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辛开始说，众人都集中起注意力来。
看到许期集中了注意力，顾客辛才移开视线，注意到顾盛荣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和顾盛荣接触的这些时日，他是意识到了顾盛荣不是传闻里敦厚老实，得知不止是苏年他们被骗，自己也被骗过去了。
他在努力压着自己的不高兴，被骗是他没本事，顾盛荣也没做什么不对劲的事，没有像是要出来第二个顾容亲的样子，帝王不是单纯的敦、诚也不是不行，刚好减轻了他不少负担。
嘶，反正后面是许期和他一起掌控朝政，顾盛荣要是真要做什么不老实的事，换个人就是了，他那异父异母、已故的皇兄，儿子多得是，有一两点本事、没本事的多了去了，他们可以挑一个人培养，也可以挑一个傀儡。
顾客辛说起正事来，周身散发着认真和成熟，平日的阴狠嗜血感下去，顾盛荣分出一些神来欣赏顾客辛的身形和散发的气场。
暂时忘记顾客辛对许期的在意程度，他这远从失地回来的皇叔，比平人有意思多了，完全符合他的喜好，顾容亲死了他还愁着没人陪他玩了，看到苏年和顾客辛出现之时他就被这个人吸引了注意力。
然后又很巧地注意到了顾客辛身上的某一特点，顾盛荣指腹压揉着茶杯，皇叔简直就是特意为他而准备的，比起顾容亲来，好多了，好到他心情能愉快很久很久，唯一不那么高兴的，就是皇叔在意的人有点多。
以他知道的和他调查来的，顾客辛一路过来，该是谁都不在意才对，应该是要只在意手里的权。
顾客辛侧头看向顾盛荣，眼里带了些不愉快，顾盛荣松开茶杯，顾客辛才偏开头。
顾盛荣低头餍足一笑。
秦冷出了客厅，踩着石子路进了另一小小院子，沈镜和张袅袅坐在院子里烤着火，听到笑声，秦冷才继续走近，“两位漂亮姑娘在聊些什么呢？可否让在下一听？”
张袅袅笑骂，“说些什么混账话呢，没大没小的，阿镜，你别理他，要是气的话就让他站原地去打几下。”
秦冷作揖行礼，勾着恰到好处的浅笑落座，是在卓蔺酒楼之时，他们在楼上时装着吸引楼下目光时的笑。
沈镜柔柔一笑，“阿冷什么样袅袅刚才不才说了，不会生气，这话也挺久没听到了，听个新鲜也无伤大雅。”
张袅袅手放到桌上，身体有些激动往前倾，秦冷无奈拉着人，虽然张袅袅激动，但说出来的话却极其小声，“苏大将军就没有再叫过阿镜小姑娘了？你们没些私下的爱称乐趣？”
沈镜脸一红，没想到张袅袅会这么说，苏权白他们在聊些正事，她和张袅袅不想参与，也就在这边休息，她看得出来，张袅袅一开始是想让她高兴些的，她也就顺着去了，听张袅袅说起秦冷以前的某些趣事，确实让她高兴了不少。
只是秦冷一来，这话题就偏了，还是当着秦冷的面偏的，她有些接不住。
张袅袅嘿笑一声，弯着眉眼，“别多想，阿冷他听不懂我才说的。”
秦冷拉着张袅袅坐好，“什么我听不懂的，不就是有没有被叫小姑娘嘛，沈姨要是想听，我去和沈医师他们交代一下，私下里，沈姨想听的时候，随时都可以。”
沈镜坐在对面轻笑，秦冷和张袅袅之间的相处，既轻松又有他们之间的那个度，如果有下一世，她和年年还有缘的话，她和年年，也这样就好了。
苏年在苏府，在苍双，被束缚得太厉害了，而束缚住苏年的帮凶里，她娘和她爹是最先最狠的那两个，所以现在报应来了，话本里人世间老话总是说起的，人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就这么到他们身上来了。
沈镜抬头看着枯枝老木，想着，沈镜和苏权白往后余生，都会活在悔恨中，翻来想去，都是悔恨。
被推上练武台的受伤小孩，哄着她哄着权白哄着小期的懂事少年，踏上大漠征战四方的铮铮青年，听小深说到年年走的时候眼里平淡得高兴，无论是高兴得平淡还是平淡得高兴，对于留下的人都是莫大的痛苦。
不知道，苏年这二十一年来，有活成自己想活成模样的那一刻吗？
张袅袅起身，拉起沈镜，“屋外风大，我们进去谈吧，阿冷这懒的，肯定是想坐个能靠的椅子。”
“好。”
秦冷跟在两人身后，“娘，我趴在桌子上也是可以的。”
“别总是坐没坐相的，你还记得你是卓蔺右相吗？要不要叫上朝上的那些大臣来看看你的坐姿。”
“他们知道，娘，他们怕的不是我在朝上的外表，是我的实力好吧？”
几人进来屋子，丫鬟将屋里的炭火拨大了些，秦冷缩坐在椅子里，盖着毛毯闭上了眼睛。
丫鬟端来药，秦冷睁了眼，看着沈镜连喝几小碗下去。
沈镜漱了口，后背靠到椅背上，看向秦冷，弯着眉眼柔着声音，“我听人说起过阿冷不喜这些药味，是闻着不舒服吗？”沈镜还想说以后自己避着点或者让秦冷避一避，但秦冷伸出的手，手心摆着一颗纸包糖让她停住了话。
张袅袅看着沈镜像是愣住了，拿过秦冷手心的糖剥开递给了沈镜，“别感动，这臭小子就只会玩这些讨巧的。”
秦冷收回了手，无力垂在身上，浅笑闭上了眼。虽然苏年以前可能就是被这温柔的声音温柔的人推上了练武台，但苏年爱着沈镜，他花这些心思就值得。
苏年觉得值得，他就觉得值得。
沈镜将糖抿在口里，知道秦冷的细心，只觉得更苦了。
不是其他人没注意，是阿青在给她配药的时候，就选的不苦不烈的，阿青在的时候也会给她带着糖或者一小袋蜜饯，不知道阿青和年年，是谁学的谁的。
糖融在嘴里，沈镜起身躺到躺椅里，迷糊着睡了过去，张袅袅和秦冷小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