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总休假结束后,没有立刻回分公司,而是去了总部。
他的理由是,我要述职。
董事长亲自接见了他。
董事长也是军人出身,这也是李存孝把那份退伍军人名单交给马副总的原因。
董事长对罗总说。
“你告诉李存孝,这是一场误会,让他不要放在心上,不要影响合作”。
董事长示意罗总坐下谈。
要知道,来他办公室的下属,都是站着汇报工作,而且站姿要标准。
罗总占着理,也不客气。
“调查组带回来的退伍军人名单,我看了,很不错”。
董事长扬了扬手里的名单。
“还有两个是我所在部队的战友”。
“他们对烈士家人的照顾,我更钦佩,他们做了我想做,却没有做的事”。
富人偶尔享受的“日光浴”,穷人天天都在“享受”。
财富自由,不一定就会人身自由。
“你告诉他,以后他组织的公益活动,我们公司都参加,并且承担一半的费用”。
“董事长”。
罗总欠了欠身。
“你给李存孝的话,我替您带到”。
罗总现在是吃一堑,长一智。
“你说公司承担公益活动一半的费用,你最好是给我们发个文”。
两个楼盘的门窗合同和物业公司的合同,包括门窗公司和物业公司的特殊性,罗总都是向总部汇报了的。
而且分管老总也是认可、同意的。
一封举报信,就特么全翻脸了。
“好,我让他们发个文”。
董事长也觉得,发了文才能表示,是自己在做想做的事。
回到成都,罗总和李存孝畅饮了一盘。
“老李,干得漂亮”!
罗总一口闷掉最后一杯酒。
物业公司办公室。
小路还没来。
李存孝把罗总的话告诉给大家,大家喜笑颜开,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虽然有马副总“河清海晏”的暗示,但没有华科地产总部的确切消息,大家还是不放心。
“李总,你的口才太好了”。
非正式场合,毕胜男很少叫李存孝“李总”,一般都叫“老李”。
“你简直是舌战…舌战…”。
没几个女孩喜欢看《三国演义》。
“舌战群儒”。
蒋爸爸在一旁笑呵呵的解围。
“对对对,舌战群儒”。
“我不是凭口才,我是凭道理”。
李存孝心情舒畅,点了一下毕胜男的额头。
“那为啥子我有道理,还是说不过你呢”?
毕胜男抓住李存孝的手就要咬。
“你啥子时候讲过道理嘛”。
李存孝赶紧缩回手。
“你敢说我不讲道理”。
毕胜男气势汹汹的挽起袖子。
母暴龙要发飙了,闪人。
楼梯上,李存孝边走边自言自语。
“死丫头,老子和你讲道理,你和老子比拳头,总有一天,老子让你跪在面前唱征服”。
“要不要我跪在你面前唱征服呀”。
哦草,何方妖孽,还不快快现身。
楼梯转角处,小路一脸媚笑的看着李存孝。
“不用,不用,我们之间坦诚相见,男女平等”。
说完,兔子一样“射”(四川话,跑得很快)出了办公楼。
虽然华科地产的“定心丸”解除了物业公司的后顾之忧。
但拓展业务的事还是在继续。
两个不大的小区进入了谈判阶段。
经过公司“精算师”的核算,两个小区只要能收回80%的物业管理费,就可以保本。
换言之,收到80%的物管费后,多收一分钱都是利润。
我们提出的条件很“大气”。
试运行一个月,一个月期满,只要有超过20%的业主不满意,公司一分钱不收,卷铺盖走人。
但是,如果期满后,80%的业主都满意(每家每户填表签字),业主们将严格按照合同按时缴纳物管费,遵守业主们自己制定的小区管理制度(物业公司有建议权)。
否则,公司将追究业主的违约责任。
严重的,法庭上见。
小路、严大姐、毕胜男都担心风险太大了。
只有蒋爸爸不开腔。
“想想网上购物,如果真的价廉物美,你愿意退货吗”?
