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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能成为东宫之主,也是有一定能力在的。

察言观色这项技能,他幼儿时就会了。

因此谢云烟走进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她的目的———求他办事。

不过谢云烟此人温柔小意,比他所有的昭仪侧妃加起来都更得他欢心,甚至有几分顾时雨的影子,他自然也愿意满足一下谢云烟的小要求。

想到顾时雨,太子眉间闪过一抹憾色,他是真喜欢那个女人。

想着等陈道郁回来上京的时候,让他将顾时雨也捎来。

太子还沉浸在顾时雨的回忆里,谢云烟的话仿佛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瞪大眼,“什么?谢相要为了一个小姨娘,杀你母亲?我记得你母亲是上任老太傅之女吧?”

谢云烟哭泣着点头,“对!太子,你一定要给我们娘俩做主啊!”

太子摸着下巴,眼里满是沉吟。

谢相一直是一个世故圆滑的人,一切利益至上。

怎么会如此冲动,为了一个姨娘,竟然要杀了前任太傅之女?

离谱离谱,真是离谱!

太子既八卦,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急忙说:“你速速道来,是怎么一回事?”

谢云烟吸了吸鼻子,“姨娘怀孕了小产,陷害我母亲……..”

太子听到一半就不想听了,略感无趣的点头。

就是这么稀松平常,连宫里娘娘都不屑于使用的宫斗惯用手段,竟然能骗到老谋深算的谢相?

真是离谱!

太子揉了揉太阳穴,“别哭了,我随你去看看。”

毕竟是他岳父,日后也是一国国丈,这种宠妾灭妻的丑事,切不可传开,免得惹世人耻笑。

———

丞相府。

丞相夫人已经被关了一整天了,滴水未进。

她的陪嫁老妈子跪在书房外,哭得撕心裂肺,“丞相啊,夫人陪你这么多年,老太傅也对你有知遇之恩,看着你从一个穷书生变成现在的丞相,你无论如何也得留夫人一条命啊,没有她,怎么会有现在的你………”

丞相年轻时也是一个俊俏小生,年过四旬身躯仍然笔直如松。

权欲污染了他的心智,让他从当初的清白书生,变成了现在的世故丞相,却没有夺去他一身的才学,和读书多年形成的挺直脊梁。

他眼里满是冷意,淡淡道:“我亲眼看见那毒妇将小桃推进河里,那样的人死不足惜!来人,将那多嘴的老婆子拖去打个五十大板!”

不一会儿,院外响起了杀猪般的嚎叫。

一边嚎,一边骂丞相狼心狗肺白眼狼。

丞相冷声道:“再加五十大板。”

院外的骂声渐渐停止。

丞相处理完公务,站起身,负手从院里走过,看见满地的鲜血,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来到安姨娘院子,悄悄地走到安姨娘床前。

安姨娘小产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修养,睁开眼看见是丞相,立刻偏过头,背对着他。

丞相坐在床前,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小桃,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不用惧怕太傅那老匹夫的势力,我可以为你父母报仇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好好过日子………..”

安姨娘仍然梗着脖子,眼里毫无动容,满是冰冷。

丞相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着话,“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但这些年,我还不是将你抬入府做姨娘,好生安置你的两个弟弟,至于谢菱的事,是我的错,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安姨娘冷笑,终于忍不住开口,撕碎了丞相虚伪的面具。

“将一个人打成瘸子,在给他一副拐杖,告诉他,我真是你的恩人。丞相好算计!”

看着飘飞的帷幔,安姨娘又想起十五岁那年的光景。

她和谢伯远也算是青梅竹马。

谢伯远是一个孤儿,就住在她家隔壁。

他无父无母,可以说是安姨娘的爹娘还有兄嫂带大的也不为过。

谢伯远弱冠那年,安父安母,还有安大哥安大嫂卖了全家唯一的一头牛,凑齐了十两银子送他上京赶考。

大家心里想的是,不管考不考得中,总算圆了他的状元梦。

谢伯远临走前,跟安姨娘说,考上功名就回来娶她。

安姨娘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乡里少女,也不懂什么情爱,只知道他生得俊俏,对自己又好,便应下了。

