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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迟阴郁难消的眸立时沉了一下。

沈清禾别开视线,环顾四周,看见太后送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良药依然堆在那里,丝毫未动。

收回心绪,她缓缓开口:“相爷何必呢?拿我去和夏无谶交涉,至少可以让萧国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陆淮迟冷冷的道:“除非我死。”

他下意识的捏握着手骨,青筋凸起,脉搏流淌的皆是不甘与愤怒。

以及还有那丝丝缕缕他不曾察觉的万般不舍。

“为什么?”沈清禾问。

为什么非要把她困在身边?

“还没玩够。”

陆淮迟缓缓移步,将她抵在门上,清骨嶙峋的手指勾触她的脸颊,低低的道:“你在本相身下淫荡承欢的样子,实在销魂,本相还未曾过瘾,如何舍得放你走?”

他又靠近一分,龙涎香的气息夹杂浓烈的药味,熏的她有些头晕。

她下意识避开脸,心头酸楚,却装作不在乎的道:“既如此,那我就等你死了再走吧,反正你也快了。”

快死了都这么不安分。

“只怕不行。”陆淮迟习惯性的攫起她的下巴:“你既希望我死,我定要好好活着。”

“那我不希望你死,你当如何?”沈清禾冷笑,倔强的看着他。

她所希望皆不能如愿,所以他应当……去死。

陆淮迟却不语了,涣散的墨瞳却聚拢了令她无力抵挡的深情,他那只手停顿在脸旁,像是时间凝固了般。

沈清禾的心不由怦怦乱跳,推开他,转身离开。

陆淮迟从身后抱住她,身体触碰的刹那,只觉他浑身颤抖不止。

沈清禾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清禾,别离开我。”

他卸下那轻佻的伪装,低低的祈求。

沈清禾怔怔的看着前方,将他手掰开,走的义无反顾。

陆淮迟后退一步,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口如万毒钻心般疼痛,吐了一口血,将那无色的唇染的猩红。

沈清禾顿住步伐,转身,便看见他昏倒在门旁。

心口一窒。

暗处,沈丰年一副太监装扮,看着这一切。

*

未央宫。

沈丰年将陆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宁隐。

宁隐坐在那里,默默的听着,抿一口茶。

“我长姐勾搭人可有一套了,还没进书房就和内相拉拉扯扯,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一边亲热一边说悄悄话,正打的火热呢,内相心疾发作,突然昏倒了,这会子我长姐定是守在榻前为他诊脉。”

沈丰年一边说,一边观察宁隐的表情变化,只见她恼火的眼睛里添了几分羡慕,几分歹毒。

立马闭了口。

“下去吧,领赏银。”

宁隐遣走沈丰年,翠屏后走出来一个道士模样的人。

那人肌肤光洁,神色晶亮,留着与他脸型不相衬的长须。

“那摄心散制好了没有?在拖延下去陆淮迟那边就要败露了。”宁隐语气透着埋怨和急迫。

那道人绕到宁隐身侧,一脸讨好:“太后消气,贫道已制好摄心散,只待送去给他服用,太后请看。”

只见一个雕花精刻的太极碗内,放着类似朱砂似的粉末。

“哀家需要你将颜色调制为深浓色,要与血色无异,你忘了?!”宁隐不满至极,凤眸浸满恼火。

“太后大可放心,这摄心散遇水自会融成血色,到时候保管叫陆淮迟误以为是你的心头血。”

宁隐听罢,眉头舒展些许。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那张与陆淮迟一模一样的脸,她要陆淮迟的心,她要让他再次对她言听计从,要让他像一开始那样忠诚不二,要让他的心里装满她,尽是她!

还要让沈清禾死!

“是了,就像上次那样,唉,可真快啊,距上次已经十年了,这摄心散管的时间还挺长久。”

宁隐听罢,却气愤道:“十年了,却连他的心都抓控不住,有何可炫耀的?若此次在无效果,你便自行了断吧!”

那道士听罢,眼里闪过一丝害怕,很快又消失不见:“放心吧,隐儿,为娘这一次可是花了很大心血,不但能除去那点残留的心神,还能左右他的真心,如此一来,心疾自会消失,也就不用担忧事情败露了。”

道人说时,讨好的脸上多了几分慈爱,随即握着宁隐的手。

宁隐甩开她的手:“宁洛婉,这可是你说的,别又像上次那酔千杯,徒有虚名,毫无作用!”

