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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口,史多多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

可惜已经迟了。

苏清尧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几分,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本官让人在饭菜里下毒?”

史多多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学生不是这个意思……”

“荒唐!”

苏清尧怒不可遏,指着那一排排的考生,“午时买饭的人不止你一个,起码有三成的考生都跟你吃了同样的饭菜,为何别人都好端端的,便只有你腹泻不止?”

“到底是饭菜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

这……

史多多的眼珠子慌乱地转动着。

心里也纳着闷儿。

对呀,这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真是自己的身子骨太差,肠胃娇弱,吃不惯考场的食物,所以才窜了稀?

他越想越心虚。

其实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状况,稍微吃得多了点,凉了点,肚子就会不舒服。

只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闹得如此难堪。

史多多正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装一装可怜,苏清尧却没那个耐心听他啰嗦,直接一挥手,“带下去!”

“是,大人!”

两个差役忍着恶臭,一边一个,抓起史多多的胳膊往外拖。

史多多哪里甘心,死死扒着挡板不肯松手,“大人,学生已经写完了考卷,请您允许学生把试卷交了再出去吧!”

身为主考官,是不可以拒收考卷的。

苏清尧朝一旁的公孙昂使了个眼色,公孙昂走上前,从挡板上拿起那份卷子,笑眯眯道:“放心吧史案首,考卷大人自然是会收的,也会批阅的。”

但是让不让过,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很快,史多多被拖到了考场外面。

他的那间号舍也有差役打扫干净了,难闻的屎臭味总算渐渐消散。

苏清尧又转了一圈,这才回到了监考位。

“东翁,这是头卷,按例您得先过过目。”公孙昂笑着把史多多的那份卷子放到了桌案上。

苏清尧满脸嫌弃,不过还是低头瞄了几眼。

“呵,随大流的文章,老调长谈,一点新意都没有。”

公孙昂也凑过来看了看,点头,“确实普通了点,不过他是见风县的县案首,是不是应该……”

按照惯例,凡是各县的县案首,只要在府试跟院试中没有出现大的纰漏,一般都是给过的。

至于这大的纰漏包不包括当众拉屎,就看主考官的意思了。

苏清尧冷哼一声,随手拿起印台上的印章,啪,在史多多的试卷上敲了个显眼的黑色图章。

第一个“屎戳子”诞生了。

公孙昂也就明白了自家大人的意思。

其实他也是这样想的。

那位史案首的文章倒是马马虎虎还过得去,不过行为实在让人不喜,那双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一看就心术不正。

科举乃是为国家挑选栋梁之材,何谓“栋梁之材”?

有德无才会误事,有才无德会害人,有德有才才是真正的人才。

德,是排在前面的。

......

史多多并没有被送出府学。

科举有严格规定,考试没有结束前,别说拉裤裆了,就是发大火烧死人,那也是不会开门的。

只能等至少十个人提前交卷,然后才会放排,到时候跟着一起出去。

史多多只能带着一屁股屎缩在门里面的树下等。

来来往往的差役都拿异样的眼神看他。

看得史多多羞愤欲死。

最后实在扛不住了,于是请求一个路过的差役,“差大哥,能否借一身衣裳给我穿?实在不行,我出高价买也是可以的!”

那差役笑道: “我倒是想帮帮你呢,只是我这身皮借给你你也不敢穿啊,那可是冒充官差之罪。”

史多多只能悻悻作罢。

他颓然地蹲在地上画圈圈,想着今儿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寒窗苦读十几年,结果毁于一泡屎。

什么命啊!

今年看来是白来一趟了,不过好在也不算空手而回,等段秀取中了府案首,自己就能拿着赢来的钱回家了,多少也算对家里有个交代。

......

