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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天上无敌 > 第18章 风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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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临清城的岁末这一天,空中又纷飞起大雪。

少年看向自始至终表情都古井无波的裴东匣,心里复杂的不知如何开口。

或是意外?又或者毫不意外?

“您怎么能确定我会放走那位老人?”少年剑贰开口,语气中透着不解。

裴东匣将剑身横在身前,又卷起袖口擦拭着本就铮亮的剑身,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直觉。”

“直觉么……”少年剑贰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他并不怀疑裴东匣说的是不是真话,也觉得裴东匣没有必要诓骗他,他接着问道“那您当时为何不还手?”

裴东匣收剑入鞘,剑身在此刻发出一声铮鸣,震开了周遭纷飞的雪花。

“如果你是因为我的实力而去选择做正确的事,那还不如我自己一人一剑将他带出去。”

那片雪花已然消散在少年剑贰手中,他甩了甩手,学着裴东匣的样子,同样将上一任剑贰曾经的佩剑收入鞘中,接着开口“我能否再问您一个问题。”

裴东匣点了点头,即使他已经知道少年会问什么。

得到许可的少年剑贰却并未直接发问,而是双腿并直跪在雪地上,朝裴东匣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随后他直起身,为对此举疑惑的裴东匣解答道“若是您杀了温衍,这三个头是为我师父磕的,若是您没有杀温衍,这三个头是为大隋百姓磕的。”

此话一出,于情于理,裴东匣都不应该对此刻已经准备好跑路的温衍出手,但裴东匣却反问道“你觉得该不该杀呢?”

少年剑贰的手在剑柄上摩挲着,随即紧握剑柄,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一般,颤抖的开口“该杀,但却不是现在。”

裴东匣不置可否,而是闭目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事一般,接着开口“无论你信与不信,但我告诉你,温衍将会在十几年死在另一个国家,而那位老人,”他指了指另一处城门的方向,陈怀虚正迎着风雪走向郊外,“以及你的师父,还有那些曾被温衍欺压过的所有人,到死都没有看到温衍应得的结局,也再感受不到所谓正义的降临。”

不再去看少年的表情,裴东匣将剑鞘竖起指着天,留下最后一句话之后就在雪暮中渐行渐远。

少年站在原地沉思着,裴东匣的那句话到底是讽刺,还是感叹,亦或者是抱怨?

雪花已经堆积在了他的头顶和肩膀上,他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学着裴东匣那样将剑鞘指着天空,念出了那句话。

“这人间的风雪啊,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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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寒风呼啸在陈怀虚的脸庞,即使雪花挂满了他的白发和肩头,他依然觉得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如一场梦一般。

他望向纷飞在空中的满天大雪,喃喃自语“今天是除夕呀………”

或许是因为这场大雪,出城的路意外的通畅,他似乎还听三三两两站在街边观雪的百姓讨论,刚刚在临清城的一处小巷发生暴乱,死了有几百人。

陈怀虚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临清城究竟又发生什么事情了,或者说他对现在的临清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意外,他现在只想回到那处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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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衍紧张的躲在密室,收拾着一些方便携带且价值较高的财物,他已经安排好了出城的车马,用不出半个月,他就能离开太清城,再用两个月,他就能离开隋国,到另一个国家重新开始生活。

至于自己的妻妾儿女?他们受自己荫蔽得以奢靡的过了这么久,即使之后受到玄衣卫的清算也活的算是值了,他根本不关心自己娶的妻妾和生的子女,反正自己身上有的是钱,届时去了其他国家一样可以东山再起。

他想破脑袋都不能明白,那位玄衣卫当中为数不多代号名为枪壹的修士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临清城,现在也来不及细想了,他只希望聂文臣能够解决老头背后倚仗的修士。

他将面额最大的几十张金票悉数塞进胸口,又将这些年贪来到各种方便携带的珠宝都塞入行囊。

将所需的一切打包好后,他迈出密室,却发现有道身影正停留在庭院外面。

温衍吃了一惊,行囊掉落在地,那身影才开口“温大人?您在里面吗?”

