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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今生难对 > 第11章 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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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晓梦在读报。这张报纸读了大半天,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她的心贴在那个不知去向的人身上多少日子,把她收拾得直想把身上多余的肉剔除,扔进垃圾桶,不然,觉得它们好重,重到要把人压弯了腰。

“喂——”身后有人突然大喊。

孙明畅!闫晓梦惊喜地回过身。不是。她把一落千丈的情绪重新提上来。不管怎么说,看见这个人也应该高兴啊。

那人难过地说:“看见我你好像失望得很哪。”

闫晓梦赶紧说:“哪里哪里。贵成,快进来。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会是你。”

贵成是闫晓梦的老邻居,也是她小学中学的同学。在学校的时候,贵成从来都是闫晓梦的护花神。闫晓梦只要受了气,只消在贵成面前挤几滴眼泪水,贵成便不分青红皂白扑出去打架。小时候的他,长得又黑又壮,小朋友都怕他。现在的他瘦成条,并且,脸色苍白,眼眶青黑,好像身患大病。

闫晓梦问:“你怎么瘦成这样?”

贵成嘿嘿憨笑。他坐在烟箱上,喝着闫晓梦递过来的茶水,说:“生病给闹的。前些时候得了伤寒,小命差点搭进去。”

闫晓梦说:“伤寒?伤寒现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嘛,很容易治好的。”

贵成说:“不怪别人,只怪自己轻敌了,以为没什么了不起……”

闫晓梦说:“你又不懂医。以后别马虎了,有病要赶紧找医生。”

“哎。”贵成点点头,扎扎实实地看了闫晓梦一通,“这么多年了,别的女人都变得又老又丑,你还是那么顺眼。”

贵成从不夸她漂亮,只说顺眼。他曾经多少次当着小朋友的面,说:“怎么的?她就是比你们几个顺眼,别不服气!”

闫晓梦记得当时听了这话,骄傲得飘飘然。在她幼小的心里,贵成就是她的靠山,就是她的男人。有他撑腰,她一生都可以在世上“横行霸道”。直到上了高中大学,这种幼稚的观念才得以转变,懂得要想在世上横着走,光有力量远远不够。至此,贵成的名字,才被她从众多男朋友候选人名单中剔除出去。尽管无缘成一家,但儿时那种纯真的感情,特别是听到这声熟悉的“顺眼”,还是勾起了她对以往的美好回忆。

她和贵成聊了一个多小时,心情都格外愉快。近来苦闷不堪的日子,此时好比难咽的中药兑进一勺糖,有了丁点甜意。最后,贵成才说,今天他来找她是有任务的。

贵成说:“我有个朋友从福建弄回来二十箱三五,我听说你在这儿做烟批,就找过来了。”

闫晓梦笑道:“我说嘛,你怎么会上新泰呢,原来这样。我三五断货有些日子了,你来得正是时候。货在哪里?”

闫晓梦跟贵成来到小时候居住地——公山坡建筑设计院的老宿舍楼。老房子还是那么破旧,院落里堆满煤块,楼道黑不溜秋,稍不留神,就能撞上沉积多年的破铜烂铁。闫晓梦熟练地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过道上,心里说不出滋味。她的童年就是在这个充满煤烟味的恶劣环境中度过的。每次和小朋友捉迷藏,这些堆满杂物和煤块的漆黑角落,就成了藏身的最好地方。那个时候,学生功课少,生存环境没现在好,但是,绝对比现在玩得开心。

闫晓梦感慨地说:“这么多年了,这里一点没变。”

“这里马上要拆了,听说要建商住楼呢。”贵成边说边掏出钥匙开门。“到时故地重游,你会更加感慨的。”门开了,背后的闫晓梦啊了一声。

闫晓梦记得贵成结婚时蛮富有的,别人家有的他都有。可是,现在这屋里空空荡荡,除了一张小床,两张木凳以及阳台上挂着几件衣服、地上横七竖八一些生活用品外,什么也没有,别说家具,连件像样的家用电器也没有了。

闫晓梦惊问:“几年不见怎么成这样子啦?”

贵成不以为然地说:“四妹和我离婚时,把东西全搬走了,不过,空就空些吧,我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

闫晓梦说:“四妹也是,好歹做了一场夫妻,离婚干吗离得这样无情啊。”

贵成说:“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算啦算啦,不说了,咱们看看烟吧。”

闫晓梦依然沉浸在悲哀中,还在叨叨:“电视机也不留一个,这哪还有一点家的样子嘛。”

贵成躲开闫晓梦的目光,往阳台走,说:“其实,离婚现在也不是稀罕事。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分,没啥了不起的。喏,烟在这儿,过来看看吧。”见闫晓梦还站在屋中央作一脸愁苦样,抬高嗓子岔开话题,说:“新泰生意好做吧?等过一阵子,你也帮我找个摊位,我也想学学做生意。 怎么样?到时肯不肯帮我呀?”