三年后,谢伯远衣锦还乡。

安姨娘等来的不是十里红妆。

而是父兄被杀,鲜血淌过门前的桃花树,一路流到她和谢伯远小时候摸鱼捉虾的那条小河里。

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赵玉瑶那张高高在上的脸。

赵玉瑶穿着安姨娘从未见过的绫罗绸缎,堆着乌云髻,满头珠翠,鄙夷的说:“你就是谢哥哥的小青梅?呵,一个乡野村妇罢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当朝太傅之女,一根小指头都能捏死你。”

安姨娘红着眼,指甲陷入肉里,撕心裂肺的哭泣,“你要杀我就杀,你凭什么杀我的爹娘兄嫂,凭什么!”

赵玉瑶看见安姨娘这样子,眼里兴奋极了,把玩着手里的玉如意,“四条贱命,竟敢对我不敬,我当然就杀喽,你能奈我何?”

安姨娘咬破红唇,一下挣脱掉下人的束缚,冲到赵玉瑶面前,使劲撕她的头发。

赵玉瑶吓个半死,一张保养得当的脸被安姨娘挠得全是红痕。

谢伯远就是这时候到的。

他翻身下马,看都没看一旁的四具尸体一眼。

而是一脚踢开安姨娘,温柔的将赵玉瑶抱在怀里,担心地问:“玉瑶你怎么样?没事吧?”

赵玉瑶委屈的咬唇,“谢哥哥,我只不过想来看看你曾经生活的地方,那四个乡里人,竟敢指着我对我出言不逊!

我的护卫看不惯就将他们杀了,而你的这个小青梅竟然还因此打我!”

好一出颠倒黑白。

明明是她赵玉瑶先开口骂安春桃,安父安母实在看不过才开口说了两句话。

根本达不到冒犯的地步!

也不是护卫自己动手,而是赵玉瑶指使的!

安姨娘跪伏在地,嘶吼:“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谢伯远你听我———”

话还没说完,谢伯远又是一脚踢来,径直将安姨娘踢进血泊里,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满身都是血污。

“滚,玉瑶说话,你也配插嘴!”

安姨娘根本不管谢伯远说什么,哭得眼睛都肿了,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能半跪在地爬动,茫然无助伸手,想寻找爹娘兄嫂的尸体。

“阿爹,阿娘,对不起,春桃不是故意想撞在你们身上的,你们醒来跟春桃说句话啊,春桃害怕,春桃最怕血了……….”

一向最怕血的安春桃,跪在一片血泊里,茫然无助的掬起一捧捧鲜血。

秀丽的小脸上,血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明明昨天的这个时候,她还言笑晏晏的站在桃花下,心想远郎回来,正好赶上桃子成熟,可以吃桃子了呢。

远处,两个幼弟的哭声震天。

谢伯远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剜去了一块。

他立刻转头,深呼吸一口气,修长手指掠过赵玉瑶脸上的泪痕,眼睫低垂,温声哄着,“玉瑶不哭,都怪他们,不怪你。”

安姨娘流出两行血泪,双手紧紧扣入地里,声嘶力竭的质问:“为什么,我爹娘兄长对你有多好你是知道的,为什么要这样!谢伯远,你有没有心啊!”

谢伯远眼睫微抬,黑眸冰冷,淡淡道:“不过四条贱命,能博玉瑶一笑,也算他们值了。”

赵玉瑶羞涩的躲进谢伯远怀里。

谢伯远拍了拍赵玉瑶的背,平声静气的说:“玉瑶,这贱人和她两个幼弟,杀倒是随意,可我毕竟承过他家的恩,我刚入仕,若将他们全杀了,恐怕会落下污点,落人话柄……..”

谢伯远语气循循善诱,眼神又温柔似水,在配上他那冷如冠玉的面容,赵玉瑶哪里还知今夕何夕,立刻点头,“全凭谢哥哥说了算。”

谢伯远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姨娘,冷声吩咐手下,“将这女人,和她的弟弟带回京。”

顿了顿,又道:“用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