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晴听叶安宇说自己答应了叶家一个侧妃之位，倒是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问了一句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祖母到底是长辈，儿与叶家也是割舍不开的，用这个条件将弟弟们接出来，好好培养个几年，日后儿也有兄弟们能帮个手，就算日后弟弟们不长进，最起码不会拖后腿也是好的。”
李玉晴看着眼前这位已经初露风华的少年，浅浅一笑，“我儿果然是长大了。”
这事在李玉晴这里就这么过去了，只不过叶家可不算安稳。
刘氏跟孙氏哪里是好说话，听说叶安宇松口了一个侧妃的位置，都想叫自己娘家人占着，叶老夫人又哪里能同意，最后还是用着长辈的身份强行压了下来。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离心了。
叶家的纷纷扰扰不关李玉晴的事，她只关心着前线的战事，还好秦无衣经过那位老大夫的医治，如今性命算是无忧，只他除了外伤之后，忧思过重，郁结于心，那老大夫说若是长久以往怕是有碍于寿。
只他的忧思，谁又能解呢？
时间过的很快，因着西洲本就粮草不足，又接连战败，军心溃败，被方元帅领着大军势如破竹一路杀到了他们的老巢。
这会已经到了四月了，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这边战事已经快收尾了。
那西洲王室除了个别刚硬些的抵死顽抗奋战而死，其余大多数都指望着投降之后被接到上京，封个闲散的王爵还能过上富贵的生活。
只他们是想多了，如果是从前，那确实是这样的，可如今的文成帝，正想拿西洲开刀。
那些西洲王室待遇确实还行，比其余的俘虏倒是好很多，多了单独的一间囚笼。
长长的俘虏队伍从西洲经至边城，边城的百姓们纷纷拿着土块砸去，若不是有士兵拦着，怕是这些俘虏都走不出边城了。
是夜，月凉如水，秦无衣苍白的脸上竟有了诡异的笑意，“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啊。”
第二天启程的时候，有人来报，那些西洲王室的人，居然全都死在了囚笼之中。
方元帅大惊，这些俘虏都是要押解上京待圣上处置的，如今在边城突然全部暴毙，他该怎么跟圣上交代？
只还好，那西洲王并几位皇子，是他带在身边放在他下榻的府邸的，事情还没有坏到最坏的地步。
方元帅根本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是谁做的，以秦无衣在边城的地位，他想杀这些人简直是易如反掌，整个边城又有谁是不想杀这些人的？
他写了密信给文成帝，然后便到了秦府。
“无衣，我知道你心中悲痛难忍，这些无关紧要的王室杀了便杀了，想必圣上也不会因为这个怪罪于你，可剩下的人，真的不能动了。”方仁信看着面前有些孱弱的妻弟，原先的怒意都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心里打定主意，要将这些西洲王室的死因揽在自己身上。
只秦无衣看着姐夫，竟是轻声笑了起来，“姐夫可知道，未能在战场上取他们的狗命，已经是我的不是了，父亲跟兄长的亡魂日日在无衣的耳边追问，为何还不将这些人送下去陪他们，姐夫知道的，我向来是最听父亲的话的。”
这话中的意思便是，这西洲王并几个皇子的性命，他也是要取的。
昨夜没动手，不过是不想对自己姐夫下手罢了，一旦动手，他姐夫安排的人定然是会保护那些人的，他如今这个样子，要是哪一日去了，自己那双侄子侄女可就全仰仗方家了。
他不想对姐夫的人动手，但是，这些人，他是不会让他们走出边城的。
那双幽深的看不见情绪的双眼，底下掩着滔天的恨意。
若不是这股恨意撑着，怕是秦无衣早就要疯了。
如今杀父杀母仇敌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要让他们活着走出边城，他也配姓秦？
“秦家如今只余下你们几个了，你此番行为，是要让你姐姐心痛至死吗？诗语跟战州呢？”
“有战州在，秦家也算有后了，姐姐跟姐夫定然不会置他们于不顾的。”
听着秦无衣话中存着的死意，方仁信这会是真的藏不住怒意了。
“无衣！你知道为了你这条命，圣上连宫中最后一丸九天丸都舍了出来！长公主殿下又为你做了多少你知道吗？那源源不断的物资，后面藏着多少人的心血！
我知道你痛恨西洲人，难道我不痛恨吗？若是可以，我恨不得当日就提刀将他们的头颅都砍下来去祭奠岳父和大哥他们的英魂，可是，我们不仅是秦家后辈，还是大月的将军！
无衣你从前最是知晓大义的！”
“大义？”秦无衣轻问一声，消瘦的身子陡然咳嗽起来，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他轻掩唇角，“不过几个头颅罢了，影响不了什么，我这半条命足够给交代了。”
秦家在边城举重若轻，如今秦家唯一的成年男丁只有秦无衣了，他的分量，只要不通敌叛国，那有什么是他担不起的？
只方仁信是必不能让他做这样的傻事的。
斟酌一番，这位方正的元帅还是开口了，“待他们送入上京之后，圣上想必会按照惯例封些闲散爵位，待过个两年风头过去了，或是暴毙或是病逝都由你，只现今当下你就先养好身子好吗？”
“姐夫，便是一个时辰我都等不了了。”秦无衣说完这话，对着方仁信笑了笑。
方仁信心中大骇，“你已经动手了？”
还不待秦无衣回话，方仁信便见自己的亲信有些慌张的跑过来，“元帅，西洲王跟皇子们，都…都暴毙了。”
方仁信嘭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脖子上的青筋乍现，指着秦无衣怒道，“你便是连这一时半会都等不了吗！”
秦无衣此刻却放声大笑起来，眼角都有泪花了笑了出来，“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只恨我这身子无能，不能亲自手刃仇人！”
方仁信看着秦无衣这个样子，心头一阵剧痛，又气又心疼，无法，转身离去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说什么都无用了。
不如还是想想如何能替无衣转圜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