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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妖魔路 > 第162章 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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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

我先前凭着一股带着绝望和愤怒的血气,总算压住情绪处理完了明镜坊的所有事情。此刻,对凤凰的担忧和挂念终于如潮水一般涌上了我的心头。破巢之下安有完卵,其实自我看到明镜坊火起,我便明白我陪凤凰安稳长大的日子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和凤凰的身份问题一直都是悬在我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对于这个问题,我在一开始的惊愕过后,并没有引起足够的警觉。不光是因为我对古代连坐制的体会不够深刻,还有一个就是将军府卢将军和崔夫人在查到了我的身份之后,也没有任何对于这点的提醒和警告,而是仍旧坚定把他们唯一的孩子托付给了我。这让我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即便有事,也会有将军府为我背书;即便仍旧有事,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如今想来,卢将军和崔氏之所以还信任我,是因为他们从林骁那里得到了一些关于青云会和傀儡的信息,他们也相信青云会和傀儡无关。然而在那个流血之夜后,将军府变故频发,卢将军被扣自身难保,崔夫人无奈回了柏岭之后也被软禁。将军府虽仍在,但影响力短期内已风消云散,没有能力再为我遮掩。卢家看在卢将军的面上,能照拂一下文炼已是颇为勉强。

我对于这点并非从来没有想过,但苦无良策。只能侥幸于师父和乡邻们在樊阳已经潜藏了这么多年,只要将军府不走漏消息,我们的身份便永远不会被揭破。但是自从凤凰中了傀儡妖术,我带她进入将军府起,傀儡事件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处处冒头。

按照李凌的说法,林骁的尸体早就被将军府的人挖走,只要查明林骁和明镜坊林氏的关系便能轻易攀扯上青云会。这个消息并无机密可言,在驱魔盟组建之后,四大世家的人几乎都可以通过出身隆西的李凌轻易的知道我和青云会的关系。今日明镜坊的一切既可以说是一个圈套一个陷阱一个阴谋,何尝又不是一个明晃晃的阳谋呢?我和凤凰的身份便是有罪。崔翊君拔出过半截岁月剑的事情,不过只是一些无伤大局的佐料罢了。

“翊君……”

我想到她时,只觉得满腔的难以置信和难以言喻的痛心。她背叛我了?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她若从来都不是我的人,那又谈什么背叛?我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我印象中的她的一点一滴。她聪明沉稳、落落大方。我对她从最开始的步步提防,到今日近乎托孤式的信任,她用她的温柔坚定和细心周到,不露痕迹的将我的疑心一点一点瓦解和抹灭。

崔家女子从不背主,她一直都有一个来自宫廷的主子啊……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淡忘和忽视了这一点的呢?我想不起来了。是她一次一次自荐枕席的时候么?是她不惜用“披心沥血”也要抵抗家族的时候么?

我从崔妈妈对她的治疗和与她的交流中摸索到了这绝命奇招的诀窍,“披心沥血”我今日也用过了,确实是霸道异常,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还能活多久。她一直都是愿意把身子给我,甚至把命都给我的,可是她为什么会如此对我……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

我感觉我胸腔里似乎伸进去了一双手,把我的五脏六腑拧来绞去,挤出的全是难言的苦涩。“女人都是天生的戏子”——是这样的么?我忍不住又仔仔细细的回味了自从她来到我家之后看我的眼神,那对眸子里分明蕴含着难以解释的情意,我却一直不明白这份情意从何而来。这些情意都是假的,是吗?那……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还有什么是真的呢?她连和驱魔盟的合作里也充满了欺诈。

她的主子一直都是那个宫廷贵人,那她的目的便一直都是为她主子抢夺凤凰,而不可能会加害凤凰。我思来想去,关于她的事,也只有这一点能够确定。若她和驱魔盟的目的一致,那“以军中烟火为信,双管齐下”根本就是毫无必要。驱魔盟本来就来的晚,他们完全可以先擒住凤凰再来明镜坊逼迫我就范。她要求驱魔盟先拿下我再给她烟火传信通知她动手,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并不想配合驱魔盟捉拿凤凰,而是想趁着驱魔盟去处理明镜坊事件时,她单方面掳走凤凰。驱魔盟拿下我之后,她也不用担心我的追寻和报复。甚至如果驱魔盟擒我不遂,她还会护着凤凰不被驱魔盟的人带走。

