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拍摄中，两人依旧十分“敬业”地扮演着亲密，只是一人早已打定主意很快就要与对方划清界限，另一人也似有所感，已经在等待死刑的宣判。
录制结束，节目收官，柳疏和沈燃不约而同地各自找了借口没有出席杀青宴，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打算好好谈一谈。
“我们结束吧。”柳疏毫不拐弯抹角，也没有给对方留下半点儿希冀，开门见山道，“我累了。”
这种时候无需多言，一句累了就足以说明一切。
他累了，不想再维持这段关系，所以，他们该结束了。
“前辈……不要我了吗？”沈燃的声音带着微颤，眼里泪光打转，眼看着就要落下来。
柳疏没有移开视线，直直对着沈燃的目光，似乎分毫没有被对方的泪水所打动，神色平淡至极，既不冷硬，却也没了从前的温软：“沈燃，我不会每一次都为你心软。”
那样的语气神情，几乎冷得人发慌。
沈燃尤甚。
“可是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着我的。”沈燃总以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软声恳求道，“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我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他总在渴望，柳疏还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像从前一样纵容他。
柳疏静静看着他，忽地勾唇一笑：“沈燃，你真的这样认为吗？”
在这种时候，这样一个笑容落在对面的人眼中，莫名一阵心悸。
沈燃一怔，似乎有些不明白对方话中的含义。
“节目录制期间，你应该找沈家帮过很多次忙吧。”柳疏语气平淡，毫不留情地戳穿对方心底最深处的隐秘，“应该不需要我多说，这些事情你比我清楚。”
被沈燃带回家那次过后，柳疏就用系统和手中的人脉探明了对方的身份——其实也不难，毕竟沈家当年的事不算是秘密，只是没人往这方面联想过，才一直没有多少人知晓。
“前辈……”沈燃有些不理解对方为何突然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些，却还是解释道，“我只是想离你近一些，想多和你待在一起。”
“我知道。”柳疏自然清楚他的目的，可他此刻所指的，是更深一层的东西。
“但同样的，你应该也心知肚明，就算这么多年没有回去，你有什么事，沈家也会尽力帮你。”
沈燃似乎从未想过这些，可被柳疏这样毫不留情地点破，却也发现，这样的想法早已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只是他自己未曾发觉。
“当然，我不是说因此责怪你什么，毕竟那本来就是你的家。”柳疏缓缓说着，语气温柔也残忍，“但我很忙，不能也不愿陪你长大。”
“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合适。”
沈燃哑口无言。
那下意识想反驳些什么，却又不得不承认，柳疏说的都是事实。
比起柳疏，他确实不够成熟，有些时候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许多时候都莽撞不顾后果，也感受得到自己心中的有恃无恐。
可最令沈燃难受的，是柳疏那句，我不愿意陪你长大。
耐心也是感情深浅的一种体现，柳疏的耐心仅此而已，一定程度上也说明，柳疏对他的感情，也只是仅此而已。
他耗尽了柳疏对他的耐心，也因此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前辈真的不要我了吗？”沈燃又一次颤声开口，不死心地确认着。
柳疏神色平静，重复道：“我累了。”
他累了，所以不愿再与沈燃纠缠下去。
“柳疏。”沈燃的嗓音里已然带上了哭腔，却倔强的不肯让泪水落下来。
不是不愿在柳疏面前丢脸，而是他明白，到了这一刻，泪水对于柳疏而言，已经没用了。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我了？”
“一开始就是假戏真做。”柳疏冷淡的话语似乎不带分毫感情，就算对上沈燃通红的双目，也毫无心软之意，“不过是回到假戏而已。”
“一场戏而已，何必当真。”
他将他们这数月的相处，只当作一场戏？
沈燃心头蓦地升起一种无奈与不甘来。
凭什么呢？
凭什么这段感情里，只有他一个人弥足深陷，柳疏却能这样轻易抽身离开。
凭什么他这些日变得都快不像是自己了，柳疏却能轻易回到从前的模样。
冷漠如斯。
沈燃想，他多少是有些怨的。
怎么可能毫无怨言，他把整颗心交了出去，柳疏却分毫没放在心上。
无论如何……至少该让他在柳疏心上留下痕迹。
而非被他这般随意抛弃。
“不可能。”沈燃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柳疏，你不能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你不能一个人说结束就结束，我不同意。”
柳疏听得出来，沈燃几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但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心软。
柳疏在心底叹了口气，神色却愈冷：“我为什么不能？”
“沈燃，开始一段关系需要两个人的同意，但结束，只需要一个人开口。”
“其实也不妨告诉你，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会和你在一起太久，我已经很忙了，也不想再让别人占用我的时间。”
沈燃的神情近乎难以置信，怔怔许久，才像是终于明白了对方话中的含义，声音轻得近乎缥缈：“你说，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我一直走下去，是吗？”
“没错。”柳疏淡淡点头，对此毫不避讳。
沈燃依旧不死心般又追问了一句：“那你之前答应我的，都是在骗我吗？”
“是。”柳疏直直看着沈燃怔然不愿相信的模样，神色冷淡得似乎毫无触动，依旧是言简意赅至极的答复。
不给对方留下半点儿希冀的余地。
像是生怕他稍稍拐弯抹角一点，沈燃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便又要痴缠下去。
——像是怕极了沈燃的纠缠，怕极了再和他扯上半点关系。
沈燃垂眸静默许久，待心跳好不容易恢复平稳，身体不住的颤抖终于停下，遍身的血液连同心脏似乎都随之寒凉下来，才终于有勇气再次开口。
“好，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