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原野上，裙摆铺开的伊柠就像是树下一朵娇嫩的花。
只是这朵花将要凋谢了。
脸色越来越白，呼吸逐渐微弱。
到最后，连胸膛都不再有起伏。
司钺伸手帮她撩开碎发，银眸含着期待，等她睁眼。
直播间。
屏息凝神等待结果的观众，眼前突然陷入漆黑。
一道光幕弹出：【你所观看的主播已下线，是否继续观看？】
一般来说，是没人会继续以第三视角观看一个尸体的。
但此刻，许多人不约而同地点下了那个“是”。
画面回到荒野上，银眸丧尸王仍在满眼期盼的等待着。
【唉，第一次心疼一个npc……】
【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强大、这么带感的npc】
【宗胤也很惨啊，我刚刚在他那边看直播，他被围追堵截，挨揍挨得老惨了。就这，没找见老婆，还彻底弄丢了老婆。惨，实在是惨。】
【痛，太痛了\/流泪】
【这个npc真的不是主播吗？我不信！！（扭曲）（流泪）（阴暗地爬行）啊啊啊啊啊！！！】
司钺等了很久，久到他发觉不太对劲。
但他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会不会……是伊柠生气了？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他？
司钺迟钝地转动脑筋。
他伸手戳戳伊柠，小声唤她：“柠柠，醒醒。”
他说：“……我很害怕。”
可伊柠还是不理他。
司钺抱住她，继续绞尽脑汁地想。
对了，伊柠不喜欢他屠戮人类。
他立刻通过威压传递讯号，让丧尸大军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撤退，离开。
“我让他们离开了，柠柠。”司钺主动汇报。
伊柠还是一动不动，苍白冰冷的面颊上，生动鲜艳的颜色渐褪。
“柠柠。”司钺声音发哑，怔然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睁开眼？”
“或者，你咬人，你变成咬人的那种丧尸也可以。只要你醒过来。”
“哦……我还没来得及对你说，我不生气你影响我的记忆，不生气你离开我，因为我会把你找回来的。我还给你找了几个厨子，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柠柠。”
“柠柠。”
“醒醒……”
荒芜的风吹过原野，画面似乎变成了死寂的灰白色。
司钺深深地抱着她，把头埋在她颈间。
她的身体变得僵硬冰凉。
再也找不回熟悉的感觉。
司钺最后一道心理防线被攻破，急切的，发疯似的吻上她的唇。
可再怎么汲取，也唤不回一丝反应。
司钺垂着头。
一滴泪，落在伊柠安静的睫毛上……
“把伊柠给我！”
格格不入的声音打破画面，宗胤急促落地，“我能救她。”
“……”
司钺背对着他，身影遮住了伊柠的大半身体，所以宗胤起初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之前发现伊柠莫名失踪时，他曾和司钺有过短暂的和平，约好一个攻城施压，一个潜进去找伊柠。
宗胤快步上前，去拉司钺的肩膀，“快点！”
没想到，一个拳头猛地砸在他脸上，把宗胤打蒙了一秒：“你为什么没照顾好她？为什么？！”
司钺此刻真正像一个失去理智的丧尸，丢掉所有能力，拳拳相挥：“为什么要让她被咬？”
失去司钺的怀抱，伊柠僵硬倒在树旁。
青白的脸上，不带一点生息。
宗胤愣住了。
他硬生生受了几拳，失魂落魄地开口：“……我，我来晚了？”
直到他看到伊柠小腿和颈间两处不同的伤口，“你又咬了她？你tmd，是不是疯了？！”
“她是你害死的！你为什么不带她来找我！”宗胤开始疯狂地反击，“为什么？！”
两个让一整个S省基地的人都对他们造不成威胁的强者，如今像个小孩子一样拳脚交加打做一团。
他们不再开口，不再互相埋怨。
埋怨换不回伊柠的命，没有任何意义。
两个人沉默地感受着身上的伤痛，甚至渴望这种痛能更重一点。
渴望肉体的痛，能压过心底的苦涩难熬、好像被挖空了一般的空虚和难过。
不敢相信。
那个精灵般娇软可爱的少女，就这样消失在了他们的生命中。
又要重回无尽的冷寂。
与孤独。
伴着思念度过漫长的余生……
.
司钺没有把伊柠给他。
他抱着伊柠的尸体，走了很远很远。
最后，他找到一个冰棺。
他和伊柠沉睡在海底最深处，永永远远，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他们，再也不会相分离。
而宗胤回到了人类世界。
他杀掉那些心术不正的，以文骐为首的研究人员，肃清了基地恃强凌弱的上层和异能者。
“鬼脸博士。”
他想起来，原来上一世他见过文骐。
只是上一世他清醒的时间太少，而且大多是在手术台上，所以只记得戴面罩的鬼脸博士，却不知道面罩下他的真实身份。
他给了文骐最隆重的对待。
让他成为手术台上，如猪猡一般待宰的实验品，让他在清醒中看着自己被剖解，身体被分成块，泡在福尔马林中展览，重复日复一日的痛苦折磨。
他原本还想控制司赢对付丧尸，没想到那银眸还有血性的一面，趁看管人员不注意，选择了自杀。
死前还念叨着哥哥肯定压根想不起他……更不会来救他，这样奇怪的话。
最后，宗胤率领人类在末世中重建了文明国度，十八个区，每个区都筑以圆形高墙；还用特殊材料的铁网分割出人类区和荒野。
此后，人类区便是绝对安全的所在；而荒野，是勇敢者的冒险游戏。
相对于其他异能者数百年的寿命而言，宗胤死得很早。
人类区一建好，他便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般，满足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在这之后，和他一起打拼天下，功勋卓着，被称为“新文明之母”的楚于涵也随之自尽去世。
后世的人对着传奇人物的经历想入非非，把宗胤和楚于涵当作一对灵魂伴侣。
可有知情人说，当年，宗胤爱一个女人，爱得不顾一切。
有那个女人，才有现在的新文明。
否则，宗胤说不定反倒是人类文明的毁灭者。
当然，他说的话被人嗤之以鼻，视为对伟大英雄人物的污蔑。
但真相，永远不会被流言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