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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出甲板的那道门被人踢开,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人冲了出来,如闪电般,三步跨到了那根柱子的后面。

又听见“当”一声响,是铁器撞击船舷的声音。

两个人影缠斗出来,风大雨急,却都不如两人的手脚更快,更急。

方城定睛一看,是叶问,只是他的长衫上沾满了血迹,脸颊上似乎被什么利刃割伤,一道长长的口子挂在脸上,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淌。

和他缠斗的是个女人,方城见过她一眼。

是跟着杜宇生的那个女招待,如果徐天能睁开眼睛,他一定是认得的。

阿香,送徐天他们上船,安排舱室的阿香。

当然,她也是那个在背后袭击方城的人,也是她一枪击中的陈恭树。

这个女人看似身体柔弱,拳脚功夫相当的不弱,与一代宗师叶问的交手毫不落下风。

叶问的咏春闻名遐迩,一拳一腿简洁实用,可是阿香的反应更是迅速,身轻如燕的她左突右挡,在辗转腾挪中还能对叶问出击一二。

方城立即举起手中的枪,想要帮帮叶问,只是两人的身形在暴雨中变得有些模糊,也可以说两人的动作都非常的速度,方城不敢贸然开枪。

他怕伤了叶问。

突然,雨中与阿香打斗激烈的叶问大声喝道。

“救人要紧,我拖着他!”

听到叶问的声音,方城心头一沉。

叶问说的救人定然不是指徐天,他和言大力、王干事在一楼的餐厅里,根本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

一定是其他人受了伤,方城不敢多想,一把抱起徐天,快步朝那被叶问撞开的木门跑去。

阿香双脚一蹦,一手抓起二楼船舷栏杆,右脚朝叶问腰间一踢,趁叶问缩身的瞬间,她腾身而起,借力跃上了二楼的观景台。

叶问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摆脱的,在身体往后一缩的同时,左脚把往身后的柱子上一蹬,纵身一跳,左手也抓住那观景台边上栏杆,右脚用力一踩,借着力度也飞身上去。

未等叶问身体站稳,一身束身黑装的阿香右长腿已经踢到了叶问的面目,叶问相当敏捷,头一偏,阿香的那一脚落空,叶问的右手一反,把箍住了阿香的脚踝。

阿香微微一惊,手扶栏杆,身体一腾,左脚往后一蹬,一脚又朝叶问的腹部踢来。

咏春高手叶问把她的右腿踝一拧,往下一压,用阿香的右小腿去接她踢来的左脚。

阿香的重心已失,脚高头低,就在那就要脑袋撞地的瞬间,阿香松开扶住栏杆的手,双手往后一反,手掌撑在湿漉漉的雨水中,左脚脚尖一回,改变了方向,直奔叶问箍着她脚踝的手而去。

高手!

叶问心里暗暗赞了一句,还是无奈地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松开了右手。

阿香借势一个翻转,双脚如芭蕾舞一般从上面旋过,还未等叶问跨步向前,阿香那个纤细的身躯又如轻燕一般腾挪上了三楼的观景平台。

叶问眉头微微一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双脚一蹲,纵身上跳,一手抓住上面的栏杆,翻身上去,又追上了阿香。

叶问和阿香在船外面的观景台打斗,方城抱着徐天直冲餐厅。

叶问不在刑天的身边,方城的心始终放不下。

餐厅大门敞开,双开的门木门,有一扇被撞得稀烂,木碎片散落一地,屋里传来阵阵呻吟的叫唤。

方城猛地冲进门去,硕大的餐厅一片狼藉,几乎所有的座椅沙发都被损坏,一群人躺在地板上。

有的已经断了气,有的被人折断了手脚,躺在地上叫唤。人很多,都穿着各式的服装。

有水手,有船上的服务人员,大多数还是些旅客的装束。

方城明白,这些都是陈恭树带上船的人,他们也是义安公司的人。

好歹毒的敌人,不但要带走刑天,更要将前来香港的一行人杀尽灭绝。

方城环视了一眼,他很确信,那些还活着的人,一定是叶问的手笔,只废了对方的攻击能力;那些死了的人,一定是言大力出的手。

这个时候,应该叫他铁林。

不错,他才是铁林,那个和徐天、刑天在一起的铁林才是言大力。

铁林和“王干事”呢?

方城焦急地看了看四周,他一脚把一张倒地的长条沙发踢正,缓缓把昏迷的徐天放在上面。

手里握着枪,左右脚交替着往餐厅最后走去。

餐厅的最后是几间豪华的包房,那里应该是唯一可以藏人的地方。

方城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一间包房,一间包房地搜索,直到他用枪口顶开最后一间包房的门。

一个枪口,一个血淋淋的硬汉,一双怒目相视的眼睛。

是铁林,他左脸上的妆容已经在打斗中脱落,他正是铁林,还喘着气。

方城几步跨上前去,双手扶住铁林的肩头,急切地问道。

“王干事呢?”

铁林咧嘴笑了笑,嘴角挂着惨淡的微笑。

“他在安全的地方。徐天呢?”

铁林用嘴朝着正对着门的一道门努了努,那是厨房的配菜间,是厨房和餐厅之间的通道。

为了隔绝厨房窜出的味道,英国人给配菜间装了一道不锈钢门,上面贴着一张耶稣、圣母的画像。

门被铁林用笨重的几张大桌顶住,桌上还丢了几张欧式的木椅。

一定是铁林和叶问感觉形势不对,将“王干事”藏在了里面。

“徐天呢?”

铁林有气无力地又问了一句,方城没有回答,只是蹲在铁林的面前,翻看着他的身躯,看他受伤的情况。

伤势不重,两处枪伤都是擦伤,几处刀伤问题也不大,要面对那么多的人,他应该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徐天呢!”

铁林手中的枪顶在了方城的胸口,眼神犀利,冒着怒火。

方城很平静,鼻翼轻轻 一抽,轻轻地说道。

“在外面,伤很重,如果救助不及,怕……”

铁林的眼神顿时变了颜色,既有惊喜,又有担忧。

上这条船的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要活下去有多么的不容易,他们也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自己死,没有一个人畏惧,如果死的是最亲密的战友和同志,没有一个人心里不难受。

铁林刚要发作,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紧张的脚步声。

方城一手将铁林扶住,一手抬起,枪口指着门口。

枪里只剩下三颗子弹,门外来的人绝不止三个。

一个张脸从门边露了出来,满脸络腮胡子,胡子和头发微微有些卷曲,都是银白色。

方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举枪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