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神色淡然的看着他，波澜不惊的吐出一句，“你会让她怀疑到我吗？”
别说自己妈妈还在人家这里工作，就算没有。季凉这样的人，想要让几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的消失，绝不是问题。
看似一句轻飘飘的话，里面的威胁有多重，只有苏淮安自己心里最清楚。他说，“不会。”
“工作室尽快成立起来，需要多少资金直接跟管家说。”
苏淮安说好的，见他准备离开，苏淮安犹豫了一下说，“昨天林空白问起了我在云城的事。”
果然一直都神色淡然的男人，眸中划过一抹不容易被人察觉到的小紧张，“她问了什么？”
“她说感觉跟我以前见过，还说之前回家时，在她家看到了我跟我妈的照片，又问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你怎么回答的？”季凉原本就给人感觉有些沉冷的眸子，此时越加的冷得让人想哆嗦。
“我说离开的时候太小，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她说她妈妈让她代她妈妈向我妈问好，她还说有时间想请我妈吃个饭。”
“你跟你妈说了吗？”
“没有。”苏淮安摇了下头，“之前有次不舒服来找我妈时，是她送我来的这里。她跟我妈碰了面，我妈认出了她。”
季凉慵懒的倚靠着沙发，双手交叉放于腹部，清冷的眼眸看着他，唇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痕。无形中苏淮安感觉有股强压逼迫而来，他面不改色的无声抵抗着，可慢慢的，他额头渗出了汗。
最后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他才开口，“我会告诉我妈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
“多谢。”季凉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沉默的看着他须臾，忽然说，“你知道你爸是怎么死的吗？”
苏淮安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可是下一秒他又点头，“我妈说他是出车祸没的。”
季凉唇角扬起，眼底也浮现了几丝笑意，然后慢条斯理的说，“你应该知道古代的十大酷刑吧，你爸就是受了其中一种刑罚，最后怀着一腔汹涌的恨意和恐惧死的。”
他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就好似在说那天的天气如何一样，可苏淮安却听得后背都快湿了。
喉结上下翻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你妈是亲眼看着你爸一点一点的踏上死亡的道路的。”俊美的男人似乎脖子有些累了，他微微歪了歪头，透过苏淮安好像在看别人，“你跟你爸长得挺像的，可不知为何他非要怀疑你不是他的种，然后就经常打骂你妈和你。”
苏淮安对小时候的记忆就是那些总是没完没了的打和骂，他身上的伤痕总是一次叠着一次，在云城的时，他身上的痕迹就从来没有断过。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毛毛的。
季凉看着他眼底深处散不开的恨意，勾了勾唇角，“那天你爸喝了酒，就想弄死你。是我意外发现，然后让人把你送去医院，然后让人把你爸带回去。”
他突然身子前倾，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苏淮安的那双眼睛，“你知道你妈在得知你被送去医院后，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苏淮安张嘴想说是去看他，就听他慢条斯理的说，“你妈跪下来求我，求我救她，也求我救你。而条件只有一个，她和她的儿子，一辈子效忠于我。”
这些事苏淮安从来不知道，他不知道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他的妈妈就帮他安排好了人生。
从三楼恍惚的下来，走到外面感受着夏日炽烈的阳光，苏淮安想让炙热的阳光驱散他心底的寒意，可似乎不尽人意。
听到有人叫自己，他茫然的转过头就看到了他妈紧张不安的脸，问他怎么了？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他张了张口，却没办法说出真正的原因，只说自己有些头疼，想睡一会。苏阿姨见他不愿说，也没逼他，把他带去自己的房间让他休息。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听着妈妈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在听到开门声时，苏淮安忍不住问，“妈，你这辈子有没有后悔过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苏阿姨没听清，问他说什么他又说没事，让苏阿姨出去。
从自己房间出来，苏阿姨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楼上找季凉。
一楼是他们这些佣人的地方，二楼是客房，可说是客房，这里却从来也没来过什么客人，所以所谓的客房也就是个摆设。
三楼和四楼除非是主人的应允，要不然所有人都不能上去。所以苏阿姨走到三楼的楼梯口就停了下来，声音不大不小的喊了一声，“先生。”
不一会书房的门开了，季凉从里面出来。问她有什么事，苏阿姨小心翼翼的问，“先生，是不是淮安不懂事惹您不高兴了，我代他想您赔罪行吗？我给您……”
刚说要磕头，膝盖都弯了下来，就见季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说了声没有。
明明是一张绝美无双的脸，可偏偏戴上眼睛又给人一种斯文败类的感觉，尤其是配上他那一身实在让人无法忽视的冷厉气场，总给人一种好像他随时都会大开杀戒一样。
两人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就那么静谧无声的对视着，苏阿姨最终还是跪了下来，“先生，淮安他小有时候难免不懂事，如果他哪里做错了，请您告诉我，我好好教训他。”
季凉突然笑了，漫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苏阿姨半晌，然后半蹲下来，歪着头，隔着透明的镜片看着这个已经有些年纪的女人眼里的惧意，他忽然忍不住皱起眉头。
“苏阿姨，这些年我待你不错吧。”
苏阿姨连连点头，“先生对我很好很好。”
季凉又笑了，可是笑声听着是那么的冷，就连那双眼睛，似乎都因为镜片的阻挡传不进去半点温度。
“我也觉得我对你们很好。”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你们正常人努力一生不就是为钱吗？买房买车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些我都给了啊。我让你们所有人都拥有了自己的房子车子，也给你们丰厚的薪水。”
“可为什么你们看到我时，总像是见了鬼一样呢？”
“我就……那么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