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想起那天在正元庄见过的风景和凤凰崔翊君告诉我的见闻，这个汤神医性子虽然古怪，用药不合常理，那些药材也大多是他自己亲自种植或养殖的，但他神医之名绝对是没有水分的。
崔翊君看了一眼仍旧在我怀里的夏烟道：“汤神医的药看来是不会有问题的，夏烟妹妹……”
夏烟面带惊恐，眉头皱得紧紧的，嗫嚅道：“我，我……奴婢……”
我笑道：“算了算了，这不是什么很紧要的事，就不要逼她吃了。咱们还是把先前那个方子抓的药再熬一熬罢。汤神医自己也说了，夏烟的身子，吃些寻常调理的药也是可以的。”
夏烟如蒙大赦，哽咽道：“谢谢老爷。”
崔翊君也好似松了一口气，道：“老爷还是心疼妹妹的。话说这药让我喝我也不敢喝的……”
凤凰却道：“哥哥，洪七公不是说蜈蚣是天下少有的美食么，还说只有英雄好汉才敢吃这个，我……”
我黑着脸瞪了她一眼，道：“你要是吃这玩意，以后离我远点，不准亲我！”
凤凰撇了撇嘴，但我明显能感觉到她那旺盛的好奇心并未熄灭。我颇有些懊悔，当初跟她讲故事的时候，把这段略过去不讲多好。不过好在就是当年陪她比较多的都是左家和林家的女儿，没有人会带她去抓虫子玩儿。她如今对蜈蚣虽然好奇，但多少还是有几分惧怕。
崔翊君连忙笑道：“这个是什么故事，不知道夏烟妹妹听过没有，老爷可没和我说过。”她见夏烟摇了摇头，又道：“老爷不如跟我们再讲讲好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接了一句“好啊”。凤凰则又跳了起来，大声道：“我来讲我来讲！”说完她又感觉有些苦恼，“哥哥，这个故事是不是要从射雕开始讲啊？好长啊。”
我也乐了，索性让夏烟先去煮药，然后再大伙儿就在厨房里一起听凤凰讲故事，一上午嘻嘻哈哈的，时间过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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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我整了整衣衫，便说早些出门，到时候望山楼外搞不好人会很多，去的晚了可能不好进去。没成想家里三个女人齐声拒绝了我，都溜回房间换衣服去了。我颇感无语，今天是陌上芳菲的人要秀起来，又不是让你们秀，你们三个打扮个啥？还有凤凰，你个小丫头片子，难不成也要化妆不成？
“哥哥你不懂，咱们三个打扮得越漂亮，哥哥你就越有面子。”凤凰当先收拾完毕之后，便坐在我身边跟我嘀咕。
我斜睨了她一眼，只见她换上了一件崭新的大红的裙子，柔软的长发披在身后，尾端用浅色的缎带扎了起来，脸上似乎还上了一点淡妆，头上还别了一朵珠花，瞧着像是我送给她的那朵，整个人漂亮就像一件精致的手办娃娃，看得我满眼都亮堂了起来。我笑道：“她们两个打扮倒也罢了，你个黄毛丫头，再漂亮我又能有什么面子。”
凤凰哼唧了两声，道：“哥哥可别小瞧了我，江姐姐都说等我长大了，以后江湖第一美人肯定就是我……”
我一阵倒牙酸，只觉得小丫头真够臭美的，但忽然心中一动，我顿时定了神搂过她，细细的端详起她的脸来。凤凰笑嘻嘻的任我打量，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竟然脸红了起来。我哑然失笑，刚想伸手揉她的脑袋，她却立马把两只小手挡在了头顶，嘴里嘟嚷道：“崔姐姐给我梳了好久的头发……”
我哈哈大笑，但下一刻便愣住了。只见一个古装丽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院子中央，淡黄的长裙，婀娜的身段，正眼波盈盈的望着我。“老爷！”我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眼前的这个女人，纤腰一束，眉目如画，鲜艳欲滴，气质高洁又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妩媚，仿佛一朵盛放的牡丹。
“不好，哥哥的口水要流下来啦，夏烟姐姐快拿帕子来给哥哥擦擦。”我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嘴角，并无湿痕。凤凰不由大笑。我瞪了她一眼，再看向崔翊君时眼神便稳重多了。我笑道：“今个望山楼就不去了，就看翊君给咱们表演歌舞罢。”
