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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那个在陆淮迟眼里无惧生死的沈清禾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眼里取而代之的是惶恐不安,担惊受怕,甚至还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

祈求他放了萧湛与霍凉笙。

为了这两个废物,她不再是行尸走肉,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痴女。

陆淮迟凝视这张满是忧忡的秀脸,已在不知不觉中醋海翻腾。

那扯着缰绳的手不断的收紧,手背青筋暴突,脸上颧骨紧绷,神色间皆是阴恻恻幽冷冷的乌云寒霜,几乎冻住这片黑暗无垠的广袤之地,所到之处瞬间结了厚厚的冰层。

沈清禾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浓浓杀气。

这次,他必是要让萧霍二人尝受那生不如死的炼狱之刑。他手段残忍,绝对会使用各种招数将他们折磨致死!

“相爷,我跟你回去,以后我听话,我什么都听你的。”

沈清禾只希望他能留他们一条活路,让她本就愧疚的心不再愧上加愧!

“清禾,莫要为我们求他!”

霍凉笙揽着沈清禾的肩膀,愤恨的看着陆淮迟:“无非就是一死,没有什么大不了!阉贼,你有本事将我们一刀结果了,别欺负一个弱女子!”

“霍大人!”沈清禾推开他。

“清禾…”霍凉笙踉跄后退。

萧湛无动于衷,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冷冷着看着陆淮迟。

宫刑之辱,断手之痛,夺权之恨,他都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偏他心有余力不足,次次都是陆淮迟的手下败将,就连一个女子他都带不走!

陆淮迟这般死攥着不放,莫非他是知道了什么?

萧湛心有不甘之际,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清禾,萧湛只恨自己太过无能。

陆淮迟似笑非笑,一字一句:“此次追凶,属夫人功不可没,夫人求情,本相自然应允。”

他说完,看着萧湛与霍凉笙,冷笑。

萧湛与霍凉笙神色凝重,皆用怨憎痛恨之色看向陆淮迟。

沈清禾听到此,那强烈的内疚与自责填满了腹腔。

若不是因为她,他们会悄无声息的离开京城,顺利到达南国,绝对不会被陆淮迟发现。

她简直就是罪魁祸首!

“过来,为夫带你回去。”他高高在上,对着她伸手。

沈清禾看着那只向她伸来的手,便缓缓的抬起胳膊。

停顿,又不确定的问那只手的主人:“相爷,你会放他们离开吗?”

“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本相不杀他们,先将重犯押回大理寺看管。”

陆淮迟此话出口,令沈清禾一阵后退。

他是不杀他们,监狱里几百种刑罚,随便一种都能让他们比死还要痛苦。

“相爷若能放他们一条生路,清禾感激不尽。”沈清禾膝盖一弯,跪在马下,对着陆淮迟磕头。

“感激不尽…”陆淮迟慢慢的斟酌这四个字。

看着自己停顿在空气中的手,又看着这个为别的男人在他脚下不停磕头的女子,她没有倔强,没有冷漠,只有满腔的救赎。

“朝廷重犯,必须收监。”

陆淮迟咬牙。

他的怒火已经膨胀到极限,她若在继续为他们求情,他会忍不住将他们一剑刺死,通通杀掉。

沈清禾猝然间拔掉隐在乌发内的发簪,迎风站在陆淮迟的对立面,一个用力,划在自己的脖子上。

顿时鲜血涌出,蜿蜒流淌。

陆淮迟心一揪。

“莫要做傻事!清禾,我们会没事的,陆淮迟已经答应不杀我们!”

霍凉笙坐在囚车内,不停的劝着沈清禾。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有朝一日,他能活着出去,他能翻身,他一定会娶清禾为妻,只要她不嫌弃他是一个瘸子。

“清禾,你太傻了…”萧湛眼中掠过一抹愧意,很快又消失不见。

“陆淮迟,你若不放他二人离开,我立马死在你面前!”

