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以遥转过身去，身着弹墨团花纹彩晕锦深紫衣、披着白狐裘大氅，浑身贵气的男人缓步朝着几人行来。
“季公子。”
季以遥仔细打量面前的这人，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可又确实未曾见过他。
那人看出季以遥面上的犹豫，轻笑一声：“季公子看来是贵人多忘事。钦州，寺庙。”
“燕……西华？”季以遥微微偏头，不确定地唤一声。
那人手一拍，大笑：“是我！你可算是认出我了。”
一旁的徐笙眼中也露出惊奇，眼前的这人同那时满身血污的男子相比，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您是那位公子？”她眼中带着探究。
“你们……认识？”
一旁的周流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变故，无措地望望那位贵公子，又望望季以遥。
燕西华点点头，岔开话题：“听闻你们想尝尝这寒光寺的斋饭，不知燕某可有这个荣幸邀诸位赏脸共用？”
“燕公子客气，得您相邀，是季某的荣幸。”
寒光寺的素斋果然名不虚传，或许是因着燕西华的缘故，斋菜上了满满一桌，各有各的花式。
明明瞧着是鸡肉，吃着却是香菇，那看着像鱼的，尝着又是豆腐。
因为确实饿狠了，他们四人吃得酣畅淋漓，反观燕西华，倒是很少动筷。
季以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木着：“燕公子，再次谢过您。今日因着客栈中的大厨生病，听闻此处斋饭不错，慕名而来。却不想碰着这事儿，若非是您，我们怕又得饿着肚子灰溜溜的回去。”
燕西华轻笑，言语中有些调侃：“谢我？季公子莫不是忘了，险些害得你饿肚子灰溜溜回去的人，正是我。”
“因便是果，果便是因，因亦是因，果亦是果，追及我们吃上这顿斋饭的因，便是您相邀。因此，合该道谢。”
燕西华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他拾起茶杯举到过肩处，在他身后的小厮立马懂事地给他注入茶水。
他浅啄一口：“季公子此次可是上京都应考？”
燕西华猜中季以遥来此的目的并不奇怪，上回他们也是在季以遥赶考路上遇见。
季以遥含笑颔首。
“那，我赠予季公子的玉坠可还在？”
季以遥微微愣住，燕西华在这时提到那块玉坠子，难道其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点头：“自是在的，只不过收在行李里面，定位随身佩戴。燕公子可是要要回那块玉？”
“当然不会！”燕西华朗笑：“我燕某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一说。”
他凑近季以遥：“那块坠子极其灵验，季举人不妨在应试时将其佩上。”
两人的说话声虽然压得极低，可身在季以遥身侧的徐笙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冲着燕西华笑笑，插入二人的谈话之中：“燕公子这话可说岔了，我家夫郎第一回应试时，正巧带着那块玉佩，反倒是落榜了呢。”
“哦？有这事？”燕西华不解，钦州那边应是没人认得出这块玉佩，即便是有人认出，也应该知道季以遥是他燕西华看上的人，绝不会在后头是绊子……
突然，他神色一凛。
除非是追杀他的那派人！
原先他提醒季以遥戴上那块玉佩，有两个目的。其一，是让三皇子党派的人见着他，与他行个方便；其二，只要是他们三皇子党派将他推到他应该上去的位置，不管他如何想，别人只会当他是三皇子党。
别说他燕西华心机深沉，而是此等人才他们确实所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相比较如今有能力争夺皇位的其他几位皇子，三皇子更能成为一代明君。
可现下知道这事，他有些犹豫，或许应该向季以遥挑明。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损失这个人才……燕西华并不想看到这般结果。
他神色一凝，语气有些严肃：“季公子，燕某有些话还需私下同你说。”
他的语气里没有商量，而是直接下命令般的决断。
正巧，季以遥也有些事需要问他。
刚刚燕西华提起玉佩时，他还只当是故主关切心爱之物，可徐笙提出那点，却让他起了疑心。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当时那位老者的神情变化。当时他的身上除了那块玉佩，再无别样装饰，而老者打量他上下之后，神色就微变。
何况后边儿分号舍时，似乎一直在边上，就等着他的那个小厮……
季以遥直觉这里头定有隐情，且肯定同燕西华送他的那块玉佩有关！
他起身随着燕西华离去，临去前留给徐笙一个安抚的眼神。
待到一个小房间里，还不等季以遥问出心中所想，燕西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可愿为三皇子效力？”
季以遥好看的眉形尾部挑起：“三皇子？”
燕西华垂下眸子，语气中有着抱歉：“是我的疏忽。那块玉佩是我的贴身之物，不少人见过，想来你落榜，同其也有原因。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他霍然抬起头，同季以遥晦暗的目光胶着在一起：“通过一块玉佩，就能对你下手。我怀疑那背后，就是刺杀我的人。”
“什么意思。”季以遥面色一沉。
燕西华吞咽下一口口水：“意思就是，他们也许盯上你了。”
房间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半晌，季以遥噗嗤一笑：“那燕公子的意思，平时我只能加入三皇子一党？”
“当今圣上年岁渐长，膝下共有七名皇子。六、七皇子尚且年幼，未成气候。四皇子生母，乃宫中侍婢，身份低微，威胁不大。
二皇子母妃乃慧妃，可约摸一年前，三皇子私囤铁矿，勾结善飞，当今震怒。直封远辽王，前往戌边疆，终生不得回京。
太子生母乃先皇后，势力不容小觑。七皇子生母德妃，背靠右相，可到底少些年岁，暂且掌握不住。三皇子生母贤妃，家族式微，但颇受帝王宠爱。”
燕西华侧过身子，并未直接回答季以遥的问题。
季以遥嗤笑：“燕公子同我分析朝廷局势是为何？何况如燕公子分析，太子占嫡占长，不应该是更好的追随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