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与普通人来说,六米的高度虽然不会致人死亡,但是也会让人缺胳膊少腿,成为残疾。可是,对于一个古武修炼者而言,六米就好比六十厘米,一点杀伤力都没。在众人惊悚、诧异等复杂的目光中,肖航安稳的落地,直奔他口中的玉清。
楚央央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凝眉观望,思绪则有些飘远了。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眼下的少年本名就叫萧玉清。这个大名,可以说在隐世门派中如雷贯耳。
据说,早在萧玉清十岁的时候,他的模仿技艺就到了以假乱真不可识破的地步,各类阵法更是信手拈来,即便是化境的高手也要费上好些功夫才能化解。而且,萧玉清自己创出了一种诡异阵法。
为何诡异?
因为,陷入阵中的人想要破解这类阵法,就必须引用自身的真气破阵。阵越大,越复杂,破阵吸收的真气就越多。有些大阵,即便是武者用完了真气,也无法破解,最后只能虚脱,如离水的鱼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萧玉清比任何古武修炼者都有杀伤力,用江湖中人的原话:萧家的天才绝对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冷刀子。如果萧家不被北派所灭,萧玉清绝对是萧家的下一任当家人。而她却对这少年了解甚多,这还得感谢师父白镜。
那老头,由于喜欢研究玄术阵法,以至于对精通阵法的萧玉清十分上心,可谓是惺惺相惜。在她学习阵法的日子里,白镜没少说萧玉清的故事给她听,更是拿她跟萧玉清比较,最后直摇头呕血。久而久之,也让她期待着见上一面那生死不知的萧家天才。
如今,她是见到了,但是却让她莫名的心绪复杂。
萧玉清的手脚之上都戴上了厚重的镣铐,听到肖航唤着他的名字,身子莫名一动,那没有光彩的眸子沉寂的让人可怕。只见他站起身子,避开身前正在塑胚的陶器,对着肖航的方向走去。
“哗啦哗啦”
没走一步,地上的铁镣都发出刺耳的声响,直到铁链到了尽头,才停下了脚步。
“哥?”萧玉清一脸错愕,薄唇吐出一个让他陷入回忆的词藻。
相对于萧玉清的淡定,肖航有些激动的不知所措。平日里如面瘫一般的男人,此刻唇畔颤抖,那神色,先是欣喜若狂,但看到萧玉清那狼狈的模样,竟让他莫名的心酸,眼眶倏地变红,里面夹杂了太多他人读不懂的情绪,有后悔,有伤心,有愤怒,有羞愧…
肖航就这般静静站立着,喘息的声音有孝,那双手因为紧握,早已经是青筋暴露。
“是哥吗?”萧玉清的声音有些稚嫩,见人没有回应,他再次询问,那语气依旧平淡极了,也没有因为镣铐的链子太短而纠结。
肖航压抑不住,只见他冲了过去,一个手劈就将那沉重的镣铐给劈开了。
萧玉清则有些惊愕。而后,他的脸上没有意外,许是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手指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肖航的脸颊,只是稍微一碰触,少年的绷紧的神色就释然了,更是露出了灿烂的一笑。“哥！真的是你！”
肖航没有多余的话,他有些咬牙,浑身萦绕着一股萧杀之气。“是谁！”
这一句无头无尾的话,不止是萧玉清,就连马玉才赵一鸣等人也一头雾水。
萧玉清皱起眉头,左思右想一番后,欣喜地问道。“哥,什么是谁啊?这里来了很多人吗?”
楚央央自然了解肖航话中的意思,这两个字包含太多了。他想问,是谁将萧玉清的眼睛弄瞎了?是谁将萧玉清囚禁在这儿的?
