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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儿子又回了家,丞相春风得意极了,每次回府必定会买不少零嘴,新制的蜜干肉脯、糖葫芦、辣牛筋、炸酥肉等,摆了满满一桌,看着沈庭珏吃得开心,那点炫耀攀比的心思,便得了极大满足。

哼!

不只有你太子养得起,老夫也养得起,还会比你养得更好!

沈庭珏嘴里嚼着肉脯,左手拿着酱鸡爪,右手去接丞相递来的牛乳茶,忙得顾不上说话。

长公主亲自给沈庭珏缝制了一件新衣,兴致勃勃要他试穿下,一家人有说有笑,气氛十分温馨。

何总管带着圣旨前来,丞相一听闻承桓帝要让沈庭珏跟着太子去苏州,脸色一黑,老大不情愿。

“唉,丞相啊,皇上这也是被逼无奈,太子殿下脾气您也是知晓的,皇上若是不顺着他的意,指不定要怎么闹。”

何总管将圣旨塞进丞相怀里,凑近了些,抬手挡在嘴边,低声道:“皇上暗中交代了,让太子妃装病别去,演得烂些,最好是那种能让殿下一眼就看出太子妃是故意装病不去,气死他。”

长公主:“……。”

丞相吹了吹胡子:“小珏还不是太子妃。”

何总管心说,这是重点吗?

沈庭珏抿了抿嘴:“可我想去。”

丞相:“……。”

这时,下人小跑着进来,说是太子已带着玄虎卫在外头等候,衣衫什么的都不用收拾,俱都备齐,就差一个太子妃便可即刻启程。

这速度快得,分明早有预谋。

玄虎卫将相府门口围得密不透风,个个气势肃杀,不像是来接人,倒像是来抄家抓人的。

萧寒烨抱着胳膊靠在马车旁,神色冷峻,凛然逆着天光,将九霄之上的孤傲气质渲染得极其到位,一副“本太子是奉了皇命前来接人,迫不得已,简直神烦”的表情。

说他不要脸吧,又死要面子。

丞相面无表情地暗讽,装腔作势。

长公主是看着萧寒烨长大的,深知他的脾气,并不担心沈庭珏会受欺负,笑吟吟送着人出门,交代萧寒烨几句“要照顾好他”之类的话。

沈庭珏今日是一身淡青色华服,举止尽显骄矜华贵,格外养眼。

萧寒烨视线一直盯着他,心说,能带着如此好看的太子妃出门,真有面子,就是不怎么知书达礼,没有久别重逢的拥抱和亲吻就算了,见了储君,礼也不行,还敢无视,脾气挺大。

白龙和白虎前爪刚碰上马车,后颈陡然被人一揪,惨遭拽下马车,扯着嗓门“嗷呜”一声以表不满,怂巴巴地去了后面的马车,小表情可哀怨。

萧寒烨掀帘进了马车,假装脚底打滑,径直往沈庭珏身上扑,目标十分明确,很“意外”地亲在对方唇上。

沈庭珏:“……。”

这似曾相识的狗血场面,他只在话本里见过。

沈庭珏问:“殿下背着我偷偷看话本了?”

恶补大量话本学习如何处理情爱之事的太子殿下被一语戳破,却也不羞恼,用“始乱终弃、抛夫弃家”的眼神瞅了沈庭珏一会,翻身坐到一旁,抱着胳膊不吭声。

沈庭珏伸出手指,试探着戳了他一下。

萧寒烨瞪过去,目光凶狠。

沈庭珏还以为他会呵斥自己放肆,却见太子殿下用最凶狠的表情说着认错的话:“孤错了,孤那晚不该对你发脾气。”

沈庭珏眨了下眼。

萧寒烨抓住他的手,一副坦诚相待的姿态:“孤之前,其实有过喜欢的人。”

沈庭珏有点没反应过来:“谁?”

“他……是孤的暗卫之首。”萧寒烨抿唇,强作镇定,却无法藏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但为了救孤,已经死了。”

沈庭珏:“……。”

萧寒烨道:“你同他长得一般无二,孤先前总觉得你便是他,但后来发现,你不可能是他。”

沈庭珏不懂就问:“为何?”

萧寒烨认真解答:“他比你乖巧听话,还能打。”

沈庭珏心说,其实我也很能打,而且我哪里不听话了?叫我滚出东宫,我当即就顶着电闪雷鸣的大雨,滚得飞快,哪敢说一个“不”字?

