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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是真的要借机赐死叶澜依,还是趁机试探年世兰,只有他自己清楚。

年世兰定定瞧着皇帝,半晌才道:“皇上手握生杀大权,让谁生便生,死便死,非要等臣妾提及,才这样说,是故意惊扰臣妾腹中的孩子么?”

她才醒那两日,夜里总是梦见拿刀捅杀刺客、满手是血的情形,夜夜惊悸汗出,这事皇帝是知道的。

皇帝将颂芝手里的扇子夺来,替她扇着,忙道歉道:“是我不好,不该说这些。”

“皇上如此严惩,倒像是臣妾容不下她似的。”

年世兰侧过身去,气道:“宫里有那样多的宫殿空着,还能没有她住的地方?再不济,臣妾的翊坤宫也可以让给她。”

“这说的哪里话?”

皇帝并不提叶澜依是怎么来这里的,只道:“让她看着赤焰,原也是你的主意,怎的赖到我头上来了?你如今怀了身孕,不宜杀生,若你瞧她不顺眼,便仍叫她回圆明园,如何?”

他好说歹说,总算哄好了年世兰。

午间小憩醒来,他自出了房间,对苏培盛道:“佛门清静地,容不得六根不净之人。”

苏培盛领命,甘露寺那些嚼舌根的姑子,统统逐了出去。

銮驾在甘露寺这半个月的时间,宫里如水溅热油锅,一片沸腾。

寿康宫、景仁宫、延庆殿,陆续得到消息:华贵妃有喜了,三处却无一处是开心的。

晨起众妃给皇后请安时,皇后听到座下议论,左右竟像是约好了一般,都说华贵妃此胎乃上天赐福大清。

“日日请脉不见有喜,祈福当天便见有孕,当夜便有雨,可知是个极有福气。”

“以贵妃娘娘的福气,此胎必定是个阿哥。”

“贵妃娘娘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想来生完,便要晋封皇贵妃。”

“皇上原有此意,只怕不必等皇子降生,回宫便要封皇贵妃呢?”

这一口一个“皇贵妃”,扎得皇后头风都要发作。

“华贵妃有福,听说皇上在甘露寺遇刺,她救驾有功,若是再生个阿哥,凭她今时今日的恩宠,保不齐将来便是储君之位。”

皇后说这话原是有意点齐妃,可她不知道,香藤花事后,齐妃感激冯若昭,便常去咸福宫,两人闲话家常时,冯若昭以「皇长子生母身份尊崇」为幌子,明里暗里朝她灌输思想。

齐妃本就不是个心思深沉复杂的,被冯若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来二去,便在无形中被拉拢。

连她自己也未发觉。

此刻听了皇后的话,齐妃用她惯来煞有介事的口吻,贤惠理智地反劝了皇后一把:

“皇后娘娘这话可说不得啊,立储乃是朝政,后宫不得干政,况且皇上春秋鼎盛,此时便言立储,皇上会不高兴的。”

皇后没想到齐妃口中还能说出如此识大体的话,微微一愣,目光无意扫到安陵容。

皇上本就是以御下不严罚的禁足,按照宫规,关了这几个月足够了,况且安陵容这些日子日日抄写宫规、女论语,诚心悔过。

皇后为显仁慈,将她放出来,还以为她会念着恩情,说上一句,谁知安陵容完全一副没听明白的意思,低下头喝茶。

曹琴默眼明心亮,知道满座没有一个皇后的人,此时不宜开口,却也不得不开口。

好在沈眉庄起身说要去阿哥所,将她的话打断,皇后便趁机让大家各自回去。

富察贵人等着齐妃一并离开,小声说她如今怎这般小心,“华贵妃又怎样?再尊贵还能有皇长子尊贵?”

“便是因为三阿哥地位尊贵,旁人所不能及,所以我才更应该时时处处小心,否则行差踏错,都会连累到三阿哥。”

齐妃语重心长地劝诫富察贵人,说华贵妃位份和家势远在自己之上,又有皇上的宠爱,不可得罪,甚至让她忘了前番小产的事。

“姐姐——”

安陵容快行两步,从后面叫住沈眉庄,想要陪她一起去阿哥所。

上次香藤花的事情,安陵容凭空指认齐妃,虽有宝鹃背锅,沈眉庄也不是个傻子,她不明破窗户纸,却也暗中防备。

只推辞说心疼她的身子,让她赶紧回去。

“姐姐可是怪……”

安陵容话还没说完,冯若昭的声音从后面响起,“煦嫔妹妹怎么走得这样快?姐姐险些没追上。”

沈眉庄转而握着冯若昭的手,“敬妃姐姐可也是要去阿哥所?”

“正是呢。”

欣贵人也走出来,说要一同过去,顺便看看自己的令仪公主。

冯若昭和沈眉庄不约而同看向安陵容,欣贵人快人快语,“安妹妹身子弱,怎还在这日头站着?仔细中了暑气,回头又不知要病多久,快些回去吧。”

说罢,欣贵人左手拉着冯若昭、右手握着沈眉庄,往阿哥所去,“眼瞧太阳就要大起来,咱们还是快些去吧。”

安陵容望着三人有说有笑离开,落寞转身,去了延庆殿。

“老天爷无眼,竟又叫她怀了身孕!”

齐月宾一想到自己终身不能有孕,好不容易有了温宜还被她抢走,连家中送来的婢女,也无辜被她打死,心中倍觉屈辱。

她咬牙切齿,恨不能吃年世兰的肉、喝年世兰的血。

齐月宾不明白,皇帝天纵英明,怎会宠幸如此蛇蝎之人?

“华贵妃祈雨救驾有功,回宫以后,怕是皇后见了她都要礼敬三分了,待来日产子,别说是皇贵妃。”安陵容苦笑叹息,“怕皇后之位,也是她囊中之物。”

齐月宾思忖良久,“听说她将入府之后的事情都忘了?”

“是有这么一说。”安陵容垂眸凝思,又抬眼看向齐月宾,“娘娘可是有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