凤凰拍手叫好：“好啊好啊，崔姐姐表演完了，咱们再去望山楼也来得及的。”
夏烟也跟着一起起哄，我这才发现她也好好打扮了一番，她年纪小崔翊君好几岁，妆容也是淡淡的，仍旧是身着她平日常穿的浅绿色的裙装，虽然也是十分的娇俏可人，但站在崔翊君身边，分明能看出这是一对主仆。
我心中微叹，但还是拉过夏烟也细细的打量了半天，看得她都往崔翊君身后躲了。我笑道：“你们这到底是想给我长脸呢，还是想去砸陌上芳菲的场子的啊？”三人均掩嘴嬉笑。我把手一挥：“去，翊君和夏烟，去弄个面纱或者帷帽把脸给我挡一挡。”我小声嘀咕道：“这么漂亮的脸，说不得出去了就要给我惹麻烦，还是留在家里我自个儿慢慢看好了。”
二人均应声称是。凤凰却道：“我也要，我也要！”她嘟起了嘴，“我那么漂亮，为什么不用遮？”
我瞟了她一眼，道：“黄毛丫头不用遮。”
下一刻我便看到了凤凰的两只小猫爪子在我眼里越来越大，但我只用了一招，伸手往她头上一晃，她立马便撤回双手护住了头发，然后气哼哼的瞪着我。崔翊君嗔怪的看了我一眼，笑吟吟的挪步过来俯身抱起了凤凰，一道幽深粉腻的沟壑顿时在我眼底一闪而过，我简直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凤凰顺着我的眼神也看了过去，当即便笑嘻嘻的放下抱头的猫爪伸进去掏了一把，崔翊君顿时惊呼出声。
我咽了口口水，随即大怒，喝道：“去去去，赶紧把这套衣服给我换了。”崔翊君俏脸一垮，低头应了一声抱着凤凰往屋里走去。凤凰笑得前仰后合，还趴在崔翊君肩膀上朝我比划着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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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听人说，陌上芳菲之所以能红到如今这个程度，都是因为一个人——不是江浸月，而是这个现在站在我眼前笑眯眯的中年男人。“八面罗汉”的外号虽然威猛，但孟山本人却看上去并不健硕，而是瘦巴巴的，须发均有些花白。他眼神极是犀利，一看就是内家高手，和他随和的笑容看上去有些不太相衬。
我和他站在楼道里，总共没客套上两句话，就被来来往往的各类人士打断了无数次。他最后也只好苦笑道：“先生对陌上芳菲有援手大恩，孟某忙于俗事一直未能登门拜谢，等会还要和先生好好喝上一杯才是。”
孟山的声音有些嘶哑，估摸是话说的有些太多了的缘故。我连忙也客套了两句，便在楼中的侍女的引导下，又回到了先前我们吃过饭的那间厢房。凤凰很是高兴，嘻嘻哈哈的把对内和对外的窗户都打开了。我看了看楼外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不由的有些感叹。
据说在江浸月的坚持之下，今日表演的前半段是在楼外东北面不远处的一个临时舞台上进行的。我这个厢房的位置仍旧是最佳视角之一。由于正门在南面被围的水泄不通，官府在北面专门辟开了一条通路绕到西北面进楼。我们到的比较早，而东北面的舞台上已经有人开始暖场演出，便挪了桌椅，围着北窗坐了下来。
凤凰坐西面东，是最佳的视角位置，夏烟跟在一旁相陪。我对那些表演兴趣有限，便坐了凤凰对面，和崔翊君一起望着楼下的人群，陆陆续续的看到了不少江湖人士、肇郡三虎、将军府的人、以及卢大公子带队的卢家亲眷和樊阳的官眷。崔翊君一一指点她认识的人物给我看。
我听了半晌，觉得有些无聊，但见崔翊君仍旧耐心的与我分说。我便笑道：“翊君辛苦了，来喝口水喝口水。”她微笑着谢过。今天出门之前临时让她换了衣服，眼下她又是先前出门的那身女侠打扮，不过脸上的妆却没去掉，依然是这么赏心悦目，我盯久一些甚至还会微微脸红。
我凑到她腮边，只觉的女儿家幽香扑鼻。她不闪不避，但肉眼可见耳根开始变得通红。我轻吸了一下鼻子，附耳道：“我怀疑今天会有人在这里针对陌上芳菲捣乱，你帮我看紧了凤凰。”我轻咳了一声，又道：“今天让你换身衣服也是为此，怕万一有情况，你那身活动不便……”
她妩媚的白了我一眼，嗔道：“老爷只管盯紧怜影妹妹便好，小姐这边我自然会护紧了。”
我摸了摸鼻子，也不好意思说不是，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今天崔家可有人来吗？我怎么也没瞧见六爷？”
她也微微皱眉，道：“确实是有些古怪。按理说，驱魔盟既成，崔家无论如何都得留个人待在樊阳，我现在甚至不知道六哥还在不在这里。”