自我看到那个烟火信号起,到现在已经过了许久。即便是我当场就脱离明镜坊直往望山楼,只怕也来不及了。我在走之前当着诸女的面把凤凰托付给了她,她即便是直接带着凤凰离开,也不会有人阻拦,她们的去向早已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

不过我内心却隐隐有一个模糊的猜想,让我仍旧保留了一丝希望,或许事情未必就毫无转机,但愿我现在赶到还来得及——望山楼,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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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山楼静静的矗立在秋夜的凉风中,白天的热闹仿佛与这里从来没有关系一般。傍晚这么大的阵仗,绝大多数江湖宾客只怕都去了明镜坊,陌上芳菲的这场演出也不知道演完了没有。

我们先前所在的三楼看上去已经空了,实际上几乎所有楼层都是如此,但楼内似乎还有些零星的灯火。楼下有两队兵士在四处游荡,但看上去气氛有些古怪。

我不着痕迹的避开守卫飞快的绕着望山楼兜了一圈。总算在五楼的南侧找到了几个亮有灯光的房间,其中一个里面传来了喝骂声和兵刃相交的声音。我手上抱着昏迷的左二,无论把她扔哪里我都不放心。我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法细细思考自己此刻做什么才是正确的,索性便把心一横,也不管那个房间里的打斗和我有没有关系了,瞧准了那间房间的窗户,趁着楼下的守卫不备,朝着目标纵身一跃。

一阵木屑破碎的声音过后,随即便响起了数声兵刃出鞘的声音以及女子的尖叫声,“什么人?!”房间里所有的人都一脸惊容的看着我,大部分我却一个也不识。不知道是不是我这浑身的血煞之气镇住了场上诸人,一时间没有人再做动作,我也在飞快的打量和搜寻场上有没有相熟的面孔。不过很快,我就看到了两个。

“李老实?你……”这个声音又是激动,又含着几分藏匿不住的恐惧。李谦的儿子李珂,此刻正拿着剑站在场地中央,似乎先前正和他面前的那人在比斗。

“李先生?你这是打哪儿来啊?这姑娘是……”李珂对面那人赫然是今日一直没有露面的卢文灼!

“李公子!”一个曼妙苗条的身影,如一阵暖洋洋的春风一般吹到了我的面前,江浸月俏面如画,但深有忧色,看到我的时候更是有些惊慌,“公子这是伤在哪里了?怎么这么多血!这是……左二姑娘?她怎么了?”

我没有答她,只嘶哑着嗓子道:“我师妹何在?夏烟何在?”

江浸月眉头一蹙,道:“我不知道……君姑娘忽然发难……”

“她带走了凤凰?”我颇有些急躁,没等她说完便打断了她。

“不是。”江浸月似乎也明白过来此时并不适合慢慢细聊,回答也简单了很多,“夏烟姑娘把凤凰带走了,去向不明。”她说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忽然朝我飞快的眨了一下。

我微愣,但暗自也松了一口气。那边卢文灼则笑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肇郡的李珂公子,似乎也在找先生的师妹,竟然不知何故找到陌上芳菲来了。我卢家作为东道,当然不能任由肇郡袭扰我们请来的贵宾……”

那边李珂仍旧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手里的剑似乎有些颤抖。房间里的人这么一看就一目了然多了,李珂带了数人,和卢文灼身后的数人正在对峙。“李老实,你这个青云余孽,怎么还敢来这里?怎么还来得了这里?”

江浸月想接过我手里的左二,我摇了摇头,仍旧抱着人朝着李珂走了好几步。李珂横着剑,也接连退了几步,他身后的人倒是不明所以,反而上前了几步和他站在了一起。

我没功夫也没心情和李珂废话,直接冷冷道:“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你怎么还敢胡说八道。你这个猪一样的脑子,难道就猜不到我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么?要不要我告诉你我衣服上的都是何人之血?”我顿了一顿,又上前踏了一步,看着李珂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你怎么还楞在这里?你的亲爹,你的四伯,你九叔都还在等你收拾呢……”

