在教室外面的小板凳上。
他人又高又壮,小板凳特别矮,所以样子有点滑稽。
看到她,隆川连忙站起来,然后走到她跟前,“我也想学点文化,在这里旁听可以吗?”
看他态度那么诚恳,杨环玉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
再说五年后的高考,年龄限制到四十岁,而那时候隆川才二十七岁,完全可以考。
得到女人的同意,男人又乖乖地坐到了小板凳上。
同样带着小板凳的小可替他说话,“三姨,不能让隆川叔叔坐到里面吗。”
杨环玉摇摇头,“不行哦。”
就不能开这个先例,万一更多成年人来听了呢,那孩子们坐哪。
这原本是杨环玉的一个假设,没想到很快成了现实。
坐在田埂边发呆的绍强,听到小弟通报,“大嫂第一天上课,那个隆川就坐到教室外面旁听。”
绍强一听,气愤地站了起来,这小子居然追女人追到教室门口去了。
完全是不讲武德嘛!
他只想着在杨环玉回家的路上,假装偶遇之类的。
绍强大手一挥,“兄弟们,都给我上!”
于是,一大群男人都搬着一把小凳子,浩浩荡荡地向学校出发了。
杨凤凰收拾完她娘,本来想找男人们玩,看见他们都搬着一把小板凳,于是她也回家搬了把小板凳,急匆匆地追过去。
霎那间,教室外面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不过隆川是第一个来的,自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教室里的女人。
杨环玉第一节上的是语文课,为了让学习不至于太枯燥,她正在讲《凿壁偷光》的故事,以激起孩子们的学习热情。
杨环玉在里面讲得认真,隆川在外面听得认真。
越听,越入迷。
绍强看着他装模作样的样子,心里早就骂开了,但表面上他伪装得比隆川还要认真。
其他小弟见大哥这么认真,一个个都挺直脊背,坐得笔直。
只有男人堆里的杨凤凰,完全无心听课,一会儿冲这个笑笑,一会儿冲那个闹闹。
玩得不亦乐乎。
她心里更加坚定了,堂姐要比她娘疼她。
要不是堂姐,她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嘛,一下子和那么多男人接触。
虽然隆川也在,她也不怕隆川吃醋。
谁让隆川那么难追的!
要是一直吊死在隆川这一棵树上,她还不等着当尼姑!
到胜利村来办事的照相师大哥,跟着隆耕田一起,来看望第一天任教的杨环玉。
顺便通知她参加县里一个星期后的文艺汇演。
他们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直接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照相师大哥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照相机,“咔咔咔”一阵拍摄。
由衷地感慨道:“杨环玉真的太有能量了,任教第一天就在胜利村掀起了学习浪潮啊!”
“我回去就让我们编辑写篇报道。这太值得其他村,其他县学习了!”
听他这么一说,隆耕田也觉得脸上有光,他问道,“要不要叫个年轻人,问一问学习心得?”
照相师大哥:“那太好了!”
隆耕田冲隆川挥了挥手,隆川听得太入神,根本就没主意他爹。
隆耕田只好走过去,把隆川拽了起来。
隆川:“爹,你干啥,我是在认真学习!”
嘴巴在说话,眼睛还盯着里面的女人。
隆耕田又是给他挤眉弄眼,又是冲他小声比划,“县里的同志要采访,你跟他好好说说。”
隆川不情不愿地跟着他爹过去。
照相师大哥一边拿出小本子记,一边问,“杨老师讲得什么?吸引了这么多人听。”
“《凿壁偷光》”
隆川也不想放过这个夸媳妇的机会,但是奈何他嘴巴笨啊。
照相师大哥一愣,“这也不是什么很动人的故事啊,你们怎么都一个个听得那么认真。”
隆川一脸坚定:“动人,动人,动人。”
女人的音容笑貌还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简直没有比这更动人的了。
照相师大哥:“除了动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隆川:“好看。”
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女人。
照相师大哥:……
隆耕田:“他是说三姑娘的字好看。”
“哦,哦。”照相师大哥回过神来,“她的字我上次见过,确实很好看。”
说完,又看向隆川:“还有呢?”
隆川:“美……”
他话还没说完,隆耕田就踹了他一脚,这小子怕是在梦里呢,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回头跟照相师说道:“我看,还是你进去亲自听听吧,顺道给三姑娘再拍点照片。”
照相师点点头,走进了教室。
隆耕田腾出空来,想收拾自己儿子,却发现隆川早已杵在了窗户外面,眼巴巴地瞅着教室里的女人。
隆耕田无奈地摇了摇头,平常挺聪明的一个小伙,怎么见到三姑娘就走不动道了呢。
智商也极速下降,什么“动人,动人,动人,好看、美……”
这都说的啥。
白瞎了他这次争取来的机会。
就他这样,能追到三姑娘嘛。
……
虽然听到了隆婆子的话,沈如云还是不信邪,她决定当面找隆婆子问个清楚。
隆小杰跟隆婆子通风报信后,隆婆子就没敢让沈如云进他家的院子,生怕隆川不认她这个娘。
被隆婆子堵在半道上,沈如云更难受了,“婶子,咱不能到院子里说说话嘛。”
隆婆子面露难色,“沈知青,我看你以后还是别来了,隆川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也很为难。”
虽然已经预见到了,但是亲耳听到这句话,沈如云还是心如刀绞。
下乡这么久,她主要的精力都用在和隆婆子处关系上了。
现在看来,要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她恨呐。
但是表面上她还作着最后的挣扎,她拉住隆婆子的手,“婶子,就算当不了你的儿媳妇,咱们两个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话家常的啊。”
隆婆子立马把手抽了出来,眼睛一亮,“沈知青,你要是喜欢唠嗑,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个人。村头的方婆子前些天也说要找个城里的儿媳妇。要不,我给你们牵牵线?”
沈如云一脸谢谢你的表情,谁要跟下乡的糙汉相亲啊?
她是为了扎根在这大山里吗?
她是为了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