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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愣了一会儿,深深地看了柳馨儿一眼,领命去了。

她没有注意到,柳馨儿直直盯着她背影的视线,有多渗人,更没有人注意到,在她屋顶上,有一道身影,悄然飞走,并消失在暗夜中。

当夜,铃兰趁着四下无人,将药熬好端到了柳馨儿跟前。

柳馨儿定定地看了许久才伸手端起药碗,将那苦涩难忍的药,尽数喝完。

铃兰退下后,她在床边枯坐至深夜。

宵禁将至时,她的窗台上,一如之前地响起了敲门声,她缓缓地挪过去,推开窗,看到的不是临风,而是章山。

一见着人,柳馨儿便激动地询问:“章山,北珩哥哥今夜,为何没来?”

章山没有正面回应她的话,只安分地当个传声筒:“王爷让属下过来与柳小姐说一声,陛下已应承王爷和离之事,让你切勿在此时节外生枝。”

这当然是暂时稳住柳馨儿的说法。

柳馨儿与赵澍被清平郡主抓奸在床,只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这时候,自然不能让柳馨儿出什么昏招。

然而,柳馨儿却直直地盯着章山,重复地问:“王爷今夜为何没来?”

章山默了默,声音低沉了两分,与往日里的跳脱欢快全然不同:“今夜,贼人趁乱滋扰,王爷在赶来路上与逃脱的贼人遇上,已致旧患复发昏迷,未能及时赴约,与你细说。”

柳馨儿心底虽有些疑惑,但听到他的话,心底还是沉了几分:“王爷的伤可重?”

“无碍,柳小姐且安心等消息,切勿多生事端,王爷许诺月余后,必如你所愿。”柳馨儿闻言,整个人松弛了些,眸子溢出浓烈的笑意。

她沉浸在墨北珩的承诺里无法自拔,丝毫没有察觉到章山说出这些话时,眼底的嘲讽。

从临风暗示她,墨北珩已经请旨和离,到现在章山明确提及如她所愿,一句句都让她以为,墨北珩真的会娶她。

时间,就在月余以后。

她本想再问些什么,然而,章山却如一阵风似的走了。

关于柳馨儿的这场戏,到这儿算是完成了。

至于另一场,乃是益王世子妃与他在无声中,共同谋划的,不知怎的,他莫名地觉得,有黎瑾月夫妇在,似乎并不会有什么意外。

****

瑞靖王府。

墨北珩由章山推着,缓缓地前往栖迟苑。

栖迟苑整个院子,只有门边有几盏花灯稀稀拉拉地亮着,院子门边上燃了一只火炉,两位值夜的小厮围坐在火炉边边磕花生,边喝几口小酒,暖暖身子。

墨北珩一行人缓缓靠近,两位小厮神情一顿,手忙脚乱,惶惶不安地行礼。

看着栖迟苑里,满室的冷寂和昏暗,墨北珩心底微微失落。

绾绾她,真的没有回来。

他本欲解决完今夜的事,连夜出城去寻她,但因着顾彧说有事要来,他便只能暂时歇了心思。

章山径自推着墨北珩进屋,确认墨北珩没什么别的吩咐后,才退了出去,对着还跪在原地不敢起身的两个小厮吩咐:“去给王爷燃些炭,煮些茶来,屋子冷的跟冰窖似的。”

他的声音里,似还有些怨怪,两个小厮如获大赦,立即匆匆忙活去了。

章山与暗处的暗卫一起,像门神似的守在栖迟苑主屋门外。

墨北珩自己推着轮椅,在屋里瞎转了几圈,之前那几日,他并未好好看过谢绾绾住的地方,如今细看才发现,这屋里与她有关的东西极少。

衣柜上的钗裙鞋袜没有几件,首饰盒里的首饰也极少,就连她日常用的物件,似乎都很少,就好像,只要她想,她随便能包袱款款、轻轻巧巧地离开,甚至都不用辛苦搬家似的。

这个念头在墨北珩的心里一闪而过,快的他几乎来不及抓住。

他不禁自嘲:胡想什么?

绾绾怎会轻易离开,可能是东西都在扶风苑里,一下子不好都拿过来罢了。

东西都在扶风苑……

原来绾绾不是真的想在这里长居,她这是在与本王闹脾气?

那本王得想想辙子,给绾绾递个台阶才是。

墨北珩想着想着,眉眼都松弛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一道突兀的低沉嗓音,冷不丁地在他身侧响起:“看来,瑞靖王爷也不全是外边说的,那般暴戾啊,王爷这般的……是在想什么?”

他指了指墨北珩唇边勾起的笑意,语气中带着些揶揄。

墨北珩眼神一冷,扭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锦袍,身长八尺,面容冷硬却极富力量感气质的男子,正施施然地站着。

来人正是南境益王府的世子,顾彧。

顾彧身侧,则站着一个同样身穿夜行衣的女子。

女子年方二十左右,本是灵动活泼的年纪,却是一副面无表情,一双漂亮的眼睛,古井无波,空洞茫然的模样,她坦坦荡荡地迎着墨北珩的打量,并未有任何不适之感。

墨北珩奇怪地瞟了顾彧一眼,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猜不透他们是何关系。

莫不是,顾彧背着那位世子妃,在外边与这女子有私情?

可他又从顾彧与她之间,看不到多余的亲密暧昧之感,真真是让人好奇。

前世,他与顾彧没什么交集,更不曾见过这么一号人。

如今因着他的重生他的干预,似乎许多事都与前世不一样了,思及此,他微微垂眸:“顾世子半夜带着人来见本王,有事?”

顾彧睨了旁侧的人一眼:“自是有事相求。”

“哦?”墨北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抿着唇,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也不问顾彧是求什么,但想来,势必与这个女子有关,只不过,益王府的浑水,他可不想趟太多。

本来嘛,他已经悄悄与那位世子妃有了共同的默契,一道设计了今夜的两场戏。

若再背着她帮着她丈夫与另一个女子,显然有背信弃义之嫌。

顾彧沉默片刻,正想张嘴说话,那女子却微微扯了一下他的袖子,然后迎着墨北珩的视线问:“王爷可是在找能医治您的腿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