然后李存孝对法务说。
“”你的重点任务,就是正式合同要穷尽所有的细节,要保证我们的服务能理直气壮的收到钱”。
小路还是反应快。
“行,一个月时间,就当是练兵,输了也是一种经验”。
抽调精兵强将,保证一炮打响。
半个月后,效果就出来了。
业主们就一句话:这个才是正规军嘛,以前那些,都是些游击队。
开玩笑,我们公司的退伍军人,哪一个不是正规军出来的!
物业公司在不依靠华科地产的情况下,进入良性循环。
小路有了兴趣,更有了干劲。
她开始收缩建材业务,把一些“”渣渣”买主砍掉。
并考虑在完成新楼盘的业务后,把建材公司转让了。
她现在的重点不是拓展业务,而是催收货款。
“”老李,陪我走一趟云南昆市”。
自从毕胜男叫“老李”叫开后,小路甚至将三妹都私下里叫他“老李”。
“去云南干啥子,度蜜月啊”?
李存孝这张批…嘴啊。
明明有色心没色胆,偏偏要惹事生非。
“对对对,我出钱,倒贴”。
小路借坡下驴,挽着李存孝的手,双峰蹭啊蹭。
“不得行”。
李存孝火烫了一样的跳开。
“马上高考了,我好多书还没有看”。
他是真不敢与(母)狼共舞啊。
“就几天时间,你把书带上嘛”。
小路显然是认真的。
“除非带上蒋三妹”。
多一个同伴,少一分危险。
“不行”。
小路脸都黑了。
“我要去找一个老客户收50多万的货款”。
小路正色道。
“声色犬马场,醉酒风月地,你想她学坏啊”。
“就我们两个人啊”?
50多万的货款,就算不收缩业务,也该催收了。
“”我倒是想多找几个人,问题是哪有嘛”。
也是,找男人不合适,找女人等于“送菜”(四川话,自投罗网)。
“带毕胜男去嘛”。
李存孝觉得毕胜男很合适,女人的身子,男人的身手。
“不行”。
小路又一口否决。
“她去,说不了两句话,就会把对方撂倒”。
毕胜男那头母暴龙,话不投机还真的会动手。
“我是去收账的,又不是去打架的”。
“你把客户的详细资料给我,我考虑一哈”。
要去,也不打无准备的仗。
“不许考虑”
重庆女娃儿的霸道劲上来了。
“我一个人去,就是羊入虎口,你是牧羊犬,必须保护我”。
大姐,我是属狗,但我是“撵山狗”,不是牧羊犬!
很快小路就把客户的资料给了李存孝。
昆市的建材市场,李存孝去过,乱糟糟的,没有成都的规范。
李存孝把物业公司的退伍军人员工召集起来,问谁有战友在昆市工作。
两个员工举手。
一个在昆市开超市,一个在保安公司当教练。
李存孝问那个战友当教练的员工,关系怎么样。
回答干脆利落:“生死之交”。
“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然后在我们出发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
员工马上写了保安公司的名称、战友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攀西高速已经通车,开车去昆市很方便,而且到了目的地,用车的时候也多。
李存孝开车,一早出发。
估计下午五点左右到达。
“这笔钱,欠了好长时间了”?
上了高速,李存孝问小路。
“我离婚之前的账,四五年了”。
老账难收,李存孝皱了皱眉。
“这么多年,就没催过”?