我倒是没觉得这是个问题：“你们崔家难道就不能有别人来了？或许只是你没瞧见罢了。”
她摇了摇头，道：“崔家人大多有很重的军务……”
我暗自盘算驱魔盟有没有崔家人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又或者是关我屁事。我偷偷从她身后伸出手去，揽住了她的腰，戏言道：“崔家也不是没人留在樊阳啊，是不是啊崔小姐？”
她先是错愕，随即便闹了个大红脸，轻轻的拍了一下我在她腰上抚弄的手：“老爷！”
我仰天大笑，但只笑了一声，便发觉门外有了动静，马上就看到房门顿开，有个人影闪进了房内，扫了我这边一眼便笑道：“看来是我来的不巧？”
“怜影姐姐？！”凤凰倒是很高兴，连忙过去牵住了她，还伸手想要摸她的脸：“姐姐这是马上要上场了么？”
怜影脸上妆容颇重，整个脸跟一水彩画似的，她看到凤凰的小猫爪袭来连忙后退道：“哎呀妹妹，可摸不得，不然我这妆就白画了。”
她刚进来的时候感觉跟进来一女鬼似的，也就是在大白天，她又出声快，凤凰立即就听出来了。我就不一样了，我是通过某种晃动认出来的。我悄悄的把搭在崔翊君腰间的手撤了回去，笑道：“你怎么来了，看来你一时也不用登场了？”
怜影笑道：“现在外面的演出本来就是姐姐临时加的，我目前不用登台，等会姐姐会上去唱几首曲子。”
诸人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又是哪一出。怜影解释道：“是姐姐，坚持说咱们来樊阳，是为了给遭受过傀儡之乱的樊阳平民义演而来的，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也没有想到，但仍旧坚持咱们不能忘了最初的目的。”她望了望外面正在演出的台子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续道：“姐姐和班主大吵了一架——她最近经常和人吵架。最终班主还是依了姐姐，让班里今日原本没有戏份或者戏份轻的姐妹们去唱一些最熟的旧曲目，姐姐晚点自己亲自上去唱几曲。”
此时台上一曲终了，台下爆发了雷鸣般的喝彩声。我也感叹非常，道：“不忘初心……江小姐是一个有觉悟的人呐……”
诸人听我感叹，面色各异。凤凰挠了挠头：“哥哥这都说的是个啥……什么觉悟？”
呃……我连忙正了正嗓子，笑道：“怎么，江小姐最近经常和人吵架？”
怜影点头道：“姐姐最近这些日子感觉很是焦躁，成天脸色奇差，我从来没见过她和人吵过这么多架，还是和班主大人——班主大人待她如同自己的女儿一般，她从前也从无失礼之处。”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莫不是因为我和江小姐聊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她创作压力有点大……”
“那倒不是，先生的想法虽然天马行空，但我瞧着姐姐并不是因为这些问题和班主大人吵的。班主大人从来都会想办法满足姐姐的一些想法的，我看多半还是因为场地和时间的问题……”
我呼出一口气，不是因为我便好。我笑道：“那也没事，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呃……”
“老爷！”
“好吧，或许演出完了江小姐便淡定了。”我话说了前半截便收获了崔翊君和怜影的白眼，夏烟掩嘴偷笑，只有凤凰一脸无觉的追问我道：“哥哥，女人每个月会怎地？”
我仰头打了个哈哈：“你及笄了便知道了，到时候让翊君和夏烟好好教你，哈哈。这个问题不准再问我了。”
凤凰从周围姑娘的表情中感觉到了不妥，小声的嘟嚷了几句“哥哥讨厌”之类的话后，倒也没再追问了。
崔翊君则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老爷还真是挺懂女人的……”
“就是！”怜影似乎找到了共鸣一般，把座位挪到了崔翊君身边，“崔姐姐我跟你说，李大老爷真不是一般的懂……”两个女人就这么顺理成章一般的咬起了耳朵，看的我真是一愣一愣的，你们两个到底合还是不合？这会儿整的跟亲姐妹似的，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一起灌我酒的夜晚。
夏烟也凑了过来，小声道：“老爷还教过我一个算日子的法子……”我真是哭笑不得，我就随口一说，我也不知道夏烟不知道这个啊。
