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得早点过去，和郭成沟通沟通才行。
这雨一下，就下了一整天，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韩林和红雀儿一直下棋下到了中午，等二婶叫他们过去吃饭，他们才起身离开了这里。
直到晚上，天空都已一片阴沉。
“夫君，你在看什么呢？”
傍晚的时候，昏黄的光线下，韩林一个人独自站在屋檐下。
红雀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没什么！”
韩林轻轻摇头。
红雀儿感觉不对劲，不过她只是站着，没有继续追问。
许久，韩林微微叹了一口气：“雀儿，我今天不知道为何，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红雀儿挽住了韩林的胳膊：“夫君，你是不是在胡思乱想？”
“不是我胡思乱想，是我有种直觉，这直觉太强烈了！”
韩林这样说，红雀儿都害怕了。
“天色不早了，咱们回房去了吧！”她拉着韩林，就要往房间里面走。
“两个孩子呢？”
“二婶和周婶都在招呼呢，咱们不用管就好了。”
她拉着韩林，快速回到了房间里，点燃了油灯，两个人也没有什么事情了，但韩林这样，红雀儿也很不放心，两个人很快就准备上床睡觉。
迷迷糊糊中，韩林听见外面的雨又下了起来，好像还很大，滴滴答答，落在屋檐上，落在了后山的竹叶上。
随后，一道冬雷响起，沉沉闷闷……
韩林猛地坐了起来。
红雀儿也惊出一身冷汗！
“夫君，你怎么了？”
韩林摇头：“不知道，这冬天打雷，不是好事啊！”
红雀儿脑筋转动很快，自从韩林从京城回来之后，这天气一直这个样子，今天韩林还神经兮兮的，难道是因为在京城面见皇帝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夫君，你在京城是不是有什么纰漏？”
韩林想了好久，摇头低声道：“不可能啊，我已经很小心了，应该不是这件事！”
红雀儿也沉思起来。
既然不是这一次的京城之行，难道还有其他什么事情要发生？
他们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与其这样胡思乱想，还不如先躺下好好睡觉。
不该来的补回来，该来的总归要来的。
想也没用。
这一夜，再也没有打过雷了，倒是雨一直不停，韩林听着外面的声音，很晚才睡着。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随后，这道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了。
这不就是隔壁小燕的声音吗？
韩林挣开眼睛，看了看窗外，此时窗外已经有了一丝微微的光线，看来是一夜已经过去了。
红雀儿也醒了过来。
“夫君，天亮了!”
韩林点头：“雀儿，你有没有听见小燕的声音？”
“小燕……”
红雀儿安静下来，凝神去听，果然有小燕的声音。
好像小燕在跟谁说话，语气很急躁，还带着哭腔。
此时，还有另外一道声音，却是二婶的！
韩林看了一眼身旁的红雀儿，低声道：“雀儿，是小燕找过来了，肯定有事！”
他们两个人快速起床，穿上了衣服，打开了厢房的房门。
这时候，天色刚刚蒙蒙亮，他们从房间里出来，还没有走几步，就抬头看见了二婶带着已经哭花了脸的小燕走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小燕，你怎么了？”
韩林急忙走了过去。
小燕一见到韩林，哭的更厉害了。
“韩林哥哥……”
这小丫头泪如雨下，哭成了一个泪人，伤心欲绝，应该是有大事发生了。
韩林不愿意去想，可还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是不是爷爷生病了？”
小燕捂着嘴巴，用力点头，然后又用力摇头。
“我爷爷……我爷爷他……”
“你别急，慢慢说！”
小燕哽咽道：“我爷爷不在了！”
韩林一颗心直接落入了冰窟窿里，他一把抱着小燕，直接朝前走去。
此时，天上的雨终于停了，红雀儿和二婶都跟了过来，他们几人出了家门，就直接去了小燕家里。
来到了小燕家中，果然看见刘老伯一动不动的躺在一张破烂的床上，韩林走过去握住对方的手，感觉一片冰凉。
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红雀儿，红雀儿明白了意思。
“小燕，乖，别哭了！”