“咋没催过,年年催,年年推”。
小路拉了拉胸前的安全带。
“派其他人去没用,我又走不脱”。
“新川那次,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跑业务”。
小路瞟了李存孝一眼。
“幸好遇到你”。
孤身在外的女人,就怕遇到胆大包天的色狼。
“这次过去,听我的安排,昆市建材市场,我熟”。
没有非常手段,这笔钱收不回来。
“好,我当家,你作主”。
李存孝假装没听见,“聚精会神”的开车。
一路顺利,下午四点多到达昆市。
找了一家还不错的酒店。
两人都算有产阶级,出门不说非五星酒店不住,起码要有星嘛。
除了小路一个行李箱,也没啥行李。
男人出门三五天,只要带两三条“火炮儿”(四川话,内裤)就够了。
其他的,无所谓。
给黄老板(欠债人)打电话,听起来很热情。
“他说今晚在五一路请我们吃汽锅鸡”。
“好”。
先礼后兵。
叮嘱小路在房间里休息,自己要去见一位朋友。
员工的战友姓钟,和后世的钟老名字相近,叫钟北山。
约在附近一个茶楼见面。
很准时。
三十来岁,国字脸、寸头、身材魁梧,龙行虎步,正气满满。
李存孝站起来,还没开口。
“李总,幸会、幸会”。
满脸笑容,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着李存孝伸出来的右手。
“听我战友说了,你对我们当兵的,真够意思”。
李存孝还想客气几句。
钟北山的手扶在李存孝肩膀上,摁着他,两人肩并肩的坐了下来。
“你到昆市有啥子难事,尽管开口,能办的,我帮你办,不能办的,我找人给你办”。
李存孝还一句话没说,钟北山已经坦诚相见。
那就不兜圈子了,开门见山。
介绍完基本信息,李存孝说。
“你帮我两个忙,一是明天找两个“拽实”(四川话,魁梧)的兄弟陪我们去一趟黄老板的公司,二是帮我调查一下黄老板的家庭情况,父母、妻子、子女都是干什么的,在哪上班或上学”。
“没问题”。
钟北山一口答应。
“把嫂子叫出来,一起吃个饭”。
误会了!
李存孝赶忙解释。
“今晚黄老板约了我们在五一路吃汽锅鸡,肯定不能爽约,如果谈得好,也免得麻烦兄弟们了”。
“好,明天早上8点半,我叫他们在酒店等你们”。
干脆利落,决不啰嗦。
送走钟北山,李存孝回酒店,和小路准备赴宴。
“民以食为天”。
大概每个城市都有餐饮一条街,西南地区尤胜。
每家餐馆都人头攒动。
约定的餐馆里,四个男人坐在一起,其中一个大马金刀的坐在首位。
他就是黄老板,四十多岁,影视剧里的“奸商”什么样,他就什么样。
其他三个男人,三十岁左右。
说正经吧,看人斜眉瞪眼。
说不正经吧,都特么穿得人模狗样。
看到小路进来,黄老板打着哈哈站起来。
“路总,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啦”。
“黄总过奖了,给你舔麻烦了”。
小路没有伸手握他的手。
“这是我们公司的李总,他现在才是老板”。
哦草,祸水东引啊!
“李总好”。
黄老板把伸出来的手,转向李存孝。
“给黄总舔麻烦了”。
李存孝微笑着客气。
“不麻烦,不麻烦,坐坐坐”。
你要是怀疑他的热情,旁人都会鄙视你!
“这是我的三个兄弟,边吃边介绍”。
边吃边介绍,这种说法很有水平。
要么他们不配你知道。
要么你不配他们知道。
要么看情况再说。
美食当前,主人热情如斯。
那就动筷子吧。
两箱啤酒搬过来。
“汽锅鸡配啤酒,越喝越有”。
黄老板边说边开酒。
“砰砰砰”,六瓶啤酒“跺”(四川话,放的意思,但比放霸气,声音要大)在六个人面前。
“李总不能喝酒,他要开车”。
小路想替李存孝挡酒。
“莫得事”。
一个鸭尖声音的男人叫道。
“遇到交警,黄总给你们摆平”。
你特么不给我摆一刀就好了。
“何必给黄总舔麻烦呢”。
李存孝冲说话的男人微笑着,点点头。
一人两三瓶啤酒下肚,那三个男人的眼光开始有小动作了。
昆市气温高,小路只穿了一件高领薄毛衣,一件外套。
外套一脱,玲珑的身材就一览无余。
小路很尴尬,穿上外套确实很热。
周围的顾客,有些都在露膀子了。
“黄总,那个货款,你看…”
她只能借话题避尴尬。
“私宴不谈公事,喝酒、喝酒”。
看不出,这家伙还能拽两句文。
又是两三瓶下肚,李存孝也加了一瓶。
三个男人窃窃私语,从他们看小路的眼光判断,不是什么好话。
鸿门宴。
李存孝轻轻靠了小路一下。
“黄总,感谢盛情款待,今天酒足饭饱,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谈公事”。
小路站起来,端着满满一杯酒敬黄老板。
李存孝也跟着站起来举杯。
“咋个?路总不给面子,嫌我姓黄的招待不周”?
