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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皇额娘得到的消息不是?”

皇帝装傻到底,他看向苏培盛,呵斥道:“大胆奴才!竟敢诓骗于朕!”

苏培盛连忙跪下:“皇上恕罪!太后恕罪!奴才不敢撒谎,奴才今早去时,确实瞧见赫图大人揪着年大人的衣领不放,言语之间似有怒意,至于是因为什么,奴才也不清楚。”

苍天可鉴,苏培盛这些话便是拿去发毒誓,也是一个字也不假。

“当时刚散朝,众亲贵大臣都在,奴才想着动手传出去影响不好,所以连忙叫两位大人住手。”

苏培盛明白皇帝让自己开口,不单是为了陈述事情,“只是不知道哪位大人将事情传到太后耳中,若有出入,或可叫来与奴才对峙。”

太和门外的事情,那都属于前朝,后宫的婢女公公是过不去的,能把这事传到太后耳中的,必然和前朝的人有关。

皇帝方才还明着用年世兰点自己,说后宫不得干政。

太后此时若将人传来对峙,岂不是告诉皇帝,自己与前朝有瓜葛?

“哪有什么传话?”

她喝了口汤,顺带将不顺的气咽下,而后微笑道:“不过是婉柔听说她阿玛受了伤,心中着急,来找哀家哭诉,哀家心下不忍,着人打听了两句,大抵是奴才不中用,听到些不实传言。”

皇帝点点头,语气轻飘飘道:“儿子瞧他今日似有不适,大抵是高兴过头,出去时踩空了台阶,不慎摔了吧,上了年纪总是难免眼花。”

乍一听竟还有几分道理,太后无言以对。

“哀家毕竟后宫中人,前朝之事不便开口,此事亲贵大臣既然都瞧见了,皇帝也已知晓,相信皇帝必能秉公处置,不叫一人委屈蒙冤。”

她这句“亲贵大臣都瞧见了”,是在告诉皇帝,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皇帝公然偏私,只怕难以服众。

这场鸿门晚宴,本是冲着年世兰来的。

她以为今夜自己少不得要屈服,被太后用哥哥殴打朝臣的事情要挟,去皇帝面前为乌拉那拉雯若讨个名分。

没想到自己从头到尾被皇帝护着。

大抵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已经很久没想过自己可以有此待遇,即便晚膳结束,她也觉得不太真实。

总觉得皇帝葫芦里还有别的药。

现而今所有事情都跟那些剧情不一样了,年世兰无法找到参照,她只牢记皇帝是个极擅长捧杀与隐忍之人。

不爱也能装作很爱,深爱也可能突然不爱。

狡兔死、走狗烹,自古良将难善终,年世兰不敢保证皇帝全然不再忌惮哥哥。

所以皇帝如此待自己,她反而惶惶难安。

“时辰不早,不敢耽误皇额娘歇息,儿子和世兰先行告退。”

皇帝说罢,握住年世兰的手,不顾她正行礼,将她拉起来,两人转身,刚到门口,太后又将皇帝叫住。

年世兰识趣道:“臣妾觉得胸口有些闷,想去门口透透气。”

这倒也不是托词,今晚她光顾着埋头吃东西,不自觉吃多了,确实有些不舒服。

出来后,她警惕着院中人,压低声音问道:“可让霍青云去找澜依了?”

“找了。”

“可有消息?”

“方才传来消息,说是霍侍卫已经将澜依带去翊坤宫了。”

年世兰想着乌拉那拉雯若中途离开寿康宫,又有些担心,遂问:“没出什么事吧?”

颂芝摇头:“没有。”

年世兰这才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正殿方向。

颂芝小声问了一句,“皇上如此看重娘娘,太后也不知要瞒着娘娘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

必然是为她的外甥女。

年世兰收回目光,眼神不自觉飘向偏殿。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皇帝握着她的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嘴角勾起一抹笑,“在想昨夜?”

年世兰将手抽回,“谁想昨夜了?”

她自往外走。

皇帝望着她的背影,两步上前,与她并排,道:“吃醋了?”

“臣妾好端端地吃什么醋?”

皇帝语气笃定,“吃那个雯若的醋,吃纯元的醋。”

他胸有成竹,还带了些志得意满,对年世兰的醋意很满意。

年世兰瞧他那个样子,若有尾巴,必得摇成花,只是她有些诧异,皇帝竟然主动说起纯元。

轿辇已在门口等着,皇帝却牵起她的手,“你今日躺了一天,晚膳又食了许多,也该走走了。”

年世兰嗔他一眼,“臣妾那是躺了一日吗?”

“那便陪我走走。”

他握着她的手,背在身后,往前多迈了半步。

月华如练,落地成霜,皇帝嫌前头两个掌灯的小公公碍事,将人遣去后头,他抬头望着璀璨星河,忽然伸手指着天上银河,说那是牵牛星、那是织女星。

他随口念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风轻轻摇动,竹叶沙沙,年世兰望着皇帝的侧影,月光似轻纱般笼罩在他身上,似有愁意。

“是因为哥哥的事情,让皇上为难吗?”年世兰踟躇道:“哥哥的脾气,实在不适合留在朝中,皇上不若赐些银两,让哥哥就此告老还乡吧?”

“你哥哥无错,赫图该打。”

皇帝大有将偏袒进行到底的意思,“方才我与太后说过了,明日赫图便会登门向你哥哥道歉。”

皇帝说“该打”意味着哥哥确实动了手,既如此,怎么还叫赫图去道歉?

“他……也肯?”

皇帝冷哼一声,“他想让他女儿进宫,自然是肯的。”

那倒也是。

年世兰点点头,忽然回过神来,“所以皇上今夜是故意说要给雯若格格指婚,便是为了哥哥?”

“难为你有这觉悟。”皇帝似嗔非嗔道:“若非为了你,我何必做这些弯弯绕?”

皇帝偏袒哥哥固然叫人高兴,若能因此让哥哥远离朝堂纷争,年世兰会更高兴。

“如此说来,臣妾是不是该让礼部和内务府准备着,择日迎……琬贵人入宫?”

“琬贵人?”

皇帝忽然停住脚步,“方才夸你有觉悟,现下如何又犯傻?”

年世兰有些懵:“皇上这是何意?”

“从前瞧你多灵透的一个人,如今也这般迟钝。”皇帝屈起食指,指节敲在年世兰脑门,“我上午去找你,便是为着这个‘琬贵人’同你置气,你便一点也没察觉?”

想太多容易恋爱脑,恋爱脑容易变不幸。

后宫生存法则第一条就是要保持清醒!

年世兰捂着脑门,虔诚道:“臣妾以为皇上酒意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