“放心吧,隐儿,为娘这次……”

“还有,这宫里不比你那落霞峰,说话注意些。”

“是,贫道谨遵。”宁洛婉跪在那里,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在不敢与宁隐套近乎了。

宁隐起身:“时辰也差不多了,备辇,哀家要去陆府。”

*

沈清禾拿着手中银针,看着榻上昏迷的陆淮迟。

他心疾严重,脉象微弱,元气亏损,尤其是心上堆积的恶血已结成了块,阻止了脉络运行,需排出这些恶血。

可以尝试针灸刺心之法。

沈清禾轻轻撩开他的衣袍,露着精瘦的胸膛,锁骨下方,那个禾字清晰明了。

沈清禾看的刺眼,索性移开目光,专注于他的心口处。

她拿着手中银针,一点点刺入他的心脏。

他保下她腹中胎儿,她便救他这一次,从此两不相欠。

等他醒来,已是七日之后,那时,她早已离开。

“太后陛下驾到!”

外面却传来宫人奸细洪亮的声音。

宁隐一身凤冠华服,骄傲从容的穿过垂花门,经过檐廊,来到陆淮迟的厢房。

沈清禾手中针灸轻颤了一下,只略一停顿,继续针灸。

“住手!沈清禾,你竟敢在陆府害人,拿下!”

宁隐话落,身后两个太监上前将她拽离榻前,刺在陆淮迟心口上的银针也被逐一拔出。

李拾英与如意上前护住沈清禾,跪在宁隐脚下。

“太后陛下误会了,夫人是在为内相针灸治疗。”

“内相体内残留恶血,需要针灸刺心才能治愈。”

李拾英与如意一个劲的辩解。

宁隐冷冷哼一声:“是吗,把那针拿来哀家查验一番。”

太监立即要将沈清禾手中的银针拿了去,李拾英担心太监暗中动手脚,先一步将银针拿去,并呈给宁隐。

宁隐却没接,而是对身旁的太医使了一个眼色。

太医上前,带着一个皮质的指套,拿着那根银针细细查看。

“银针的确被荼毒,臣已查验,上有鹤顶红。”

太医话落,宁隐得意的看着沈清禾。

“沈清禾,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沈清禾冷冷的看着宁隐:“无话可说。”

或许上天不容许她救治他,既如此,她也不强求。

他深受太后宠爱,那便让太后救他吧。

“带走!”

沈清禾被左右押解,临走时,她神色淡定,从容自若。

李拾英与如意上前跪倒在宁隐脚下。

“太后陛下,一切等内相醒来在定夺也不迟。”

“兴许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请太后莫要急于定罪!”

宁隐看都不看她们,守在陆淮迟的身旁,伸手触摸他愈显深刻的轮廓:“太医都已查验过,无需在替她求情,何况她是夏国细作,你们为一个细作求情,是想与她沆瀣一气吗?”

李拾英和如意顿时哑然,眼睁睁看着沈清禾被带走。

“都下去,在有请求者,一律问斩!”

宁隐握着陆淮迟的手,眼底掠过一抹近乎病态的迷恋。

宁隐趴在陆淮迟的胸膛上,触摸着那个禾字:“淮迟,我给你送心头血来了,喝了我的心头血,你一定会痊愈的。”

“淮迟,在别拿替身来糊弄我了,至始至终,我要的都是你。”

沈清禾被押到一辆马车内,车内,坐着一位老者,正是之前谴责陆淮迟的魏靖。

沈清禾微微诧异,随即恢复如常,垂眸:“见过魏大人。”

魏靖一脸严肃看着沈清禾:“不愧为夏无谶之妻,能想出这么个金蝉脱壳的法子。”

沈清禾微微一笑:“大人过奖,若不是大人派人混入太后銮驾队伍之中,我又岂能脱身?还是大人英明。”

魏靖冷哼一声:“别跟老夫戴高帽,你是人质,老夫要拿你去和夏无谶做交涉,你要配合老夫,不得使诈。”

“清禾不敢,清禾现已身怀有孕,希望大人这一路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