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病房，大白墙上挂着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动画片，大脸猫和绿老鼠你追我赶，玩得很快活。
姚漫柔的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吸着鼻子说话，“关了，别吵我。”
她长叹口气，趴在床头柜上扯了张纸巾，擦擦红肿的双眼。
从昨晚到现在，快哭瞎了，眼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娄晏头发丝乱蓬蓬的，眼皮浮肿，双眸呆滞，拿起遥控器狂摁音量键，把声音关了，两眼盯着无声动画片看。
姚漫柔一气之下抓起纸巾盒子砸了过去，硬质壳子一角从娄晏右脸颊上划过，擦破了皮，冒出一长条血口。
“你……”娄晏拿手摁住火辣辣的划痕，眼珠子瞪得圆鼓鼓的。
他活了近三十年，没受过这种气。
老爸娄正雄那么讨厌他，都没碰过他的脸，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先后打他的耳光、拿硬质物体砸他的脸。
“姚漫柔，疯女人！”娄晏一脚踢飞烂盒子。
哐啷。
飞出去后砸在了门背上。
门应声开了，小雅和张耀挤在门边，“娄总，需要帮忙吗？”
“啊……”娄晏仰头一吼，对着空气又是一脚。
姚漫柔在他身后骂道：“疯男人，自作自受，害人害己……”喋喋不休，骂得解气。
可是下一秒，门边突然出现一堵黑墙。
娄老爷带着人来了，三人组刚刚从战场上下来，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阿晏，你的脸……受伤了？”娄老夫人朝里面跨了一大步，抱住孙子的胳膊，火急火燎。
娄老爷子拄着拐杖，凝着床上蓬头垢面的姚漫柔，“你又打他了？”
“没错。”
姚漫柔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她感觉划伤娄晏是为自己出了口气，挺好的。
“你——”娄老爷子一个踉跄。
张耀慌忙跑上前扶住，他才没栽倒在地。
庄雅晴指责姚漫柔，“你好的胆子，一次又一次打男人，你爹妈没教你怎么跟对象相处吗？”
“呵呵，难道要我向你一样忍气吞声？哪怕男人在外有了小七小八小九……也装瞎装聋？”
“你……J货，天天勾引好人家的男儿，害死人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先管好你娄家的男人，他们如果坐怀不乱，嫦娥下凡也勾不走。”
姚漫柔越说越起劲，吐沫子横飞。
素颜的她皮肤暗沉无光，下巴尖凸，鼻子像胶水黏在脸上的，又大又挺。
毫无美感不说，还有点瘆人。
娄老夫人气鼓鼓的捡起盒子，朝姚漫柔身上一扔，“不要脸的女人！你破坏了我孙儿的婚姻，说什么怀了他的四个儿子，我就问问你，在哪里呢？啊？四个儿子在哪里？”
姚漫柔侧过脑袋躲开了，虽然没被砸中，但心已经碎成片片。
她昨晚提出流产要求，医生让她好好考虑一下再说。
可她根本等不及，回病房后床上床下来回跳，可劲儿蹦，腹痛加剧，夜半三更血流不止，推进产房待了几个小时，今天一早就滑胎了。
她经历了走鬼门关似的黑暗，没得到娄晏家人的关爱和照顾，反而被他们当成敌人又骂又打。
娄老夫人和庄雅晴皆是手指她的脑袋，破口大骂。
把她的父母亲都问候了一遍，娄晏离婚的全部责任推给她，包括凌玖华丽转身，得到陆家庇护，因此给娄家带来的羞辱，都转化成怒气撒在姚漫柔身上。
“都给我闭嘴！领走你家大祖宗，这次算老娘瞎了眼，自认倒霉。”姚漫柔抱着脑袋嚎叫。
然而没人管她有多痛。
娄家人只知道从陆家那边受了多少羞辱，只在意自家损失了什么。
等她们骂够了，气喘吁吁，手插腰恶狠狠的瞪着床上时，姚漫柔的眼泪像两股溪流挂在苍白的脸上。
她打着哭嗝，卷缩成团，抱着两条细腿颤抖。
娄晏从外科诊室处理好伤口回来，进门就看到姚漫柔要死不活的躺在那里。
“够了！都给我出去！”他一声吼，赶走奶奶和庄雅晴。
“阿晏，给她拿点钱，依着她，一次断干净。”娄老爷子提着一口气，干瘦的手扶着拐杖勉强站着。
娄老夫人在门口听到要给钱善后，不放心了。
她接过话说：“这种专门勾男人的狐媚女人不能要，她会败男人的运气，人家说贤妻是福，同理，妖女就是祸害，整垮一个好家庭。”
庄雅晴面露得意笑容。
比如她，就是旺夫的好女人，娄正雄娶了她之后，稳坐董事长宝座几十年，顺风顺水，娄时允兄妹三人也培养得那么优秀。
她简直是娄家的贤妻。
这么一想，她又回去，扯一扯姚漫柔的被子，趾高气扬，“听到了吗？快快拿着钱滚蛋，离我家娄晏远远的，别再祸害他。”
“别说了哈。”娄晏一脸温怒，把人赶了出来。
“孙儿啊，这个女人好狠心，四个宝宝呀，她竟然一个都不要，造孽！“奶奶在走廊上痛哭。
娄晏点根烟，眉宇间一片落寞，苦笑着，“大概是我丧尽天良，罪有应得，不配当爸爸，所以才会这样。”
“别瞎说，你出身显赫，一身贵气，都怪那野女人，她不爱惜自己，到处勾男人把身体整垮了，连个孩子都怀不稳。”
庄雅晴快言快语，插嘴道：“是啊是啊，你看看我，生了三个，当初怀着孩子做瑜伽、跳孕妇操什么的，一点事都没有。”
混乱时刻给娄晏灌输是你搞的女人有问题，她的肚子不争气，才让你当不成爸爸。
奶奶抹把老泪，语重心长道：“阿晏呐，曾经有个女人在你面前，她爱你、尊重你，一心一意对你，多么的适合你，可你不珍惜。
爷爷奶奶真是为你操碎了心，我们今天……今天……脸皮都被人撕破了。”
啊啊啊……
娄老夫人转身扑在老爷子肩膀上，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西装，哭得撕心裂肺。
“什么意思？”娄晏抚着奶奶的背，“谁欺负你们了？”
“阿晏呐，趁着凌玖没出去多久，她和陆萧寒才刚刚开始，你要……争点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