“孤近来总梦中他遇难坠崖的场景,心情不好,才半夜借酒浇愁,对你发了火,都是孤不好。”

秉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则,萧寒烨认错态度诚恳:“孤想了许久,逝者已逝,孤不能拘泥于过去,既然你我已结了姻缘,孤便不会负你。”

秦司岩曾说过,蛊血之毒不仅能无限放大中毒者内心的欲望,还会让对方反复去面对所经历过的最恐惧或最绝望场景,以此来刺激其发疯失狂。

沈庭珏的心微微颤了颤,沉默了好一会,忽然伸手抱住了萧寒烨,笑得眉眼弯弯,又蹭了蹭,好和他靠得更近。

太子殿下任他抱着,暗自在心里闷声控诉:这个抱抱早在相府门口久别重逢的那一刻,就该给他的,却非得等孤先低下高傲的头颅才肯给,果然一点都不像他那个乖巧听话的暗卫。

但睡都睡了,总不能让对方白白占了自己便宜,所以,一刀两断是不可能的,非得赖着他负责到底!

——————————

夜雨潇潇,芭蕉有声。

焚火堂的弟子一直提着灯笼在冒雨搜山,人手越增越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秦司岩打坐疗了会伤,冒险出了一趟山洞,也只取回来一囊水,还有几颗树上现摘的青枣:“外面搜得严,不好打猎,先吃点青枣充充饥,凑合着。”

叶舟遥饿了一天,反而半点食欲也无,闷闷不乐:“都怪我,连累了你。”

若非自己大意,平白落入了焚火堂的圈套,也不用害得秦司岩来救,还累及他受了伤。

“这话你已经说十几遍了。”秦司岩将青枣洗干净递给他:“自家兄弟,何必说这种连累不连累的话,吃点,别饿坏了。”

叶舟遥捏着青枣,用袖子擦了擦,一脸无辜看着他:“你把我当兄弟?”

秦司岩好笑道:“这什么话?把子都拜过了,难道还把你当外人?”

叶舟遥愤愤地咬了口青枣:“……哦。”

这一路受秦司岩的照顾,叶舟遥好不容易想通了要与他假戏真做,谈情说爱,结果自己开了点窍,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就说“情”之一物,最费思量。

难搞。

焚火堂弟子漫无目的寻了一天一夜,处处景致看着都差不多,难免晕头转向,又被大雨淋得满身湿透,山路也到处泥泞,并不好走,搜得更加心烦气躁,恨不得直接点把火把山烧了。

众人打着呵欠,蹲在一处山洞里啃干粮,忽见一个黑影出现在了面前,急忙咽下干粮,单膝行礼:“参见少主。”

皇甫琰一身黑色劲装,五官精致好看,墨发被风吹得微乱,抚过眼角下的泪痣,一副风流多情的长相,声音冷淡:“山里既找不到,便去别处寻,省得在此处白费功夫。”

弟子们求之不得,闻言赶紧溜得飞快。

皇甫琰瞧着他们离开,自己转身往深山里走,过了层层密林,来到一处山洞。

几只乌鸦站在枝头上,见到有人出现,纷纷扇动翅膀飞走,发出阵阵嘶哑叫声。

这处山洞是皇甫琰寻来练功的,或者是无聊时来此发呆思考人生,里头费了好大的功夫,收拾得干净舒服,教中弟子也知晓,且外头布了阵法,故而无人敢随意到此。

不过,现在里头多了两人。

皇甫琰并不意外,将手里的包袱扔过去:“弟子们已被我打发走,想离开此处就换上衣服,跟我走。”

叶舟遥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忽见有个陌生人出现,顿时一惊。

秦司岩安抚地拍了拍他:“是焚火堂的少主,没事。”

叶舟遥:“……。”

这叫没事?

秦司岩从包袱里拿出一套黑衣和面具,塞进叶舟遥怀里:“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先把衣服换上,你我扮成焚火堂弟子,随他进教中。”

叶舟遥瞥了眼秦司岩冷静从容的面庞 ,颇觉自己若一惊一乍,便显得过于没见过世面,于是佯装高冷,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

由于六皇子与秦司岩失踪一事,武林正道焦头烂额得不行,虎头镇的马县令是今年春闱的二甲进士,刚上任没几日,便摊上此等倒霉事,自叹命苦,生怕影响三年后的效绩,找人找得比谁都积极,带着衙役与官差满城乱蹿。

知晓太子即将抵达苏州,文仕柘起了个大早,背起手溜达来溜达去,还要时不时吟一两句伤春悲秋的诗,特别招人烦。

面见一国储君,是个人自然会慌乱紧张,况且太子殿下并非那种温文尔雅之辈,不少人皆被他身上强大的寒意与压迫感惊得不敢抬头。

萧寒烨一下马车,直奔正题:“说吧,人怎么不见的?”

众人七嘴八舌,争着要将事情始末说一遍。

萧寒烨被吵得头疼,旁边又没有桌子可以拍,遂黑风煞气地抬手拂袖,一副要将众人都扇飞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