韩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对方，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什么安慰的话也不管用了，接下来要马上准备后事吧。
他叹了一口气，想起昨夜自己种种的不对劲，原来都是因为如此。
一夜大雨，一声闷雷。
带走了一个人的一生，悲欢离合，酸甜苦辣，就这样空了。
红雀儿抱着小燕，离开了房间，二婶走了过来，低声道：“韩林，现在咋办啊，他家里就小燕一个人小丫头！”
二婶当然也明白，韩林肯定是要出手帮忙的，何况刘老伯生前对韩林这么好。
就算是别人，孤家寡人的，或者家里仅有一个孩子，村里的人也要自发过来帮忙，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二婶，感觉准备后事吧，今天中成在家吗？”
“在呢！”
“你去叫中成过来！”
二婶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外的小燕，想了一会又说道：“那这个丫头以后咋办？”
“二婶，你不知道，刘老伯生前的时候，就已经嘱咐过我了！”
“嘱咐过你了？啥时候说的？”
“已经很久了，以前刘老伯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可能撑不了多久，他一直患有伤寒，加上年级这么大了，这个冬天挺不过去也是正常的吧，他让我好好扶养小燕，哪怕当一个丫鬟也可以！”
二婶想了想，这样也可以。
小燕她是知道的，懂事乖巧，真要做丫鬟，他们家也不嫌弃。
甚至以韩林的性格，他绝对不会让小燕做丫鬟的。
等二婶离开，韩林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眼前这个逝去的老人。
不多时，韩中成跑了过来，这会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哥，他这……”
“你去通知林兆，叫村里的人都过来帮忙，该咋样就咋样，快去吧！”
韩林要守着这里才行，红雀儿还要带着小燕，只能让韩中成去安排和挨个通知了。
恰好这几天天气不好，村子里生意不咋样，村民们肯定都是有空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村里的人已经人尽皆知了，这件事既然是韩林掌手的，自然办起来就快了。
灵堂很快就搭了起来，棺材也准备好了，众人给老人擦了身子，换上寿衣之后，放入了棺材之中，暂时不用封起来。
随后，各种各样的物件都陆陆续续运了过来，
刘老伯没有什么亲戚，他就一个孙女，除了小燕，他就是真的孤家寡人了，要不是因为韩林，这一次他的葬礼都不知道由谁来主办，可能还得林兆好心，带领全村人一起帮忙。
平时刘老伯在村里的名声还是很不错的，私下里也没有得罪过谁，只不过他们爷孙两这么贫苦，多半是被一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给看不起。
不多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林兆很快就根据韩林的吩咐，开始举行葬礼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韩林想起以前种种，他和刘老伯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之间仿佛比一般的亲戚还要亲密的多。
前不久自己盖房子之后，刘老伯还想着搭建茅棚子用来养牛呢，现在人已经不在了，那头老牛，也只能像是一个纪念，还能给小燕一些念想。
晚上的时候，松阳道长从三清观赶了过来，招呼几个手下，开始假设法坛，念经超度，村子里有些文化的老人就围坐在一起，中间点燃一团篝火，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念叨着，或者说是在唱，这叫夜歌，也是民间的一种口头文学，声调幽怨惆怅。
这时候，韩林难得清闲一阵子，回头一看，都没有看到红雀儿和小燕的身影，只见韩中成和几个村子里的人在搬着东西。
他走了过去，低声问道：“中成，雀儿和小燕呢？”
韩中成摇头：“刚刚好像看见她们回咱家那边去了。”
韩林点头，直接走开了。
他回到了家中的院子里，寒风萧瑟，只见厢房中，一盆火炭，暖洋洋的，整个房间里都是温暖的。
红雀儿给小燕披了一件袄子，两个人坐在炭火旁边，谁也没有说话。