“收尸?!”李珂的惊恐似乎已经到了顶峰,哇的一声扭头就跑,手里的剑都掉在地上不管了,只听得楼道里传来一阵杂乱慌张的脚步声。

李珂既走,他的随从们也随即作鸟兽散。卢文灼朝窗外看了一眼,然后扫了一眼场上剩余的诸人,不着痕迹的朝我眼皮上翻丢了个眼色。我若有所悟,大声道:“既然我师妹不在此处,那李某便告辞去找师妹去了。”我仍旧抱着人,从先前被我冲破的窗户外跳了出去,朝着东面跑了数百米,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停下来藏匿了一会儿。我运功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人之后,又兜兜转转,趁着夜色趴在了望山楼的楼顶。

又过了大约半刻钟,我察觉到六楼上来了一个人,刚站定就在屋内敲了敲天花板,片刻之后又有一扇窗无声无息的开了。我不再犹豫,从屋顶翻过屋檐轻手轻脚的跃入了屋内。屋内那人当即便把窗户又掩上了。

我轻呼了一口气,道:“李某谢过文灼兄了。”

屋内黑漆漆的,卢文灼也不敢点灯,只能依稀看到阴影中的他点了点头,道:“君姑娘的事情看来先生已经知道了,我就长话短说。凤凰姑娘和夏烟姑娘现在都藏在陌上芳菲,江姑娘不便待在此处,已经回去了,先生自去此处寻她。”他掏出一样东西塞在了我手上,似乎是一张纸条,“先生今日既然已经脱困,那等会官府和军队便会封锁城门大索全城了。卢家和先生关系复杂,我能帮上先生的实在是不多……”

我当然知道卢文灼是打了时间差和冒了风险才来帮我的,一旦明镜坊的人马能够行动了,自然会有新的措施和行动。卢文灼先前还可以装傻,等各种命令一下来,不但不能再装,还得处处避嫌。

我叹了口气,先是向他郑重的道了谢,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道:“李某厚颜,还有一事相求……”

卢文灼倒也淡定:“先生请说。”

我指了指怀中的左二,道:“这个姑娘姓左行二,闺名一个娴字,是林骁的外甥女。”我心中一痛,停顿了片刻,见卢文灼并没出声,又接着道:“我也长话短说,明镜坊中我的乡邻几乎全部都变成了傀儡,她和莱山派的方进极有可能都是傀儡师。二人都能如常人一般言行举止。傀儡之祸,终归需要找到破解之法,或许能从左二姑娘身上找到钥匙。李某眼下事情应该很多,东躲西藏也好,亡命江湖也罢,都不适合带着她。我希望……”

我说到这里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话也说不下去了。卢文灼思忖片刻后,道:“我明白了。先生把人放下吧。”

我不由大喜,把左二放在了地上,拱手道:“大恩不言谢,李某若能不死,自当厚报文灼兄的恩情。”

卢文灼摇了摇头,道:“先生客气了。若真能从这位姑娘身上找到傀儡的破解之法,那便是对全天下百姓无上的功德,这种事情,我卢家自当尽一份力。”

我叹了口气,再次道谢之后便出言告辞。只是我走到窗户边上,又忍不住回头叮嘱道:“左二姑娘功夫不强,但她既然是傀儡师,接触她便需要万分的小心,尽量不要对视她的眼睛……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别虐待她……”

卢文灼笑着应了,我顿时便有些尴尬。但随即我便又想起来一件事:“我方才是抱着她进入望山楼的,李珂和许多人都瞧见了,这个……”

卢文灼摆了摆手:“这个无妨。不过……”他沉吟片刻,又道:“先生和凤凰姑娘才是最重要的青云余孽,左姑娘也好,夏烟姑娘也好,都不会是重点追索对象。先生如果能抓住这个重点……”

我若有所悟,不由点了点头。卢文灼也不再多言,只朝我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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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开望山楼之前,又站上屋顶眺望了一下四周,今夜的宵禁比平日都要热闹许多,到处都能看到游移的火把和杂乱的喧闹,看来对我和凤凰的追索已经开始了。

我今日原本并无夜行的打算,身上也没有火折子,只得避开守卫觅了一处灯光,看了卢文灼给我的地址。我颇有些惊讶,这个地方虽然我从来没进去过,但作为樊阳本地人,这个地方着实是相当的有名气。我略一思索,便撕碎了纸条,在手里揉成了一团粉末,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夜色之中。

望山楼离那个地方也不是很远,但在我离开不久后,望山楼又重新亮了起来,让我不由的有些担心卢文灼和左二。不过很快我便没空担心这个了,大街上巡查的兵士越来越多,挨家挨户的开始敲门询问。我东躲西藏,兜兜绕绕了好半圈,才总算走到了目的地的周边。

