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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白凤娥眉一挤,小心地问道。

“怎么?味道不好?”

方城笑了笑,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这一身……”

花白凤低下头,仔细地打量打量自己的装束。

“好看!”

方城轻声地吐出两个字,又使劲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来。

花白凤的脸上顿时涌起一阵红晕,她伸出如葱般白嫩的手,娇羞地捶了捶方城的肩头,转身就往外走。

“我去给你弄个汤来……”

方城默默地看着那如燕般轻灵的身影,心里竟然涌起一丝哀伤。

爱之所爱,人生该是何等幸福。

方城放慢了速度,缓缓地夹着菜,慢慢地塞进嘴里。

十年,好像有十年,他从未吃过如此可口的饭菜。

十年前,也是在上海,那场家宴中,也有鱼,铁锅炖大鱼。

方城又夹了几块鱼肉,细细地品尝着,细细地回味……

碗已空,方城放下筷子,又看了看手表。

差不多了,该去看看他了。

方城站起身,花白凤端着一碗煎蛋汤走进了屋。

“我再去给你盛一碗。”

花白凤放下汤碗,端起方城的空碗,却被方城拦住。

“显雯,我出去几天……”

花白凤低着头,双手捏着衣角,重重地点点头。

“这几天,每天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会有一个干瘦的老农过来你这里,如果有特别的事情,你帮忙联络一下周局长。”

方城轻声地交代道。

花白凤还是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方城沉默良久,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抬起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她肩头的尘土,毅然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方城拉开院门,跨了出去,不敢回头。

他知道,花白凤一定依在门框,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

方城甚至不敢回身关门,径直向神医馆的后门走去。

言义为一定在后门的某个角落,要告诉他计划有变。

果然,神医馆后门不远处,方城远远地看到了言义为的身影。

他正在刮墙,这条巷斑驳、破旧的土墙。

方城心里暗暗地对言义为钦佩不已,现在市里正在大力推动城镇翻新,每条街,每面墙都要粉刷一新,并刷上醒目的标语。

言义为假扮工人,谁也不会怀疑。

这面墙,要干完,至少得几天,几天,足够了。

言义为也远远地看见了方城。

方城走过去,假意借火,和言义为说了几句,自始至终,言义为没有开口说一句,除了点了点头。

交代完言义为,方城左右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小巷,轻轻地推开了神医馆的后门。

后门进去是荒芜许久的后院,算不上杂草丛生,却远不如前院那般别致、整洁。

只是院里淡淡地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味道,似药非药的味道。

穿过后院的柴房,就来到了前院西厢房边上,有一条狭长的风雨廊,风雨廊的尽头就是前院,风雨廊的边上就是问诊室。

方城刚走完风雨廊,一个妇人正蹲在院里拾捡昨夜暴雨冲刷的败叶枯枝。

她听到了脚步声,偏过头,警觉地看了看,没有说话。

“刘婶,泡两杯茶来。”

声音从里面传来,说话的是杜宇风。

杜宇风也听见了脚步声,方城甚至笃定,他已经猜到了进来的人是自己。

刘婶没有说话,慢慢地站起身,使劲地拍了拍满是污垢的手,慢慢地朝对面的厨房走去。

方城没有说话,转身几步,跨进了大门敞开的问诊室。

杜宇风静静地坐在诊案后面,慵懒地靠在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看着。

方城进了门,杜宇风瞟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等方城走近,杜宇风又将手里的书轻轻地扬了扬,示意方城坐。

方城不言不语,慢慢地坐了下来,平静地盯着杜宇风。

在这个似人似妖的魔头面前,几乎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终于,杜宇风缓缓地放下手中的书,叹了一口气。

“怠慢,怠慢方少爷了。”

方城还是一副平静如水的表情,没有说话。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不忍释卷,不忍释卷……”

杜宇风似乎被这本书的内容深深地吸引,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

方城眼睛微微一转,瞟了一眼那本放在木算盘边上的线装古书,看不见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让杜宇风如此痴迷。

杜宇风瞧见了方城的目光一斜,淡淡地笑了笑,伸手,将那本线装古书合上,封面上赫然写着两字。

诗经。

方城心里不解,读《诗经》也能让杜宇风如此感慨?

这时,杜宇风竟然轻轻地吟唱起来。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方城皱了皱眉头,心里更加疑惑万千,少时也读过《诗经》多遍,这首《邶风·二子乘舟》当然熟悉得紧。

只是,为何杜宇风偏偏对这首诗喜爱有加。

“方少爷,那边的人,该抓的都抓了吧?”

杜宇风笑了笑,轻言细语地问方城。

这话在方城听来,却有着莫大的讽刺,他一脸苦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该抓的都抓了,该死的也都死了。”

方城悠悠地叹了一句。

“小鱼、虾米,都在你杜四爷的安排下,落网的落网,毙命的毙命。只是这匪首,稳坐钓鱼台,任由外面狂风骤雨,杜四爷却风轻云淡……”

方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说的本就是事实,无可否认的事实。

在真人面前,不必说假话。

杜宇风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听着方城的话,既无悲,也无喜。

“此刻方少爷突然来访,定是有要事吧……”

杜宇风动了动,身体前倾,一只手放在算盘上,盯着方城那双眼睛。

方城半眯着眼睛,看着杜宇风那双深邃得可怕的眼眸,想了又想,终于将心里的那些话憋了回去。

“只是来看看你,看看你……”

杜宇风眼神一亮,干枯的手指轻轻地拨弄着算盘珠子,沉默良久,才慢慢地吐出几个字来。

“你,你要我等你……”

“……”

方城的心跳顿时加速,一股冰凉涌上脑门,但是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

杜宇风注视着方城,那目光仿佛如锋利的刀一般,直切方城的内心。

良久。

“我等你!”

杜宇风幽幽地吐出几个字来,手指使劲一弹,算盘珠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方城微微地抬起垂放在案下的手,手心冰冷。

“你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

方城还是平静地说了一句,前面就说过,不要在真人面前企图隐藏,毫无意义。

杜宇风微微地点点头,嘴角的那丝笑容竟然消失。

“这是个几乎无解的局,唯有以命换命,才能破解!”

杜宇风脸上那块硕大的伤疤变得狰狞异常,眼神犀利如刀。

“总是要死人的,总要有人去赴死的……”

冰冷的话让人不寒而栗,却又让人热血喷张。

方城阴沉着脸,脸颊竟然挂着一滴冷汗,他没有说话,慢慢地站起了身。

该说的,其实已经说了;想要的,他已经得到了。

无需多说……

方城刚要离开,杜宇风拿起那本《诗经》递了过来。

“别无他物,兄弟珍重。”

方城表情凝重,平静地看着杜宇风复杂的眼神,缓缓地伸过手,接过了那本线装古书。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身后,传来杜宇风轻轻吟唱的《诗经》名篇《王风·黍shu离》。

方城从那风雨廊一晃不见,对面厨房门口,刘婶端着两杯碧绿的茶水,眼神幽深地看着方城那匆匆而过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