韩林走了进来，打开门的一瞬间，带进来一股寒风。
“夫君，你回来了？”
韩林点点头，这气温，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
他看了一眼小燕，只见小燕已经哭肿了眼睛，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他来了也没有反应。
红雀儿对着韩林使了使眼色，韩林点头，坐了过去。
“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就想过来看看你们。”
红雀儿嗯了一声，用手轻轻搭在了小燕的肩膀上。
“小燕，你累不累，要不就在姐姐的床上睡一觉吧？”
小燕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她不想说话，红雀儿和韩林也很为难。
爷爷去世，她上心难过，都是很正常的，可是也不能这样不吃不喝不睡觉啊。
小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些痛苦，身体要是垮了怎么办？
韩林笑了笑，低声道：“小燕，你不能这样，你爷爷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了，他会多难过？你还记得以前你怎么和爷爷说的吗？”
小燕抬起头来，看着韩林，半响没有说话。
韩林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如果肚子饿了，韩林哥哥就去弄点吃的来，好不好？”
小燕突然又哭了起来：“我没有爷爷了，以后我一个人怎么办？”
韩林伸手将小燕抱着，摇头道：“你还有我们啊！”
小燕只是哭着，根本就听不进。
她哭了好一会，也许是觉得韩林的怀抱很有安全感，哭着哭着就竟然睡着了。
好一会，红雀儿说道：“夫君，把他抱到床上去睡觉吧，我看着，你放心好了！”
韩林点点头，轻轻的将小丫头抱起来，放在了床上，然后用被子严严实实的盖着。
完了韩林也松了一口气，其实他也很累了。
红雀儿很是贤惠的拉着韩林的手，叹了一口气：“你也睡吧！”
韩林摇头：“我还好，雀儿，时间不早了，两个孩子都睡下了吧？”
“嗯，有周婶看着他们，你不用担心。”
韩林看了一眼床上的小燕，想想今晚还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刘老伯那边随时要过去帮忙，今晚唱歌可能要唱到深夜，他怎么能睡？
红雀儿很是心疼韩林，自己也不想睡觉了。
两个人就暂时互相依靠着，坐在炭火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韩林打了一会盹，忽然听到外面有韩中成呼喊的声音，他猛然惊醒过来，红雀儿也迷迷糊糊挣开了眼睛。
“是中成过来叫我了，我要过去了！”
韩林站起身来，正准备出门，红雀儿从一旁拿过来一件棉袄。
“夫君，等等，这件袄子穿上！”
韩林点点头，拿着袄子，就出门而去，房间中，只剩下红雀儿一个人默默发呆。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小燕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爷爷还是和以前一样，有说有笑。
第二天开始，林兆就准备和松阳一起，开始做法事了。
难免要吹吹打打，这都是正常的流程，小燕也不能老实呆在韩林家里，她是唯一的后辈，需要穿麻戴素，她一个小小的身躯，此刻的背影看起来，竟然有些倔犟。
道士们在一口一口念着经文，谁也听不懂，小燕一个人跪在地上，要跪很久，才能起来，跟着松阳他们在灵堂里走来走去。
有时候有村里的人前来吊唁的，小燕还要给人家还礼，接下来接待的事情，小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都是韩林和林兆在管的。
葬礼前前后后三天大概就能完成，但是一般来说，头七之前，都是不能下葬的，所以韩林找到了林兆。
“林叔，这天气这么冷，咱们是不是可以等七天再下葬？”
因为是冬天，所以棺材还暂时没有封死，也不着急。
林兆点头道：“没问题，不过今天棺材得盖上了，等七天也可以，你叫松阳他们多念几天，不过……韩林，这资费的问题，小燕她一个小女孩……”
韩林摇头道：“林叔，这个自然就不用担心了，刘老伯的葬礼是我是一手操办的，何况松阳道长和我也是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