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晓梦和吴海三在原地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来来回回不知转了多少个圈。两个多小时就像一辈子那样漫长，让他们尝尽焦虑和不安。吴海三不停地嘟哝酒水害人，甚至像个不文明人，不停地往地上吐口水，似乎想把那些祸国殃民的喝进去的酒水吐出来。他们不停地凝望着路口，脖子直了，眼睛瞪得都快眨不了了。
他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孙明畅下车。他们很紧张，生怕孙明畅一开口说话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孙明畅摆摆手，干巴巴地说：“还好，没全废。”
司机也下了车，他对三人说：“你们慢慢聊，我上趟厕所。”
孙明畅说：“快去快回，此地不宜久留。”
司机走后，孙明畅拉着两人坐在路基上，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孙明畅刚讲完，吴海三气得站起来，“他们也太黑了吧。怎么，以为我们的钱是大水冲来的吗？老子告他们去！”
孙明畅拉他蹲下，“留得他们在，才有洋烟烧。如果个个都正儿八经，哪里还有咱们的市场，早干不下去了。”
闫晓梦拍拍屁股站起，说：“干这行这么久，我还从来没见过被警车前后押着走的阵势。那场面挺怵人的，好像犯了滔天大罪。我当时想，这回肯定完蛋，估计塞多少钱都无济于事，不仅货物全军覆没，恐怕……连人都得折进去。”她走过去，拍拍车厢，好像在拍自己从战场上归来的大难不死的儿子，“现在，打狗的肉包子没被一口吞下，残缺不全地滚回来了，人也没事，咱们是不是······应该有赚的感觉，应该说声谢天谢地啊。”
孙明畅望着她，“赚了？怎么找的感觉？阿q妹。”
闫晓梦一拉嘴角，眯着眼，慢悠悠地说：“这样找感觉，人老得慢嘛。”
经这么一开窍，吴海三也迅速拐过了弯，叹道：“倒是啊，谁叫咱们不在这些实权部门上班呢？活该咱们挣钱就要比他们辛苦。大概，命中注定就是他们吃咱们，咱们靠他们共同奔小康吧。认账！这么一想，咦，晓梦同志，我的胸口也不那么堵了，宽阔得可以装下一台拖拉机了。”
孙明畅嘿嘿直笑，苦涩的笑容透着些许无奈。“这样快就能想开，行啊。原打算买一打餐巾纸给你们抹眼泪水呢，看来没这必要了。”
闫晓梦吴海三同声吼过去，“说得你好坚强。其实你那破心跟我们没两样，稀烂得快成一泡浆了，装什么英雄好汉？！”
孙明畅仰脸看他们，说：“吼人都这么齐整，咱仨前世肯定是一家，不然怎么会如此臭味相投呢？”他拉住闫晓梦，“尤其和你。”
闫晓梦抽出手，胡乱地在他头顶上抹一把，说：“谁要和你成一家？”
吴海三一见他俩酸滴溜的样子又要发作，赶紧岔话，“司机呢？司机哪儿去了？”
闫晓梦说：“上厕所去了。”
吴海三说：“怎么去这么久？”
孙明畅说：“刚才大概把尿包吓僵了。”
三人默默坐在路基上等司机。此时此刻，他们的感受五味杂陈，哪有心情顾念司机怎会把一泡尿抛洒得如此天长地久。自己的伤口尚在流血，尚未包扎，自然顾及不了司机为什么伤风感冒。何况，吴海三突然迸出一句话，这句话无限量地拓展他们的想象空间，更是无暇顾及久久不来的司机。
吴海三说：“都是大头惹得祸！要不然，咱们这会儿早坐在家里享受胜利果实了。”
孙明畅闫晓梦一想，没错呵，要是没遇到大头，他们这会儿哪会坐在广州这条不起眼的小街上，默默地看着路面，细细体验命运的奇怪转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