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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雯若从翊坤宫回去,便向太后请安,太后瞧见吉悦的脸,也便明白是年世兰所为。

她倒也没有扮可怜、装柔弱,只一个劲儿说都是自己的错,没有管束好下人。

“格格现在还不是妃嫔,皇贵妃就敢动手。”春茂为其鸣不平,“奴婢不知,皇贵妃是觉得格格性子弱好欺负,还是她眼里压根没有太后娘娘?”

便是因着这句话,太后才叫春茂去养心殿请皇帝,她在意的不是婢女被打,而是乌拉那拉雯若没名没分。

太后心知前番种种事情之后,她和皇帝的母子之情,愈发流于表面,可他是皇帝,顾着对社稷江山的影响,也不会轻易背负不孝骂名。

自己亲自派人去请,他不会不来。

谁想皇帝并不给这个面子。

不仅如此,前头还传来新的消息:赫图大人被年羹尧打了。

于太后而言,年羹尧那一拳打的不是赫图,而是整个乌拉那拉氏的脸面。

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申时方过,太后派人去翊坤宫,这次她不请皇帝,改请年世兰。

颂芝朝春茂福一福身,道:“我家娘娘身子不适,可否改日再去寿康宫,向太后娘娘请安?”

苏培盛刚被皇帝遣回养心殿,春茂站在主殿,未曾注意到珠帘半遮的小书房里,还有个皇帝。

她不满年世兰连面也不露,端的是一脸严肃,道:“皇贵妃而今好大的阵仗,竟连太后娘娘发话,也请不动吗?”

春茂代表的是太后。

年世兰缓缓睁开眼,瞧着皇帝未有任何表示,便唤了声颂芝,起身出去见了春茂,简单解释,说自己定会去寿康宫,春茂这才离开。

夏日午后,越睡越困,一觉醒来,感觉身上更累了。

年世兰扶着颂芝坐到妆镜前,梳发落妆时,颂芝瞧她浑身乏力,小声关切道:“娘娘非去不可吗?”

乌拉那拉雯若进宫的事情还没有定下,她阿玛又挨了打,两桩事碰在一起,皇帝又不发话。

太后大抵是想以自己为突破口,为乌拉那拉氏讨个公道。

这摆明是场鸿门宴。

“非去不可。”年世兰顺手摸起桌上的簪子,“澜依是不是已经回圆明园了?”

不说都忘了,颂芝想起吟香的话,正准备告诉年世兰,才说了个“还”字,皇帝过来了。

他坐在年世兰身旁,道:“难为你身子不适,还要去给太后请安。”

年世兰望着铜镜里的皇帝,内心忍不住送他一双白眼:若真觉“难为”,方才为何不开口替自己拒绝?

再说,自己身子不适,都是谁的“功劳”?

始作俑者却在这里假装好人。

“给太后请安是臣妾的本分,何况太后是请臣妾去用晚膳,何谈难为?皇上这是要折煞臣妾吗?”

年世兰想起乌拉那拉雯若的封号,皇帝既知道“琬”字,应该是看了册子,便问道:“皇上觉得雯若格格的封号不妥,可是有别的想法?不若说来,今夜太后问起,臣妾也好应答。”

“不着急。”

皇帝瞧着她手里的赤金八宝玲珑簪,这簪子不适合今天戴,他从妆奁盒中重挑了一支飞凤衔珠金翅步摇,亲手替她簪在发髻上,道:“我与你一同过去。”

轿辇落在寿康宫门口,年世兰隐约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去,像是叶澜依,又觉得不太可能。

方才颂芝是说回去了吧?

她不确定,只是现下又不好问。

“怎么?怕太后为难你?”

皇帝瞧年世兰站在原地愣神,便握住她的手,温和有力道:“有我在,必不会叫你受半点委屈。”

年世兰紧了紧皇帝的手,水光潋滟的大眼睛感激地瞧着皇帝,又低下头去,余光瞥着方才人影消失的地方。

这里可是寿康宫,皇帝都不会乱来,那丫头别是又背着自己,起了什么大主意。

苏培盛高喊:“皇上驾到——皇贵妃到——”

太后请了一天,不见皇帝的影儿,这会子不请他,他倒跟皇贵妃手牵手过来了。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太后脸上挂着微笑,胸口堵得慌,“早知请皇贵妃便可见到皇帝,哀家也不必念这一日。”

皇帝:“今日朝政事忙,不能及时来给皇额娘请安,是儿子的过错,还请皇额娘勿怪。”

“哀家也是担心皇帝的身体,想见见皇帝,皇帝为朝政,哪里就有过错了?”

春茂适时道:“皇上宵衣旰食勤于政务,皇贵妃亦是日理万机,奴婢去请娘娘时,娘娘连妆发都未来得及梳洗,实在是辛苦。”

这是在说皇贵妃辛苦吗?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六宫诸事全仰仗皇贵妃娘娘,自然是辛苦。”孙竹息将话接过去:“只是《女诫》有言‘守节整齐,行己有耻’,是为妇德,皇贵妃辛苦归辛苦,可毕竟贵为众妃之首、六宫表率,礼数不可废。”

向来主子的嘴长在奴才身上,孙竹息的话,便是太后的话。

年世兰从善如流道:“太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铭记于心。”

这话将太后架到了尴尬的境地,她若认下,便是告诉皇帝,自己对皇贵妃不满,若是不认,便是没能管理好自己身边的人。

太后难免多看一眼皇帝,好在皇帝置若罔闻。

乌拉那拉雯若瞧见太后落座,亲自端着洗手水跪在太后跟前,请太后净手。

“婉柔今日晨起亦是身子不适,却也记得向皇贵妃请安,时时在哀家身旁伺候,便是要多些这样乖巧妥帖的人,在皇帝身边伺候,皇贵妃也才能轻松些不是?”

太后替乌拉那拉雯若求恩的意思明显,只是皇帝不发话,年世兰也只管装傻,她瞥着皇帝还在净手,自己这手便也不离盆。

皇帝瞧着端盆婢女的脸,心中了然,他明知故问道: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乌拉那拉雯若暗喜。

吉悦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回道:“皇上恕罪,是奴婢自己做事不当心,冲撞了皇贵妃娘娘,挨了教训,不关皇贵妃娘娘的事。”

年世兰一边洗手一边想:不关自己的事,还要重复两遍?

她很好奇,皇帝进来前说不让自己委屈,寿康宫的人明里暗里说那些话,他也不帮腔,现下会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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