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佳淳意进来行了个礼，“皇上让公主留在翊坤宫，娘娘也喜欢，干嘛不让公主待在这里？”
被年世兰瞪了一眼，方佳淳意无辜道：“嫔妾是觉得延庆殿阴气森森的，公主又不喜欢待在那里，干嘛非要逼她。”
这事儿可难办了。
若说是公主自己来的，她从未走过延庆殿到翊坤宫的路，实在没人信。
直接交代是方佳淳意将公主带来的，只怕齐月宾会将方佳淳意视为自己一党，未来少不得要对付她。
现下只能翊坤宫背下这口锅。
年世兰才叫方佳淳意先回去，吉庆便来了，说是长街有人看到公主回翊坤宫。
温宜一看到吉庆，立刻急得跺脚，抱着年世兰开始哭，“华娘娘不要把温宜送走，温宜不去延庆殿，温宜不喜欢端娘娘……”
“太后懿旨，还请华贵妃娘娘不要叫奴婢为难。”
原瞧着温宜的反应，年世兰便不想要将她交出去，吉庆这个态度，直接惹怒了年世兰。
“不要叫你为难？”
她冷笑一声，看了眼旁边的颂芝。
颂芝啪啪两巴掌扇上去，“什么东西？！竟然如此跟我们娘娘说话！内务府没教你规矩吗？”
吉庆抬头怒视颂芝一眼，“你又算什么……”
“啪”又是一耳光。
颂芝这双手，打人必见血。
年世兰怕吓着孩子，手捂着温宜的耳朵，将她揽在怀里不叫她看到。
又懒懒道：“去告诉端妃，在太后身边嚼舌根没用，本宫只认圣旨，没有圣旨，公主哪里也不去！”
吉庆是个胆子大的，可胆子再大，也断不敢同华贵妃放肆。
她带着满脸指痕，心道回去定要请端妃为自己做主，行礼方要离开，年世兰轻飘飘吩咐道：
“去告诉慎刑司，延庆殿宫女以下犯上，赐三十大板小惩大诫，不必留情。”
慎刑司的人是懂得打板子的技巧，能够做到一百板子，只伤皮肉不伤筋骨，也能做到十板子不破皮肉，叫人筋骨寸断。
所以打多少板子不重要，重要是那“不必留情”四个字。
吉庆才进宫没多久，不知道其中厉害，转述年世兰的话后，慎刑司的人来，她还宽慰端妃，说只是“小惩大诫”，自己皮糙肉厚，忍忍便过去了。
一杖势弱，十杖无声，三十杖气绝。
吉庆被活活打死在齐月宾面前。
齐月宾看到的不只是吉庆的命，还有自己被打碎的尊严。
翊坤宫里。
年世兰帮温宜沐浴更衣，又为她上药，亲手喂她吃饭，给她讲故事。
温宜就像个小挂件，抱着年世兰的脖子，连睡觉也不肯松开。
年世兰原以为她睡着了，才动了一下，温宜立刻惊醒，哭着道：“额娘不要温宜，华娘娘也不要温宜，你们都不喜欢温宜。”
“胡说，华娘娘最喜欢温宜了。”年世兰只能继续侧躺着，她轻拍着温宜的背，“温宜乖，赶紧睡觉，睡醒了明天让吟香带你去见你额娘。”
外头雨声唱起了催眠曲，连着几日在延庆殿没有好好休息的温宜，总算在后半夜睡熟。
年世兰轻轻松开温宜，转了转胳膊，半个身子都麻了。
颂芝立刻上前来揉着年世兰的胳膊，小声道：“天色已晚，娘娘何不在公主这里直接睡下？”
“明日一早你让吟香带着温宜去储秀宫，在那边多留两日，曹嫔不敢让公主回来。”
年世兰往外走着，嘱咐道：“煦嫔身边都是自己从宫外带来的人，总不知道宫中深浅，你去煦嫔那边，帮她照看着六阿哥。”
“敬妃产子险些没命，让周宁海去咸福宫……”
“娘娘这是做什么？”颂芝越听越不对，“奴婢们都走了，娘娘呢？”
“你们三个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太后要赐死你们，本宫现在也无力阻拦，将你们都派去皇子公主的生母身边，也可借皇帝公主的恩典，暂且可保你们一保，等皇上回来，你们自然就能回到本宫身边了。”
颂芝有些不相信。
“霍青云还在，本宫不会有事的。”
霍青云连太后也不怕，还是值得相信的，颂芝点点头，“奴婢现在去跟吟香说。”
“好，明日你们离开时，不必同本宫说，到午时再让松音来叫本宫。”
颂芝点头，出去时，顺手将门关上。
院子里有寿康宫的人，是在看她会不会乖乖就范。
年世兰坐在暖榻上，原本的鹤顶红已经被她倒掉，玉瓶清洗过，现下里头只有一颗小药丸。
垂眸瞧见桌上残腿的木偶，她庆幸自己没有孩子，否则未必能够舍下。
年世兰拿起玉瓶，还没来得及触到瓶口，手上一麻。
玉瓶未掉先碎——
一枚利箭破窗而来。
正好射中瓶身。
窗格琉璃破碎，夜风混着雨丝吹进来，小药丸在桌上弹了两下，滚下去，不知道掉进哪个缝隙。
院子里多了个黑影，衣袂飘飘，匆匆而来，年世兰瞧着有些奇怪，起身下榻。
推开门的瞬间，被人一把搂进怀中。
泥土草叶的气味之下，有些许汗水的味道，像是风尘仆仆赶了许久的路，被雨水冲刷了痕迹。
“皇上？”
年世兰抬头，尚未看清，他的脸瞬间在她眼里失焦。
皇帝伸手按着她的后脑勺，整个脸紧贴过来，让她失去呼吸的能力。
自门齿至软腭。
横冲直撞，蛮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