儿时伙伴活得如此落魄,不能撒手不管,她决定帮他。至少,在夜幕降临万家灯火时,这间屋子要添置个出声带响的电视机才行,不然,这日子过得也太孤寂了。

验完货,闫晓梦对这二十箱三五很满意。所有烟箱几乎没有压损。一问,才得知这批烟是坐火车来的。

闫晓梦开玩笑说:“你那朋友肯定了得,居然能让体积不少的走私货堂而皇之坐火车,乘警们八成都是近视眼。”

贵成未置可否地笑笑。

闫晓梦看着崭新挺括的烟箱,说要是所有走私烟都坐火车,没有皱烟,这成本要降低不少。贵成却说如果那样的话洋烟就不稀奇了。闫晓梦不得不承认这话有理。最后,她问起价格。

贵成吞吞吐吐地说:“不好意思呀,这次买卖朋友扛大头,我就是一跑腿的,人微言轻说了不算。我的朋友说……一定要这个价,不然,就就不发。”

闫晓梦把贵成的局促不安理解成第一次做生意的紧张。想当初做第一单生意时,几条烟就把自己累得满头大汗。她看他的手势,“七十?”她决定不还价。不管贵成是不是小股东或者仅是个跑腿的,只要他的朋友多赚,自然应该多分一点给他吧。“好吧,就这样定了。明天上午我来拖货,到时,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翌日,闫晓梦如约来到贵成家。贵成的屋里有另外两个男人。给介绍,都是贵成的朋友。他们和贵成有说有笑。闫晓梦感到欣慰。谢天谢地,贵成并未因离婚把所有一切都离冷清了,还有朋友! 有朋友就好,有朋友就有活路嘛。

贵成:“车我都叫来了,在下面等着哪。”

闫晓梦:“你朋友的车?”

贵成:“是,这样可以节省一些车钱。”

闫晓梦说:“对对,能省则省,节约是好习惯哪。”

闫晓梦在付款前再次验货。不是她不信任贵成,而是长期接货养成的习惯。货依然是昨天的那批货。当她把二十箱三五总计七万元现金交到贵成手中时,贵成把钱交给身旁的朋友清点,笑说:“没想到你现在做生意的作风跟小时候很不同啊。小时候,你是一条鼻涕虫,没有主见不说,还动不动哭鼻子,害我整天找人打架。”

屋里的人全笑了。

贵成和他那两个朋友把烟搬下楼,装上货车,那个叫文生的朋友跳上货车跟司机坐在一起,对贵成说:“你们坐小崔的车前头引路吧。小崔的车干净一点。”

闫晓梦:“我坐货车吧。”

贵成:“你跟我坐一块儿吧,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聊聊呢。”说罢,打开车门,将闫晓梦轻轻推进小崔的轿车里。

闫晓梦的担心只在心里停顿片刻就消失了。以往接货都是孙明畅吴海三负责押车,她从来不曾为此操心过,直管先回家等着便成。

闫晓梦的车走在前头,文生的货车跟在后头,一起朝新泰开去。在途经紫林庵环形路段时,闫晓梦回头一看,货车不见了。“咦,怎么不见了?”

贵成也回头看,说:“可能我们开快了。小崔,慢点。”

小崔将车滑靠到路边。

闫晓梦没心没肺地开玩笑,说:“他们要是跑了,我可就惨喽。”

贵成没接话,紧张地扭着脖子往后看。

大约两三分钟,货车露脸了。文生朝他们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往前开。闫晓梦松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今后只要货款已付,无论如何要亲自押车,孙吴二人除外。不然,那怕它消失一分钟,都有可能引爆心脏病。

到了新泰,大家快捷无声地把烟搬上闫晓梦二楼的仓库里。临别时,闫晓梦叫住贵成,递给他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里面是三千元及一封充满激励的短信。“拿回去再拆。”她说。

贵成敏感地抽回手,他意识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一时间,满脸杂情纠结,让闫晓梦恍惚,觉得深奥看不懂。

闫晓梦说:“怎么啦?快接着呀。”

贵成终于镇定,表情归于清晰,那是一种浓墨重彩的愧疚。

闫晓梦招架不住了,忙说:“得啦,干嘛呀这是,怪生疏的。朋友嘛,就是拿来互相帮助的。我现在比你过得好一点,帮帮你有啥大惊小怪呵。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这样吧,以后你有钱就还,没有就算,总而言之,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她把当初吴海三对她说的话搬出来。这些话,她烂熟于心,一辈子都忘不了。“快接着吧。”

“不!我不要!”贵成转身要跑,闫晓梦一把捉住了他。

闫晓梦说:“干什么你?咱俩青梅竹马,分什么你我?你现在有点困难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人这辈子谁没个七灾八难的?摔个跟头有什么?重新再来不就行啦,真是!别婆婆妈妈的,快拿着吧。”

贵成头汗都出来了。他的内心在进行强烈斗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能……不能!”说罢,挣脱闫晓梦,一溜烟跑掉了。

闫晓梦立在仓库门边,一脸困惑,自言自语道:“钱烫手还是咋地?跟接手雷似的。死脑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