“为了赢钱?”一墙之隔的大槐树下,杜若的眸光冷得能冻死人。

老铁头点头,“没错,我把那小子给狠狠打了一顿,他就什么都交代了。”

事情是这样的。

那小子是吉郡王府的下人,受他家主子沈京斌的指使,故意往江湛身上泼墨。

他们是想着,如果能阻止江湛入场,当然最好不过了。

即便不能阻止,至少也让江湛的心神受到影响,从而发挥失利。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沈京斌开了赌局,赌段秀跟江湛最后谁能摘得府案首的桂冠。

目前押段秀的一赔二,押江湛的一赔六。

也就是说,江湛要是赢了,沈京斌得赔死。

所以他才想出了这么个损招儿……

听完后,杜若摸了摸下颌,很快便有了个馊主意。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呢?一报还一报,沈京斌不是想大捞一笔么,咱们就帮帮他,让他赔得掉裤子!”杜若的眼里闪过邪恶的光。

老铁头跃跃欲试,“怎么帮?”

杜若抬脚,“走,先去郡王府。”

老铁头老眼一亮,摩拳擦掌,“打上门吗?我可以!”

噗,杜若笑喷了。

“打什么上门啊,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闹大了可不好收场。再说了,如今正是科考期间,咱们得谨言慎行,免得对阿湛不利。”

她呵呵一乐,“去郡王府,当然是去下注了……”

要找吉郡王府,还是很容易的,毕竟沈家在凤阳府也算是高门大户。

而且就在最繁华的武林大街上。

还没走近,就看到了极其热闹的一幕。

郡王府门口搭了几个临时棚子,每个棚子里都挤满了人,有穿着儒衫的读书人,也有身着绫罗的生意人,更不乏麻衣布衫的贩夫走卒。

个个争先恐后地把银子往桌子上拍。

“我出五十两,押段公子赢!”

“一百两,段公子必赢!”

“我剑走偏锋,押江湛赢!二两!”

“就是,都押段公子赢,说不定江湛是匹黑马呢?人家可也是县案首呢!老子就不跟你们一样儿,老子押江湛赢,六十……不,六两!”

杜若嘴角抽搐。

二两?六两?可真是捧场啊。

说到底,还是对江湛没什么信心呗。

她扯了扯老铁头的衣袖,将他叫到一个拐角处,然后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他,“这是两千两银子,您去下注,押阿湛赢。”

之所以让老铁头去,一来自己是个妇道人家,不好往男人堆里挤。

二来也是怕被沈京斌跟他的小厮认出来。

沈京斌那头色狼,要知道自己来了凤阳府,指不定会干出什么腌臜事呢。

还是保险点好。

老铁头看着手里的银票,迟疑地道:“两千两……是不是少了点?”

杜若:“……少吗?”

不少了吧,这都快是她一半的身家了。

要知道普通百姓一年的进项也不超过十两银子呢。

“本来是不少的,但是想让那神经病世子输得掉裤子,就还差了点。”

说着,老铁头伸手进怀里摸索了半天,最后摸出十几张皱巴巴的银票来;数了数,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脱下了脚上的草鞋,从泛着奇怪味道的内里掏出了七八张银票。

杜若看得目瞪口呆。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那邋遢老头儿别过了身去,低头不知道捣鼓哪里,很快手上又多了好几张。

“好了,太太的两千两,加上老头的三千两,一共五千两,应该差不多够了。”老铁头笑着说。

杜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叠银票,有点怀疑人生。

“老铁叔,您……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老铁头挺了挺小身板子,“我当年走镖挣的!”

杜若翻了个白眼。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狡猾得很。

不过这是老铁头的私事,人家不愿意说,她也不好追问,反正能搞垮沈京斌就成。

“这么多钱,老铁叔您可要考虑好了哦,万一阿湛输了,那您的钱可就打水漂了。”虽然杜若相信江湛能赢,但是丑话必须说在前头,省得到时候扯皮。

“也是。”老铁头想了想,“这样吧, 万一输了,你跟江漓就发发善心,给老头养老行不行?老头吃得不多,很好养的。”

杜若失笑,“行啊。”

到现在她要是还看不出来,就是个大傻子了。

老铁头绝对不是普通的乡下村夫,就凭他那一身高强的武功,还有动辄拿出几千两银子的魄力,只怕是个隐世高人。

有这样的高手在身边,别说养着,就是供着也不亏啊。

说完了话,老铁头便拿着钱去了棚子那边。

来之前他们已经打听过了,下注的截止时间是申时,也就是考生出来之前。

所以刚好来得及。

“五千两,押江湛赢!”

(我错了,我以为我可以,结果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天黑了,只抢出了这么多。明天再接着补吧,我自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