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我抱着岁月剑，默默的想着心事。凤凰陪我坐在一旁练字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时不时转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似乎想说话。
我觉得好笑，便问小丫头到底想说什么。凤凰立即答道：“白天哥哥和将军说晚上要和我商量，我一直在等你和我商量呀。”小脸蛋红扑扑的颇见兴奋。
我心想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啥，但觉得反正也是无聊，便先简单的跟凤凰讲了一下卢文炼的出身问题，以及我的疑问，为什么非要我收徒。凤凰静静的听着，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极了一只乖觉的小猫，煞是可爱。
凤凰问道：“哥哥，一个人能收几个徒弟，又能拜几个师父？”
我答道：“徒弟么，爱收几个收几个，你情我愿的事。师父就不好说了，一般来说，拜了师门，要再拜其他师父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你先前的师父允许才行。”
凤凰又道：“那我想拜新的师父怎么办，我师父是我爹爹，可爹爹已经过世了呀。”
我颇有些讶异，道：“什么？你想拜谁为师了？想学什么？”
凤凰道：“我看崔夫人把枪嗖的一下丢过来好厉害好漂亮呀，我想学这个。”
我呼了一口气，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嗨，这个应该没多难，我估计我都会，你再大一点我教你好了。”我顿了一顿道：“师父虽然去了，你想拜谁为师，我同意就可以了。可是你若拜了崔夫人为师，你和文炼就是平辈了，你还想不想当师叔了。”
凤凰抱着我的胳膊嘻嘻而笑，道：“那还是哥哥教我好了，我要当师叔！”
我突然觉得，我好像把卢文炼的事情想复杂了，当师父并不需要全权监护，他也可以拜很多很多师父，至少我是不会不答应的。卢将军想要的无非是一份助力罢了。我求的只是财，对于他这个位置和家世的人来说，求财简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了。
我想到此处，顿时心下轻松不少。凤凰已经钻到了我怀里撒娇，一把抢走了我手里的岁月，这丫头练了我教的功夫，力气倒是大了不少。她一手剑身，一手剑柄，一使劲，却咦了一声，发现剑拔不出来。小丫头抬头看了我一眼，满是疑惑。又使了几次劲，依然纹丝不动。
我笑着拿过岁月，道：“这剑我做了手脚，你拔不出来的。”
凤凰一脸不解道：“为什么呀？我好像从来没见哥哥拔剑出来。”
我瞪了她一眼道：“还不是因为你！你是不记得啦，大约是你两岁的时候，有一天我给你做饭，把你丢在床上让你自己玩儿。我背着身正在切菜，可一回身就看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剑给拔出来了，还在笑嘻嘻的摸着剑锋。妈的，我赶紧冲上去夺剑，刚把剑拿走，就看到你哇哇大哭，胸口和手上都是血，可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我翻开凤凰的掌心，道：“恩，现在手上的伤痕已经看不到了。你胸口上还有一道印子呢。女孩子这个位置有伤痕可难看了，还好你还小，伤口也浅，大了就应该完全看不出来了。”
凤凰“哦”了一声，又道：“对哦，我看到府里好几个大叔胸口的伤痕可吓人了，我不会变成那个样子吧……诶？”凤凰看到我右手掌心长长的一道，问道：“可是哥哥你为什么手上有这么长的疤痕？”
我道：“我见你抓着剑锋，情急之下去抢剑，也用手抓握到了剑锋，也被划伤了呗。”
凤凰“啊”了一声，小心的摸着那道疤痕，那疤痕暗红狭长，看上去触目惊心。凤凰道：“那哥哥疼不疼？”
我摇头道：“我当时看到你衣服和手上满是血，吓的不轻，根本没发现自己也被划破了，我还以为手上的血是你的。”我摸了摸凤凰的头道：“你以后可要乖乖的，别再胡闹哦。”
凤凰点头如小鸡啄米，道：“我一定乖乖的。”
我接着说道：“就因为这个事情，我就做了点手脚，剑没那么容易拔出来了。事后我猜测是这把剑外观太漂亮吸引到你的注意力了，就用布把剑身缠起来了。”
凤凰道：“原来是这样呀，以前从没见哥哥用过剑，最近用的多了，但我老觉得奇怪，这样拿着剑舞来舞去的，剑鞘居然没有甩出去。”
我道：“师父给我剑的时候，曾说此剑锋锐，出鞘必见人血，要我万不得已不要拔剑。果然，这剑一出鞘便伤了你我。”我顿了一下，继续道：“这剑是师父给我的，你若是想要，长大后能拔出剑了，就把剑送你如何。”
凤凰一下子从我怀里跳了起来，一把又抢过岁月，笑嘻嘻的说：“好啊好啊，哥哥可不许反悔！”然后又继续尝试拔剑，还小声的嘀咕：“爹爹偏心，这剑给你不给我。”
我轻轻的敲了凤凰一个脑瓜崩儿，道：“师父给我剑的时候也不知道你在哪呢！
凤凰雪雪呼痛，嬉笑着和我闹做一团。我被她这一通折腾，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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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闹过后，我叫了夏烟进来说话。这丫头一进来就直接跪在地上不说话。我也没说话，只叫她起来，便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姑娘。凤凰看我没说话，也乖乖的在一边不做声。