黄老板没有站起来,身子靠着椅背。
一副土匪模样。
“黄总误会了,今天开了一天车,确实有点累,路总还晕车了”。
李存孝笑容满面。
这种地头蛇,不能轻易得罪。
“路总,不就是钱嘛,你今天把我陪高兴了,我明天让你高兴”。
黄老板没看李存孝。
他根本没把李存孝打上眼。
“来”。
黄老板连续从箱子里拿出五六瓶啤酒“跺”在桌子上。
“一瓶一万,55万就55瓶,喝完付钱”。
黄老板的流氓本性,暴露无遗。
小路气得说不出话。
李存孝把外套给小路披上,把她拉到身后。
“黄老板果然大气,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能小气”。
李存孝神色平静,目光如炬。
“就按黄老板的提议,一瓶一万,55万55瓶,你把它喝完,我们的账,一笔勾销”。
“你特么找死啊”!
黄老板还没吭声,他旁边的鸭尖男人急了。
隔着桌子,巴掌就向李存孝呼来。
李存孝也不退让,眼疾手快,用力捏住男人的手掌。
把男人的手腕向下,手掌向上这么一拧。
“哗啦”一声,鸭尖男人整个身子扑在桌子上。
痛得“嘎嘎”的叫。
酒瓶倒下,碗筷落地,汤汁四溅。
“打架了”。
周围的人迅速让出战场。
李存孝和毕胜男相处久了,不但功夫见涨,脾气也见涨。
按毕胜男的话说,这种人,你和他讲道理,没用!
那两个男人一看,一个拎酒瓶,一个提凳子,准备动手。
李存孝拿起一个空酒瓶,“啪”的一声,在桌子角上敲碎,一个箭步就把剩余的半截酒瓶,抵在了黄老板的脖子上。
“四面楚歌”是真有杀伤力,它能削弱人的斗志。
如果不是刚才李存孝敲碎酒瓶的声音把那两个男人吓到了,他们的酒瓶和凳子,可能已经呼到李存孝身上了。
“黄总,你确定要见血”?
李存孝威胁道。
狼牙般的酒瓶抵在脖子上,黄老板敢不认怂?!
“都住手,都住手”!
黄老板僵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
看两个男人放下了手中的家伙,没有动手的意思。
李存孝丢掉酒瓶,理了理黄老板的衣领。
“明天上午9点,我们到你公司说货款的事”。
转身扶着浑身战栗的小路,向门口走去。
“明天带两个兄弟伙可能不够”。
李存孝心里想着,人已经出了门口。
“李总小心”!
一声急促、粗犷的声音传来。
李存孝下意识的推开小路,双手抱头,转身一看,一把椅子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他的头上。
“咔嚓”一声。
椅子散了。
抱头这个动作,是毕胜男教的。
危险来临,先顾头。
看着很怂,但有用,关键时刻能救命。
一阵剧痛从手上和头上传来,有液体从额头流下。
李存孝耳鸣眼花,在意识消失前,只有一个念头。
“我特么不会又要重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