原来是其府上一个家仆前来汇报消息,温衍松了口气,让他就站在外面将说,然而当这家仆说完离开后,温衍却呆立在了原地。

那家仆告诉他,聂文臣自进入大牢后就没有再出来,如同孙癞子一样,而里面的守卫或被打晕或直接丢了性命。

而更加诡异的是,丢掉性命的多是同他一样的污吏,而被打晕留下一条命的却是一些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尚能坚守本心的老狱卒。

温衍知道,聂文臣死了,即使没死也定然是败在了老人背后那位修士手中,那么此刻………

“呼………”温衍长叹一口气,转头,毫不意外,阴影中有一个人影,似乎端着一柄长剑仔细的擦拭着,而本来空无一物的桌上,此时却放了一杯毒酒。

“你不意外?”裴东匣见温衍这副模样,却来了几分兴趣。

“我为什么要意外?”温衍端起那杯毒酒仔细观察了片刻,又重新放在桌子上。

他从地上的行囊中拿出自己平素最喜欢把玩的手串,又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桌子前,翘起腿,把玩着手中的手串。

裴东匣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长剑被灯火照射,映出一抹令人战栗的银光,晃在温衍那张肥胖的脸上。

“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此刻至少也是痛哭流涕求我不要杀你。”裴东匣将长剑放在桌子上,里那杯毒酒极近。

温衍耸了耸肩,似乎很是无所谓,“如果你是一位杀手,我肯定会痛哭流涕,甚至不择手段的活下去,但是既然是惹到了修士,那我也自知难逃一死,还有什么恐惧与求饶的必要吗。”

他将手串扔向裴东匣,有些自嘲的开口“难道靠这些垃圾就能让一个修士放弃想要杀我的心?”

裴东匣接住了那串手串,并没有解释什么,他知道即使是说出自己不是修士这个事实温衍估计也不会相信,他将那手串放在手中端详了片刻,这手串由一种极其坚硬的幽绿色玉石打造而成,在火光下映照出好看的纹路。

裴东匣将手串拿在手中紧紧一握,华贵的手串就变为粉粒逐渐从他手中泻下。

温衍笑了,笑声之中有些癫狂,又有些嘲讽,笑完之后他开口“你一开始不杀我,或许是想看到我因为受惊而痛哭流涕或者跪在你面前表示忏悔吧?那现在呢,你为何还不动手?”

他将那杯毒酒推到身前,“是等我自裁?”

裴东匣摇了摇头,他看向地上露出许多华丽珠宝的行囊,开口道“你知道吗,我去过很多地方,杀过很多像你这样该杀的人,我本不想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只是我突然觉得疑惑,你们这样的人究竟是什么些想法。”

“我这样的人?”温衍指了指自己,他从未像这样和一名修士坐下来谈论些东西。他的确是一个怕死的人,但此刻面对必死之局,他却心底的那几分怕意却又突然消失了,“并不是有什么悲惨的故事使我变成这样。相反,我出生在书香门第,家财也富足,我贪只是因为我本性如此罢了,或许这就是你们认为的坏,但是你没法否认,即使你杀光像我这样的人,即使天下再怎么太平,这世界依旧会有另一个‘我’不断出现。”

裴东匣点了点头,同意了温衍的说法“这确实一件难办的事。”

“是吗?”温衍继续开口,“可这不是难办,这是无法改变的。的确,你是修士,你拥有凌驾我们这种凡人的实力,可那又如何呢?有些实力比你高的修士所做的一切更过分,你又能如何?当然,这些修士即使忽略不计,可只有还有欲望在,就总有我这样的人去触碰并沉迷于它无法自拔,难道你还能把所有凡人都杀光?”

“现在我才明白,我的确是一个愚蠢的人,目光短浅,心肠狠毒却不精明。因此才会落到这个下场,但此刻我倒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温衍直起身子,“你是为了所谓的正义杀我,还是为了那个老头来杀我?”

裴东匣良久没有回答,温衍似乎有些不耐烦,端起那杯毒酒,送向嘴边,同时留下他这辈子最后一句话“我就姑且认为你是为了那老头来杀我吧,毕竟,所谓的仙人可没有那么故事里那么喜欢惩奸除恶。”

毒酒被一饮而尽,然而就在毒酒入喉的那一刻,裴东匣出剑,剑光一瞬而过,温衍的头颅掉落在了地上。

裴东匣看着还在倒下去之后仍然不断痉挛的尸首,淡淡开口“两个都为。”

他又想起温衍那句“不可改变”接着补充到“对于我来讲确实是难办的事,不过遇上一个杀一个还是没问题。”

温衍自然是听不到了。

裴东匣走出屋外,雪下的更大了,庭院内逐渐堆积起了积雪,天地之间仿佛再无污浊,只剩一片银白………

陈怀虚回到老屋时,老屋那纸皮窗户上仍然闪烁着火光,而推门进入屋内,裴东匣正煮着热粥,桌上摆了几盘热菜以及两杯酒。

裴东匣似乎对老人回来并不意外,放下手中的活计,将老人扶进屋,为老人抚去肩头上,衣裳上,须发上沾染的风雪。

陈怀虚心里浮现出许多的猜测与疑惑,但是并未开口,他坐在桌前,不再理会窗外呼啸的风雪,裴东匣也入座,在这一年年末的除夕夜,两人坐在桌前喝酒吃菜聊天,如同相伴已久的家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