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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酒又呛鼻又辛辣,两坛下去,闻惊崆感觉自己快要飞升了,来来回回跑了几回茅房,副将也跟在他身后来回跑,就怕自家统领一头醉倒在茅房里,传出去那可是奇耻大辱。

闻惊崆最终还是撑不住,趴在桌上,醉了个人事不省。

沈庭珏啧啧,手指戳了戳闻惊崆:“这就叫醉生梦死?”

瞧着一点也不好。

果然只有江湖人才喜欢。

天一暗,雪变得也大起来。

暗七给沈庭珏撑着伞,陪着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一处摊贩大声吆喝着“卖牛肉饼”,香气扑鼻,沈庭珏摸摸肚子,顿觉嘴馋,一口气要了十个。

既然不能醉生梦死,他就要化忧愁为食欲,往死里吃。

小贩手脚麻利,十个牛肉饼很快就好,他用油纸包包好后递给沈庭珏,接过一锭银子,用送财神爷的目光送走沈庭珏,眉开眼笑,兴奋招手:“小侯爷,好吃记得再来啊!”

红袖院依旧一派歌舞升平,最大的雅间里头摆着瓜果点心和茶水,那都是给自家主人备着的,沈庭珏边吃牛肉饼边翻着账本,虽然看不太懂,但见着上面多出不少条账目,也知道最近生意很好。

日进斗金果然不是梦。

负责管账的主事道:“这两日来了个有钱人,出手极为阔绰,今日还包了场子呢,就那个,穿着锦缎外袍,脖子上挂了条大金链,手里拿着折扇摇头晃脑,神色微醺,满脸写着“我人傻钱多”的那个中年胖子。”

恰好这时一曲终了,那人啪啪鼓掌,大笑着连连叫好,让小厮又往台上丢了几锭银子。

沈庭珏问:“可认得他是谁?”

主事道:“是江南富甲一方的员外郎,据说平日闲来无事就喜欢去勾栏舞坊,玩玩美人听个曲,一高兴就散钱或者包场,到长安城来,主要是来游玩的。”

沈庭珏咂巴嘴:“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羡慕。”

主事:“……。”

呵呵。

主事默默腹诽了几句,又道:“那员外郎说,他仰慕小侯爷的大名已久,说您若是来了,定要告知于他,他好前来拜访一二,而且还说,他手底下有几个胡姬,那都是经过精心培养的,舞姿一绝,还会唱塞外曲与江南小调,问您要不买下?”

沈庭珏咬了口牛肉饼,配着茶,微眯起眼。

主事给他添满茶,等了片刻不见他说话,便主动问:“可要小的下去知会一声?”

沈庭珏抬抬下巴:“他旁边那个是谁?”

“卢裘昆,中垒营的都指挥使。”主事说:“几天前刚回京述职,眼下无所事事,便天天陪着好友听曲看舞,那个江南员外,就是他的好友,据说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关系好得很,有时还会出资给中垒营填补装备呢。”

在主事说话间,卢裘昆刚好与沈庭珏视线相触,像是不经意间对上一样。

沈庭珏眯了眯眼,收回视线,拿过丝帕擦擦手:“行,叫他们上来吧。”

主事点头应是,一溜烟跑下楼,不多时,就将那两人带到了雅间。

沈庭珏曲起一条腿,坐姿有些潇洒不羁,左手茶杯,右手牛肉饼,吃得很是惬意,瞧起来真像个只知吃喝玩乐,毫不在意形象的纨绔公子。

卢裘昆从军多年,没少杀人见血,一靠近沈庭珏,便能感觉到对方武功不低,且同自己一样,身上隐约有股杀戮血腥之气。

那得是常年奔走于刀口浪尖上的人才会沾上这股气息。

面前这位小侯爷虽然看起来纯良无害,但那笑吟吟的眉眼实则将锐气掩住了几分,在卢裘昆看来,他就好像一把入鞘的宝刀,暗敛了锋芒。

江南来的员外郎姓赵,生得肥头大耳,远看还觉没什么,如今近距离这么瞧着,简直辣眼睛,尤其是时笑起来时,格外油腻猥琐,说话嗓门又大,唾沫星子四溅,忒不文雅。

沈庭珏瞬间感觉手中的牛肉饼不香了,甚至想吐,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挥手赶人:“去去去,出去!”

赵员外笑容一僵:“……。”

屁股还没坐热呢?

咋就赶人了?

卢裘昆端着茶杯,抬袖遮挡住脸,举止瞧着倒挺斯文有礼的。

喝茶之际,他视线却不动声色地朝沈庭珏看去,而抬袖的这个角度,也刚好也挡住沈庭珏半张脸,只窥得见他那双眼睛。

卢裘昆心中大骇。

太像了!

这样看,简直与当年那个黑衣蒙面人一般无二。

卢裘昆喉结一滚,肩背下意识绷紧,又怕露出什么破绽,立马放松下来,囫囵喝了两口茶,搁下茶杯,想要假意寒暄一二,却已听他出声赶人。

沈庭珏摆摆手,像在赶苍蝇似的。

赵员外谄笑着凑过去,搓搓手:“小侯爷,那个……咱们还没谈生意呢,我那几个胡姬……”

“谈你伯父。”沈庭珏看着他满脸横肉挤在一块,居然还敢往自己跟前凑,没好气地指着门口:“出去!”

逐客令已下,赵员外与卢裘昆只好离开雅间。

赵员外顶着一脑门问号:“不是,我寻思着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呀,怎么就会把人给惹毛了呢?他这也太善变了吧,明明刚进去时还笑脸相迎来着,话说,你天天拉我来这儿找机会与他见面,如今人见着了,怎么没见你跟他说些什么?”

卢裘昆笑了笑,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想近距离瞻仰下小侯爷的风采而已。”

“嘿嘿。”赵员外当即笑得老不正经,颇有些垂涎三尺,压低声音:“说实话,他长得确实好看,比我后院那些个男宠还要白净,凭我阅人无数的经验,他那身段若剥光了衣服,肯定是个尤物,要不是碍着身份,我怎么着也得上前调戏几句。”

卢裘昆跟着他笑出声,心思却不在这里,侧过头朝二楼最中间的雅间看去,抬手摩挲了下眼角处的伤疤,阴冷笑意掠过眯底,转瞬即逝。

雅间内,主事很是费解:“小侯爷,您不是要跟赵员外谈生意吗?”

明明让自己叫人上来,怎么就突然赶人呢?

“不谈。”沈庭珏道:“他长得丑。”

主事:“……。”

那这么说来的话,我能入得了您的眼当上红袖院的主事,肯定是因为长得不错。

主事突然就对自己多了几分自信,顿觉干劲满满。

沈庭珏瞅他一眼,搞不懂他在得意个什么,站起身掸掸衣袍:“没事就把账目多稽核几遍,免得哪里出了错。”

“是是是。”主事连连点头,询问道:“您是要走了吗?”

沈庭珏“嗯”了声,推开对着大街的后窗,直接翻了出去,急需找他的宝贝太子洗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