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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暗度陈仓,这才是计划的精髓

不错,他们都不希望徐天死。

只是,去了香港,什么时候能够再回来,谁也没有把握。

陈恭树一死,他带上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军统方面总是要有个说法的。

一旦他们探明徐天就在香港养伤,会不会。

“我跟着徐天去香港。”

铁林冷冷地跟了一句,方城默默地看着他,却摇了摇头。

“铁林,你不要忘记你的任务,你的任务是护送刑天。”

方城的话很冷,冷得如腊月的冰霜。

铁林的脸颊狠狠地抽了抽。的确,他的任务是护送刑天回国,不是送徐天去香港。

“不要争了,我出个主意。”

亨利又打断了两人,那双毛茸茸的大手狠狠地挥了挥。

“你们要派人跟着他去香港,那个人你们认为可不可以?”

亨利挪了挪脚步,把自己健硕的身躯一让,门外远远的大厅里,一个人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徐天躺着的沙发边上。

那又是个铁林。

不,他应该叫言大力。

陈恭树杀进7005房间的时候,他瞬间躲进了一个房间里,这不怪他。

言大力只是个拉洋车的,不但没有受过特务训练,甚至连枪都没有摸过,遇到危机,躲藏起来,是下意识的行为。

方城看了看他,言大力慢慢地蹲下身,仿佛在检查着徐天的伤势。

“他?”

铁林哼出一个字来,脸上满是鄙夷。

方城却猛地一睁眼,嘴里迸出一句话来。

“就是他!”

当然,一个言大力在香港无济于事的,但是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此时已经和女特务阿香缠斗到了七楼的观景台,又从观景台打到了刚刚陈恭树、徐天出来的窗外那条狭小的排水道上面。

风雨小了很多,两人搏斗这么长时间,拼的既是体力,还有意志。

叶问在心里也暗暗吃惊,这个女人很不简单,甚至不比当初的三浦弱多少。

阿香的动作渐渐慢了些,毕竟长时间的搏斗,她的体力远不如叶问。

她且战且退,就在叶问一腿踢来的时候,阿香的身子一侧,右手往右边一撑,右边是玻璃窗户,可以当作她的支撑点。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刚刚的这个动作,却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危险。

阿香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右手要撑住的玻璃正是被刚刚陈恭树用枪打碎的那一块。

阿香猝不及防,右手撑空,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双脚一前一后踩在狭长的水道上,顿时一滑。

整个身体侧向一倒,双脚已经悬空滑向左边那无尽的黑暗中,下面是波涛汹涌的漆黑的海水。

阿香惊恐地叫了一声,双手凭空抓了两把,就在这个瞬间,一只大手拉住了阿香的四根手指。

是叶问,他跨前一步,左手拉在破碎的窗户棱边,尖锐的玻璃渣插进他的手掌里,右手抓着阿香的手指。

绝望,惊恐的阿香顿时悬在空中,柔弱的身躯在风雨中飘曳。

阿香使劲地蹬了蹬,可是,六楼的船舷要比七楼缩进去许多,她根本没有立足的着力点。

叶问看着阿香,右手用尽了全力,可是那几根这个时候显得很柔弱的手指慢慢地往下滑,慢慢地从叶问的手中往下脱。

雨水打在两人的手上,老天也不明白,为何刚刚生死相搏的两人,他还要救她。

是的,有些事情,老天也不会明白。

武之侠者,绝非生死。

特别是对于叶问这种侠义之士来说,即使救了阿香,两人再生死搏斗都可以,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看着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无动于衷的。

这不关乎生死,却远比生死重要。

雨水冲刷着阿香那张精巧的脸上,雨珠打得她睁不开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散乱着黏在她的脸上。

阿香也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渐渐地往下滑,她也感觉到叶问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阿香努力地睁开眼睛,盯着一脸肃然的叶问,叶问脸庞上的鲜血熔化在雨水中滴落下来,滴在阿香的嘴角,又顺着她白皙的脖子淌了下去。

她笑了,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来。

“叶问,松手吧……”

阿香的脚不再挣扎,昂着脸,微张着双眼盯着叶问。

“坚持一下,活下去……”

叶问又使了使劲,可是阿香的手越来越滑了。

“叶师傅,你好好在油麻地开武馆,等我投胎了,我一定来拜在你门下。”

阿香的话音刚落,她那柔弱无骨的手指从叶问的手指间滑落,一身黑色束装的阿香顿时沉入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叶问狠狠地闭了闭眼睛,狠狠地把拉着阿香的手紧紧地握住。

这个世间,哪有那么多的生死……

这个世间,确有那么多的生死!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阴谋,有阴谋的地方也就一定会有生死。

可是,往往那些制造阴谋的阴谋家们,他们往往躲在黑暗的后面,藏在人心的后面,玩弄着手段和权术,设计着圈套和陷阱。

为这些阴谋、圈套、陷阱而付出生死的人,却是一群他们自己都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陈恭树是,阿香也是。

叶问低垂着头,看着脚底下那无尽的深渊,任由那风雨吹打着自己的脸庞,一丝倦意涌上心头。

从广州来的船靠上了维多莉亚号,这是一艘伪装的货轮,看那个改装后的船舱,这艘船一定在不久前运送过大型的物件。

霍先生的船,总是那么奇怪的。

上船的人只有三个。

方城,铁林和“王干事”。

现在他可以脱去脸上的伪装,他就是刑天。

他没有受伤,一点外伤都没有,只是脸色有些阴沉,也许是难过,也许是埋怨。

铁林的脸色更是铁青一片,他虽然遍体鳞伤,铁打的汉子还是步伐坚毅。

方城走在最后,他是向亨利船长告别的。

“老亨利,多谢了。”

一头银发白须的亨利船长微微一笑。

“不用谢我,你们要谢霍先生。”

方城点点头,重重地和亨利握了握手。

“那个人,就拜托你了。”

亨利笑了笑,回过头,看了看二楼船舷上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身形笔直,灰色长衫上满是血迹的叶问,一个是有些胆怯,眼神有些游离的言大力。

“你们有人在,我只负责把他们送上岸。”

方城默默地又点点头,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二楼船舷上的叶问,朝着他淡淡一笑。

一切,都在这一丝笑容里。

方城刚踏上跳板,亨利在后面突然问了一句。

“三个月后,你还会来吗?”

方城没有回头,手伸进裤兜里,里面是两张湿漉漉的布片。

不错,是陈恭树给他的胸标和肩章。

“来,我一定会来的!”

方城的话很冷,冷得如耳边漂过的雨水,冷得如船下汹涌的恶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