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是浮躁的,吹的人身体不适。
许策维却不怎么热,他感觉身体一阵虚冷,只能捧着一杯冒着白烟的热茶,不时轻啜两口温暖自己的身体。
听到身后有清浅的脚步声响起,他放下掌中茶杯,扭头看去。
着一袭水碧长裙的少女并未有繁杂的饰物,她缓步行来,步伐从容优雅。
目光扫过,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自在,比得身侧的其余人都成了不起眼的陪衬。
“臣许策维,见过公主殿下!”
夏冉月没发现自己随意打量的目光,被脑补成了巡视领地,走到近前来后,只是觉得他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古怪。
许策维出言请安后,正欲躬身行礼,忽然被公主殿下架住双臂。
夏冉月赶忙阻止他:“行了,起吧!”
怎么几天没见,这人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虽然这次朝议上,许大人请了病假,可上次见面还没几天吧,怎么他脸上就透出一股灰青色来。
夏冉月感觉的到,这是死气!
“申大人,你快扶他坐下。她指挥着申渡年将人扶着,往凉亭那边走过去。
就这身体还带病出门,应该卧床静养才行。
混乱片刻后,不老实的病人重新坐回了凉亭的凳子上。
明白公主殿下和好友要开始谈话了,申渡年出言告退。
“去吧。”夏冉月同意了,转向连朝议都请病假,却还强撑着出门的礼部尚书问话。
“许大人,是你要见本公主?”
看着男人青灰的脸色,淡薄无血色的唇,夏冉月揣测着他的目的。
许策维应该是求药,特意让申侍郎退下,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体虚弱到了什么地步。
流年被她留在前院休息,此时院里只有他们两个在,说出的话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许策维声音有些弱气,讲话时休息了片刻,断断续续道:“公主殿下,臣……愿效忠……于您!”
这么直接的吗?
这人打算先投效,再求药?
那确实是个好办法,身为公主,她怎么也不可能看着投向自己的一方大员就这么死去。
合理的交易。
夏冉月没说话,微扬下巴,保持着从容的姿态,淡定的等着他的下一句。
“殿下,臣……愧为礼部尚书三载,守旧守成,未立功绩,亦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绝对信任之人。”
所以,你还想在我麾下,再多活几年,为大夏的进步而奋斗?
然而,下面几句话跟夏冉月想的完全不一样。
“咳咳!”许策维艰难的开口,语气中满是颓败,“殿下,想必您也已经看出来,臣有重病在身,寿数不久。”
交代了这句话后,他长吐一口气。
“殿下,臣死也要死在任上,这段时间唯您的命令是从,只求您能亲自庇佑小女,不让意辞为族人所欺!”
怕这句话的分量不够,许策维继续道。
“在死之前,臣会变卖所有家产,一半留给小女,只求她一生平安,另一半便赠予您!”
夏冉月不在乎区区一个礼部尚书的钱财,他又没贪污受贿,哪有姚丞相有钱,哪有这满朝文武的羊毛容易薅。
想起了许意辞曾经说过的话,她父亲这哪有古板守旧,最多也就是不善言辞,爱的深沉。
这觉悟,这思想有几个人比得上。
即使宗族不合,也没有几个人愿意把自己的一切留给女儿,还付出最后的心血,为她寻找庇佑。
拳拳爱女之心,令夏冉月动容,她也不忍心看自己的朋友,小小年纪就失去父亲。
许策维啊许策维,你不求药,我还偏要给了!
夏冉月眼中闪过一丝好笑,直接命令道:“那些事还远着,许大人让本公主给你把个脉。”
“是,殿下。”许策维不抱希望的撩开袖子,露出腕脉,口中劝着:“公主,没有用的,您无需为臣浪费珍贵的药物……”
“安静!珍不珍贵我说了算!”夏冉月睨了他一眼,勒令他闭嘴,不要打扰她诊脉。
嗯……
这脉相,以夏冉月浅薄的认知来看,说是风中烛火都不行,得是水上漂泊的火星,秒秒钟就要灭的那种。
就这?
夏冉月从袖袋中取了一个丹瓶,亲自打开,把里面的丹药倒出来。
“张手!”
一颗透着不祥暗红色的丹药落入许策维掌心中。
“立刻吃下去!”
夏冉月强硬命令道,再不给他吊命,她怕许策维现在马上猝死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