这样的夜晚,哪怕是夜生活最为丰富的地方,也难免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翠微楼所在的这条烟花巷子便是如此。樊阳城的宵禁自从将军府流血夜起,一直持续至今。翠微楼的客人大多都是在宵禁之前赶到此处,天亮了再各回各家。只可惜今夜非比寻常,客人们早就被揪出来赶回了家。

楼中冷清,不过街上倒是并不冷清,刚刚走过的便是一队拿着火把全副武装的兵士。我躲在翠微楼门前的一颗大树的枝叶丛中,听着翠微楼的老鸨正在和一个头领模样的官兵抱怨:“……我的爷呀,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魔头,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玩,也没有一个姑娘认识他,怎么可能会躲在我们这里?诸位爷要是一起来我们这里玩,老娘当然是让姑娘们尽心伺候着。可你们这样自己又不来玩,又不让别人来玩,我们还怎么做生意……难不成你们还真以为能在这里抓到那个魔头?”

那个官兵摇了摇头,估摸也是识得这里的老鸨,说话也是极为不痛快:“你莫要跟我抱怨这些,这都是上头的命令。你们不做生意怎么了?老子和弟兄们一晚上都没得睡了,这又招谁惹谁了?真要遇到那个魔头了,你以为这是大功一件?真要遇到了,咱们兄弟可就算都玩完了。老子听说就是傍晚那会,那个魔头在明镜坊……”

那个官兵压低了嗓子我听不太真切,不过那个老鸨却着实吓了一跳:“当真?就那一嗓子,杀!老娘当场都吓得脚都软了,明镜坊离这里可不算近了……”

“可不是嘛……”那个官兵又和老鸨絮叨了好半晌,这才独自离开去寻先前走过的那队兵士了。我闭目查探了四周,确定没有任何旁人了,这才从树上截了一小段树枝丢到了仍然站在门口的老鸨的脚下。老鸨头也没抬,当即便叹了口气,退入了门内。我这才从树上飘然而下,跟着她进了门躲到了门后的阴影里,她一转身也没看我,仿佛当我不存在一般,从容的把门掩上了。

我这时才有空打量了老鸨一眼,她约莫三十来岁,身段婀娜,姿色却只有平平。她表情端肃,眼神深邃,和我对视了一眼,颇有洞悉人心之感。她见我一身血也没有任何惊异之色,只低声说了句:“先生请跟我来。”

可能是因为今夜大索全城的缘故,楼内目之所见竟然空无一人,但楼上的房间内倒是有不少亮光,估摸是都被约束在房内了。我没心思细看屋内的装饰,只顾着低头跟着老鸨的背影七转八转,似乎下了楼,到了一间地窖。地窖里漆黑一片,她却不知道在哪里按了几下,竟然墙上又出现了一道矮小的暗门。她站在门口,道:“先生请吧,江小姐在里面等着你。我就不进去了。”

我一听是江浸月,顿时心也放下了,朝她拱了拱手,说了声多谢,便弯腰进去了。我刚一进去,就听到身后的暗门又关上了。暗门里是一条狭窄的通道,我摸着黑走了数步就看到了前方微弱的光亮。

“是谁?”江浸月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但明显也有几分紧张。

我心中一松,连忙叫道:“是我。”

我话音刚落,便觉得一个矮小的人影从暗处冲了出来,一头撞进了我的怀里,开始放声大哭。我抚上她柔软的长发,一颗心终于也落在了地上。“哥哥……”

江浸月一身普通农妇的打扮,也拿着火折子从暗处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凤凰,道:“妹妹,刚才我怎么和你说的来着。”

凤凰连忙从我身上抬起头来,后退了几步,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哥哥,你怎么这么多血……”

江浸月也是凑上前来,拿着火折子在我身上搜索:“公子,你伤在哪里了?快把衣服脱了。”

我却直接上手拿过她的火折子,凑到凤凰身前,仔仔细细上下扫视了一遍凤凰,发现她除了哭花了脸,并没有什么异样。我这才又把火折子还给了江浸月,长出了一口气道:“李某无礼了,江小姐莫要见怪。”

江浸月却一把拉着我的衣袖往通道的深处走,我不解其意,只问道:“夏烟呢?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