肖航被萧玉清的话提醒一番后,也注意到周围的围了很多人,一邪不好再说。“玉清,这里是来了很多人,哥先带你上去,以后你就跟哥住在一起。”说完,就要带萧玉清离开地窖。
但让人不解的是,后者脱离了肖航,一脸执着的摇头。“哥,我现在还不能离开。”
“为什么?”肖航不懂了。
“陆老板说了,只要我好好给他仿制古玩,他就花钱找高人给妈妈治病。昨天,他和我说,妈妈的病情好了许多,再过不久,就能出院了。可是,因为费用太过昂贵,他已经支付不起了,所以他让我在这段时间多仿制一些古玩。”萧玉清一脸单纯,每每提到‘妈妈’,脸上就洋溢出孩童向往母亲的神色。
“素姨?”肖航听后,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低声呢喃。对于萧家现今还有几人生存,他并不知晓。
“恩,妈妈还活着,不过为了救我,她受了很重的内伤。后来,妈妈带我来到青市,是陆老板收留了我们,他是我们的大恩人呢。咦,哥,你怎么突然来了,陆老板不在吗?我给你介绍,陆老板人很好哦。”萧玉清虽然有十**岁了,但是说起话来,依旧如十多岁的孩童,更是没法分清楚对与错,好与坏,善与恶。
这话却让肖航古怪,更是气打一处来。“玉清,那陆老二要是好人,他会让你在这鬼地方?还有,他一直说素姨还活着,那这些年你见过她吗?”很显然,在江湖上历练多年的肖航,完全看出了陆家老二打着太极欺骗萧玉清。
萧玉清脑袋转过来后,有些愣住,他摇了摇头。“陆老板说,妈妈需要静养,不能够打扰。而且,他让我带在地窖里,其实是我为好的。哥,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和处境,要是被人发现了,一定没命。”
这话,让楚央央嗤笑。若她没算错,这陆老二算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了。
陆老二是看中了萧玉清防止古玩的天赋,绝对是活着的人形聚宝盆,所以想将人关进‘小金库’,也就是不见天日的地窖内,没日没夜地为其创造财富。萧玉清则为了躲避北派的追踪。听陆老二让他进隐蔽的地窖,以为是保护他不被北派的人发现,这才愿意住进地窖。这一待就是七年,更是用幻阵层层保护自己,这会儿她算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至于陆老二为何收留这萧家的母子,这恐怕和萧家主母柳素素有关。
别看隐世门派脱离了世俗,但是有些东西还真免不了俗。没隔十年,隐世门派都会选拔出隐世四美人。柳素素是一门小派的弟子,但是据闻她长得很美,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才女,让许多古武修炼者们趋之若鹜,这才当之无愧,被选拔称为四美人之魁首。那一年,柳素素才十八岁,也在同一年嫁给了当时萧家的少主,隔年便有了萧玉清了。而萧家灭亡,柳素素碰上陆老二,年岁应该在三十五岁不到,再加上隐世门派的弟子都比较显年轻,才让陆老二惊为天人,不择手段将人留在身边。
“玉清,你怎么那么傻,那陆老二是骗你的！我搜查了整个院落,根本就没有素姨。”肖航眼里闪过嗜血的杀意,恨不得将陆家三兄弟剥皮拆骨。如今萧玉清这般执着,应该是被陆老二洗脑了。
“不会的。”萧玉清嘟起嘴吧。
“你！”肖航气盾,也只能无奈,谁让他这个弟弟从小就单纯呢！见萧玉清不肯跟自己走,有些焦急,最后只能将求救的信息投掷给楚央央。
楚央央也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头绪。见人这般倔强,也顿时觉得头疼。而后,将视线落在面色大变的陆军身上。想来,陆家三兄弟走得近,陆军不可能不知道柳素素被陆老二看中的事儿,这回面色突变,也应该是听到了肖航与萧玉清的对话。
“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陆军知道,古玩天下算是完了,即便那少年否认被囚禁,但是高仿古玩这件事是逃不了了。
楚央央则诡异一笑,左手垂下,手下的‘僵尸’煞气早已溢出手心,目标正是陆军。“你刚刚那句话,我当做没听见。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那个少年,柳素素现在何处?”虽然地窖深六米,但是楚央央的声音却能直通萧玉清的耳中。也让人在疑惑的同时,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我不…！”陆军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身体僵住,好似血液凝结了一般,让他十分不适。起初,他很疑惑,但是瞧见眼前的小姑娘眼睛里的阴鸷神色,让他心里漏了一拍子。不会是这臭丫头吧,这究竟是什么邪术?然而,随着楚央央的笑意越深,陆军越发觉得自己成了一根水泥柱子,那诡异的肌肉压迫感好似要挤破他浑身的骨骼。