只有凤凰很不高兴的拍着桌子：“姐姐们，你们还看不看演出了？”三个女人这才恋恋不舍般的分开，坐回原位。
我叹了口气，道：“还是小女娃子好，等成了大姑娘那就麻烦的很了。”这下连夏烟都朝我丢了个白眼。
诸人笑闹过后，怜影起身告辞。我连忙问她：“你可知道肇郡那几位在哪个房间？”
怜影没好气道：“就在楼上的楼上。不过今天我好像没看到李珂。”
我皱了皱眉，提醒她小心。她满口答应了，但我怀疑她并没有往心里去。她离开我房间时，门外有一个矮小的身影也跟着她而去，看来就是昨天的那个小丫头，已经成为替代檀云成为怜影的小尾巴了。我想到可怜的檀云，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怜影离去之后，崔翊君凑过来低声问我道：“老爷，要不要妾身出去转转，看看李珂到底在哪里？”
我点了点头，道：“去吧，顺便看看崔家到底派了谁来，你怎么着也得去打个招呼。”我搂过她的肩膀，细细叮嘱，“无论崔家来的是谁，别和长辈们起冲突，有什么事让他们来找我就是。”说实话，我并无一个纳妾男人的自觉，我也从来没把她当妾室，我叮嘱她的时候，甚至还有女婿面对丈人家般的紧张。
崔翊君面上闪过一丝黯然，低头应了声是，便行了礼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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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翊君离去之后，我索性把凤凰抱在了怀里观看外面的演出。说实话这些古代歌舞，我是真打不起太多兴趣，前世的各种晚会各种影视剧里看的实在是太多了，想看看古装美人吧，又隔得实在是有些远，看不真切。而且从怜影就可以看出，她们的妆实在是太浓了，刚才怜影那脸就画的人鬼难辨，若不是她的某些专属特征过于明显，我差点都想动手了。
不过这样的演出对于普通民众来说，那是相当的罕见的，因为哪怕是寻常的风月场所，也不是平民能消费的起的地方。我听着下面如潮的呼喝之声，只觉得有些兴味索然。凤凰就不一样了，她看的津津有味的，坐在我怀里都不安分，老想着起身作舞相和。我不由失笑道：“你原来真的这么喜欢跳舞，我还以为你只是喜欢江小姐呢。”
凤凰嗯哼数声没顾得上理我。夏烟则在一旁笑道：“小姐确实是喜欢。江小姐也喜欢教小姐，她说小姐无论是歌舞还是习武，都可称天赋绝佳。奴婢就差得多了，很多动作怎么试都做不到位，才和小姐去了几次，就已经跟不上她们的动作了。”
我嗯了一声，道：“这些东西确实是讲究一些天赋……”我想起她的内功进展，仍旧是慢吞吞的，如今看来倒有可能还是因为筋脉不够强壮的问题，也不知道普通的调理药物能不能解决她的问题，要不要冒点险劝她尝试一下汤神医的配方？
夏烟又道：“江小姐也非常赞叹小姐的天赋，问小姐这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小时候都吃什么才长成这样的。小姐就把她喜欢的菜式都报了一遍给江小姐听，还建议江小姐也多吃吃那些菜，说江小姐年纪大了已经来不及了，但如果以后江小姐有了小宝宝……”夏烟一边说着，一边掩住了嘴。
我也听得啼笑皆非，凤凰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她也不怎么挑食，除了个别食物以外，基本是百无禁忌。她打小就非常能吃，吃东西时一脸认真的样子极为可爱，坊里的女眷们都特别喜欢投喂她。
夏烟笑过之后，又续道：“江小姐虽然也觉得好笑，但还是很认真的拿了纸笔把小姐说的菜都记下了。小姐等她写完，当即就问江小姐，吃什么可以长成江小姐那样的身段。”夏烟忽然住了嘴不说，面上也泛起了红晕。我莫名其妙，便催问她怎么不说了。她支吾一会儿才道：“小姐主要是问江小姐，怎么样才能长成她那样的……那样大的……屁股……”
我惊愕万分，随即便笑得直不起腰来。凤凰气鼓鼓的白了我一眼，嫌我太吵，从我身上溜了下去又坐回了我的对面。我忍着笑，问夏烟江浸月是怎么回复的。
夏烟道：“江小姐当时也笑得很厉害，但随后就告诉小姐说，这个是天赋不是吃什么能改变的，但她觉得小姐这方面的天赋也很不错，以后定然会如小姐所愿的。小姐听了开心的不行。”
我隐隐感觉到不对，顿时拉下了脸，道：“这丫头还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