沈清禾紧紧的握着那根血簪,倔强的看着陆淮迟,血簪的尖端再次向那冰冷雪白的皮肤划去。

“夫人若死,王爷与霍大人必是要陪葬的。”

陆淮迟那冷若冰霜的声音一下子击落了她手中的簪子。

簪子掉在地上,发出轻脆的响声。

陆淮迟冷哼一声,带着人马,从沈清禾的身前越过。

沈清禾看着被困在囚笼里的萧湛与霍凉笙,心一点点下沉,她两眼一黑,险些昏厥。

腰间一紧,陆淮迟将她拦上马背,力道沉稳的将她固定在怀里。

单薄的身子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连那双眼睛也是冷的。脖子的血迹被风吹干,交领上也全是血。

陆淮迟不觉蹙眉,扬起马鞭,骏马狂奔,驰骋在夜色中。

沈清禾躺在他的怀里,捏着手,用力抵着那一堵坚实的胸膛,不叫他挨近。

陆淮迟沉着脸,一下将她整个人攫住,霸道至极,以至于她毫无招架的贴在他胸膛上,根本无法动弹。气的她用拳头使劲捶他后背。

“适才你还说你会听话,现在又不听话了,叫我如何放他们生路?”

陆淮迟的声音像是一股邪魔之风,灌入她的耳中。

她的手微微松开,埋在宽阔胸膛的那张脸微微仰起,看着他:“你若现在放了他们,我就听话。”

“需先听话。”

“你先放人…”

“先听话。”

沈清禾看着他那张阴沉沉的脸,心中也知道,想放他们二人生路,简直希望渺茫,可是除了妥协,她别无他法。

希望渺茫总比没希望要好。

“抬头。”陆淮迟握着缰绳的手一并搂着她,另一只手拿着金创药,为她涂抹那方才划破的血口。

“沈清禾,你记着,你若死,本相绝不会让他们生。”

陆淮迟见她有些不配合,将她下巴又抬高几分,言语中透着几分警告。

浓浓的金创药药香从脖颈散开,萦绕在沈清禾的鼻息间,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蜜香。

她看着眼下那些跟随其后的战犬,似乎明白了什么。

再次与陆淮迟的视线碰撞,交织,心中恨意更是强烈几分。

陆淮迟真真是卑鄙无耻!

“你定是在心里恨透了本相,无妨,你恨一分,本相便凌迟他们一分,他们能否活着出去,全在你一念之间。”

他收起金创药,眯着眼睛,指尖在她下巴处摩挲,冷哼一声,加快行程。

耳边风声呼呼刮过,如魔鬼的叫嚣,沈清禾将手渐渐松开,将那满腔的恨藏在最深处。

已是酉时。

回京之后,陆淮迟便押着霍凉笙与萧湛二人去了大理寺。

沈清禾则是被李拾英为首的一波人送回到了陆府。

静谧的厢房,沈清禾呆坐在那里,只觉恍若如梦。

兜兜转转,一番波折,她又回到陆府。

她继续在这囚笼里麻木的苟着,这一次,与往日不同,她要讨陆淮迟欢心。

李拾英跟随而来,奉上干净衣物,留着沈清禾换洗。

侍女们打了热水,为沈清禾沐浴,洗去一身的尘垢。

沐浴更衣之后,李拾英给她端来了一碗清粥和一碟小菜,外加两个煮鸡蛋。

“夫人,吃了早些睡,明日晨时,还要去给相爷更衣。”

李拾英不忘提醒。

沈清禾不答,只是味同嚼蜡的吃着粥,等到李拾英退到门口,她才开问道“我身上的鞭痕,为何痊愈如此快?”

“夫人被带离刑场之后,我奉相爷之命,为夫人涂抹了金创药。”

“不同于别的金创药吧?”沈清禾冷笑。

李拾英心知瞒不过,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是的,内有相爷调制的花蜜之香,一来可以让夫人伤势好的更快,二来……夫人身上留有这种香味,可方便相爷携战犬追寻,无论跑多远,都能找得到……”

沈清禾并不感到意外。

她之前就猜出几分,只不过是找来李拾英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而已。

陆淮迟为了抓到萧湛与霍凉笙,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她,他怎么可能因为她的听话,就轻而易举放他们离开呢?

他只是在捉弄她这个渺小低贱的可怜玩意罢了。

沈清禾暗里生恨,又自嘲的一笑。

他这么卑鄙,她何不找个机会以牙还牙呢?

二日一早,沈清禾一番洗漱之后,便去了陆淮迟的房间。

她亲自打来一盆热水,等着陆淮迟起床。

刚进门,便看见那散下的帐幔跟着床榻的晃动如波浪般摇曳着。

帐内传来了女子些许痛苦的低叫之声。

口中一直叫着淮迟。

“淮迟,我好难受……”

是宁隐的声音。

沈清禾端着水,站在那里,

听那羞耻的声音,她那淡漠的神色间漫过不适,很快眼底掠过嫌恶之色,转身要离开。

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苟且,真是让人作呕。

想到此,沈清禾加快步伐。

突然,陆淮迟冷冷的声音响在耳后:“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