“说还是不说,你只有三秒钟的时间考虑。”楚央央的声音很轻,并没有咄咄逼人,她将大权交由陆军的手中。盯着陆军,嘴型微张,默念‘一’、‘二’。
陆军本想隐忍,但是耳边已经听到‘咯吱’‘咯吱’,僵硬的肌肉挤压骨骼的声响。
“好,我说。”最终,他艰难的开口,额头上早已经是细汗一片。他眼睛里闪过一缕缕算计,
楚央央稍微收回一些杀意,陆军的眉头也松了一些。
“七年前,我二哥在东区发现了一对母子,二哥见那女人身受重伤,儿子又是个瞎子,便好心的将人带会家照料。只是,我二嫂心眼小,容不下那个女人,二哥无奈,只好将人送至大哥那儿,至于那孩子,他说送去了孤儿院。后来,没过一年,那女人就死了。”陆军简单的说道。其实,现在他的心里还是不敢置信,那个美得不似凡间女子的女人居然是隐世四美人之首柳素素！如今,也为一代佳人的逝世感到可惜。
这结果,楚央央也料到了一二,就天机葫芦里收纳的怨灵,怎么看都不是善了的人。应该是陆老二见柳素素被那怨灵缠的快要油尽灯枯了,才将人送走的吧。不过,送到了陆家老大陆松的手上,让她吃惊了一下。
“她怎么死得?”楚央央继续询问。
陆军有些支支吾吾。“自然是病死的。”
“是吗?”她挑眉,显然不相信。
六七年前,陆松可是一直在颓的,也就是说,柳素素被送去了颓,而怨灵有一种特性,就是只能在似得地方复原百里内活动,而颓早已经距离青市几百里了。但是她那会在乡下,可没听说陆松这一号人物,更别说是柳素素了。不过,她能够在古绍辉父子哪儿打听出什么,她坚信,柳素素的死不简单。
“马叔叔,现在能断定古玩天下造假了吧！而这陆德欺骗未成年人,将其囚禁在地窖数年。并且这么多年来,害了无数家庭家破人亡,更是蓄意伤人。这些罪名加在一起可不轻,相信咱们华夏国的律法不会让他逍遥法外。”隐世门派的事儿还是越少让人知道的好,所以当下还是驱散东区那写热闹的人。
楚央央话刚说话,马玉才便点头。“你们将人带回去。还有,将陆老二的古玩店给封了。”
“是,马局。”那两名小警员,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一个个说话底气十分。
马玉才满意点头,看着陆军,转而对赵一鸣说道:“赵先生,麻烦你带着我们的警员去一趟陆松和陆军的古玩店,看看这里面是否还有仿制品。”
“好。”赵一鸣是否配合。
陆军一听,脸上变色,他本想挣扎,但是身上还遗留着僵尸煞气,也只能阴沉着脸被带走。同时,脑袋辗转五千,想着怎么提陆家想唐门谢罪,怎么脱清自己的责任。
“央央,马叔叔还有事情要办,现在就先回去了。这事儿,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的。那少年,局子里还需要录一汹供,所以…”马玉才压低声音,不难听出他的喜悦。今天不仅搬到了钱爱国副局,更是破获一桩高仿古董案。
“我会让肖航带他过去。”楚央央严肃着小脸,点头说道。
马玉才见状,才开心的离开了,未免古玩天下内的证据遭到破坏,也派了人留守。
地窖内,当肖航听到柳素素已经去世,他的眼眸垂了下去,里面尽是哀伤之色。见萧玉清一脸平静,直觉不对劲。“玉清,哥先带起上去。”
萧玉清点头,他低着脑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回去再说。”楚央央说了四个字,也走出了古玩天下,现在还真要去看看爸爸情况怎么样了。当路过碧老先生的身边时,朝人礼貌地点了点头。
“小镜子果然收了一个小徒弟。小姑娘,老夫会在香港等你。”碧老先生笑着说道,眨眼的功夫,不动声色的消失在人群中。
李家兄弟和杨阳四人,看着肖航扶着萧玉清,嘴里嘀咕起来。
“不是吧?平时姓肖的闷屁不放一个,今天倒是让人大吃一惊,居然认识那孩子?”李逵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一脸想不通。
李维丢过去一个白眼。“你耳朵聋了不成?你没听到他唤肖航为大哥吗！啧啧啧,这兄弟二人还真是难兄难弟,一个在咱们青沐帮逃避追杀,一个被陆家老二囚禁在地窖里,这是和老天有深仇大恨不成?非得这般折腾。”
在这些议论声中,消失在了古玩天下。
楚央央留给东区所有商人的印象是,这姑娘惹不得。
回去的路上,萧玉清与肖航与楚央央同座一辆车。
“我想知道妈妈是怎么死得。”沉默许久,萧玉清突然说道。
肖航心里担忧。“玉清,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哥不会笑你的。小时候,你不知道伤心难过了,老躲在哥怀里哭吗?！”
萧玉清摇头不语。
楚央央盯着少年,由于脸上太过的污垢,让她看不真切这少年究竟长得如何绝色。“可以。不过你能用什么换取你想要知道的信息?”