夏烟大约十三四岁，身材已经抽条了，长相也颇为清丽。我之前基本没怎么注意过她，没想到这丫鬟还有几分颜色。我暗想，这丫鬟有颜色也会点武艺，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的？她的定位是什么？还是说这样人家的丫鬟都是人均会武？
我问道：“你是家生子呢，还是外面买来的？武功又是谁教的。”
夏烟答道：“奴婢自小是被卢将军买进来伺候崔夫人的，教奴婢功夫的人很多，崔夫人也指点过奴婢。”
夏烟在我夜探将军府之后就安排进了我的这个院子，最开始她就是一个眼线吧，不过这个我根本没在意。我当时来路不明，又遇上了傀儡事件，安排一个高水准的探子也是应该的。
我道：“那将军为何派你到我身边，你自己心里可清楚？”
夏烟点头。
我索性直接问道：“那在你看来，将军为何非要文炼拜我为师？”
夏烟似是早有准备，脸上既无波澜，也未加思索答道：“平日先生呆在屋里只和小姐叙话，或是教导小姐读书写字练功。文炼少爷第一次和您见面的时候，您说要先读书明理再习武，老爷听说了很高兴。”
我想了想，时间上不对，那个时候拜师已经提过被我拒绝了。卢将军提拜师是在我击败卢文焕之后。我又问道：“卢文焕的武功，在卢家是什么水准。”
夏烟答道：“据奴婢所知，文焕少爷是卢家文字辈高手中的第一人，在世家年轻一辈里也是前三的水准。前些日子的世家大比的“青梅宴”上，文焕少爷是同辈中的第二名。”
是了，就是这个世家大比，之前我带着凤凰偷偷的去凑过热闹，也就是在那次大比的时候，我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凤凰也是在看比武的时候中了妖术的……只是没想到，卢文焕居然这么靠前。
我突然想到一个人，就问道：“那卢文烽呢？他是第一名？”
夏烟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道：“文烽少爷并不以武功见长，大比未入前十。”
“咦？”我大感惊异，卢文烽此人心机过人城府颇深，做事滴水不漏，我还以为是卢家这一代的领军人物。
我又问道：“那这些世家中，谁家的高手最多最强？”
夏烟道：“这个奴婢不敢乱说，但这次第一名是郑家二房的大小姐，族中行十三。”
我有些吃惊，居然是个女性第一名。世家之中虽然人人会武，但一般来说，女儿要出嫁，很少会修习上乘武学。我暗想这个郑三小姐估摸着怕是不太好嫁了，八成是要招赘的。
我那天轻松击败卢文焕，卢将军看在眼里只怕心里有所计较。我正想着，夏烟突然开口道：“先生有天教导小姐练功时曾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内功练好了，速度力量都提上来了，再练招式也不迟。”平时里也只教小姐内功不教任何招式。将军听了之后先是大感惊异，然后又大加赞赏。”
呃……说到这个我就很汗颜了，那天凤凰缠着我要我教一些好看的招式，我哪里有多少招式可以教她！只得随口敷衍她说了这个，没想到竟传到将军耳朵里去了，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夏烟又道：“其实先生无须担心要应付三世家，只需提防……”
我接口道：“郑家。对不对？”
夏烟：“……正是。”
我接着道：“我听闻郑夫人膝下无子只有一女，郑家必然视文炼为眼中钉。卢崔两家要为难的只是崔氏，孩子么，入不了家门也就罢了。只有郑家……”
夏烟道：“先生明见。”
我点了点头，道：“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你先下去吧，以后尽心帮我看好小姐就行。”
夏烟面有喜色，应声称是，行完礼正准备出房门，我突然问了一句：“崔氏栽培你，是专门给文炼留的屋里人吧。”只见夏烟脸色由白皙变为浅红，又由浅红变得通红，也没敢抬头回话，飞也似得走了。
腐朽啊，腐朽！这大户人家真他娘的……让人羡慕……卢文炼这小子才多大，通房都准备好了。我正暗暗觉得不平，却听到凤凰问道：“哥哥，屋里人是什么意思，夏烟姐姐脸怎么红了，是不是生病了？”
呃……面对求知宝宝，总会有各种尴尬的问题，我支吾着答道：“屋里人嘛，就是……和主人住一个屋里的人，贴身服侍，暖暖床，叠叠被……”
凤凰道：“那我就是你的屋里人咯？我也可以给你叠被子，暖暖床……”
我斥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屁的暖床！”
凤凰也不乐意了：“你又凶我！暖床我当然知道啦，我每天不都在给你暖床吗！”
我纳闷了：“恩？谁教的你暖床，你知道什么叫暖床？”
凤凰道：“我有天听到有个侍卫大叔说，大小姐身边的丫鬟紫蔓长得水灵极了，恨不得拉到被窝里去暖暖床……”
我脸都气黑了：“住嘴！这等浑话你也听来学给我听！那这样吧，我不用你暖床了，你现在立即给我回隔壁去睡！”
凤凰哇的一声哭了：“我不要！我就要给你暖床！我就要我就要！”凤凰扑进我怀里紧紧的抱住我，眼泪瞬间就打湿了我的衣服：“你不准凶我！也不准赶我走！”
妈的……真的，女人再小也是女人，再小的女人也是水做的，水闸一放，瞬间就能把气给堵回去。我今晚想明白了一些事，心情原本甚好，不由的有些懊悔不该又把小丫头给逗哭了。前生没有生过女儿，真没想到女孩儿这么能哭，说来就来哇。只得搂着凤凰柔声哄劝，小丫头一边哭着，一边还抽噎着数落我不能凶她，我也只好唯唯称是。凤凰哭着说着声音逐渐小了，她精力还有些不济，不多时声便歇了，挂着泪珠已经进入了梦乡。
我叹了口气，轻轻的把凤凰放进被褥，又拿起了岁月抱在怀里，一时间也睡不着，默默的继续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