萧玉清咬着唇。“我只会模仿和阵法。”
肖航哪会听不出楚央央的鬼算盘,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弟弟留在青沐帮吗！不过想想,他并没多说什么,现在弟弟的模仿技艺被暴露,相信用不了多久,北派的人就回找上门来。没有青沐帮和深不可测的黎先生庇佑,他们一定没有活得可能。
“很好。晚上我会给你答案。肖航,等会我会回一趟家,你带着他青沐帮整理一下。”楚央央心里有了思量,有条不紊的吩咐。到了爸妈居住的高级别墅区后,便下了车,直直奔向她家。
还没有进屋子,就听到了一阵阵抽泣地声响,以及乐乐奶声奶气,和黎墨千遍一律的回应声。
“墨哥哥,我爸爸会没事的,对不对?”
“恩。”
“那姐姐会把那个伤害爸爸的大坏蛋打死,对不对?”
“恩。”
“墨哥哥,你教乐乐武功好不好?这样乐乐就能保护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和姐姐了。对了,乐乐还要保护白爷爷,何爷爷,何叔叔,豪子叔叔……”
“好。”
楚央央走进屋子,不解询问。“乐乐要保护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你墨哥哥呢?”
黎墨见楚央央回来了,眼里带着笑意,十分温和。
“姐姐！”乐乐则像个小兔子,激动地扑了过去,细瞧,那双大眼睛红彤彤的,眼眶也肿了一片,显然是哭得好伤心。听到姐姐的问话,才人小鬼大地说道。“因为墨哥哥太厉害了。”
鬼奴的心思成熟了许多。“乐乐,带姐姐去看看爸爸。”
“恩恩。”乐乐这才反应过来,牵着楚央央的手,上了楼。
楚央央闻言,面色深沉起来,看着黎墨,语气严肃。“爸爸的手指…”
“对不起,没有找到那截断指。”黎墨皱眉,自责。
楚央央摇头,爸爸的手指被跺了好长时间,又在那种肮脏的环境下,少不了感染发炎。即便是找到了,故意接上的可能也微乎其微。再来,以陆平的性子,一定会把那断肢跺了喂狗吃,这种事儿,他绝对能做出来。
走进爸妈的卧室,一股子药味充斥在鼻尖。只见楚从武浑身上多处包裹着白布,不看瞧出伤得不轻,而他的左手小指断了一截,看上去十分的刺眼。此刻,可能是刚刚吃了药的缘故,他已经睡下,但是神色不安,嘴里一直说着梦话。而李敏则亲拍楚从武的胸膛,好似在安抚,而她的眼眶肿的比乐乐还严重。
“妈,我回来了。”楚央央走近,轻声说道。
李敏见女儿回来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张口询问。“央央,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本来,黎墨带着重伤且已经好转许多的楚从武回来,她就惊讶极了,现在将女儿打量的一番,发现完好无损,更觉得惊讶。
“我没事。等爸爸的伤好了,有些事情我该告诉你们了。不过,明天我就要离开青市一段时间,我会让人保护你们。”楚央央笑着摇头,她的身份问题,她想了好久,才决定要告诉爸爸妈妈。等她离开青市,她会让黎墨从琉璃岛调来的两位化境高手以及一位用药高手入住在别墅内。
李敏心里有太多的问号,但是她选择相信女儿,沉默一翻后,认真地说道。“你在外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万事小心为上,我们等你回来。”
楚央央现在才知道,为何何有《游子吟》这一首诗了,李敏说了好几个钟头,才让人离开。
楚央央与黎墨说了萧玉清的事情后,才与他一同去了早已经搬来青市的古绍辉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