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求有些奇怪，殷岚怔了一下，还是配合地摘掉眼镜。
持正随后还请殷岚站起来，然后绕着他转了几圈，甚至一度蹲下身子仰头看殷岚，嘴里一直喃喃说着：“像，不能说完全一样，但至少有八成像……你和魏天予魏先生有什么关系吗？”
从对方说觉得自己眼熟的时候殷岚就有所猜测了，现在从对方口中听到自家祖父的名字，他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
“是我祖父。”其实以父亲入赘的立场来说，遵循古礼好像应该称外祖父，但因为母亲那边的亲戚从没有让殷岚改称呼，所以他便还是按照平常的习惯介绍了。
“难怪……”得到殷岚的承认后，持正的态度忽然就有所转变了。“既然你是魏先生的后人，那你梦到的或许是真的，只是我觉得给你托梦的那妖怪讲的话也不能全信，毕竟非我族类。而且，你知道闭寺的办法是谁想出来的吗？”
你都这样问了，还能是谁想出来的？
“我祖父。”殷岚笃定道。
持正点头：“前任住持也是传位给我的时候才告知，当年我师兄失踪后，他在多方打听下得知令祖父擅长处理阴阳两界之间的事，就恳请他过来查看。魏先生实地看过后表示他也没有办法彻底化消陶家那些亡魂的怨气，只能是生人尽量避免与之接触，剩下的交给时间。天长日久，没有新的怨魂加入的话，那些东西迟早会耗光力量消失。”
当年魏天予还告知前任掌门，桃树种在吃饱了亡者鲜血的土地上固然有一定的辟邪作用，但镇压亡魂的同时，其开出的花，结出的果，都带着对活人不好的怨气，所以最好不要动桃树上结出的桃子，让它们自然腐化，回归大地即可。
听到这儿，一直状况外插不进话来的楚明当场急了，大声说：“我、我吃了一口那个树上的桃！”
他之前交代的重点都是跟丁综光潜入许愿的事，要不是现在持正说到，他都要忘了这细节。
“那个桃子捏着硬邦邦的，一口咬下去却有种烂软的口感，又苦又腥……”
光听楚明形容口感，殷岚和持正都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我咬了一口就把它扔掉了，应该还在桃树下。”
说到这，楚明自己也不太确定昨天闯进西院时有没有看到那个被自己咬过一口的桃子，毕竟他当时光想着找许愿条了。
“这也不算什么要紧事……”
“我的眼睛不会是被毒瞎的吧？！”不等持正说完，楚明自己就有了联想。再想到刚才其他两人交谈中透露的，那棵桃树不知道吸了多少死人的血，他当场干呕起来。
觉得再这么纸上谈兵的聊下去也不会有太大进展，殷岚索性建议持正把西院打开，让自己进去看看。
“或许我能问一下那棵树。”
这话听起来很像精神病人突发癔症时说的，但持正和楚明都没有取笑殷岚的心情。稍稍斟酌后，持正同意冒险进西院一探——距离九月二十四日还有两天时间，没有向桃树许过愿，应该进入院子中也没有大碍。
不过楚明就不适合再进去院中了，昨天进去以后他瞎了眼，焉知今天再进去会不会又有哪个身体器官坏掉？所以他选择留在禅房中，等殷岚二人探查回来再交流。
他坐在椅子上听着其他两人的脚步声离开禅房，向西院的方向渐渐远去。
四周安静下来了。
僧人们住的禅房一般是不对外开放的，位置也比较偏僻，基本不可能有香客过来。但听不到人声也就算了，怎么连鸟叫虫鸣的声音也听不到？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楚明很难判断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仿佛住持跟那个陌生男生刚离开几分钟，又好像他们已经走了一两个小时……他不安地动了动，自己曲起手指敲打椅子的扶手，发出“叩、叩、叩”的声音。
对了，放点音乐也能缓解恐惧吧？
想到新的办法，楚明唤出手机的语音助手，让它帮忙开启歌单。他本来想来点重金属摇滚乐，越热闹声音越大的越好，但想想这是在佛寺里面，还是不好太过分，因此就要求播放治愈系的轻音乐。
舒缓柔和的乐曲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让楚明紧绷的神经稍微舒缓了一些。
就在他渐渐忘记恐惧时，原本流畅轻快的曲子里出现了不太和谐的杂音——有点像水声，还有电子设备接触不良的声音，以及……呼吸声？怎么回事，是这首歌的音轨有问题吗？
“小助，调下一首。”觉得这些杂音让自己非常不舒服，楚明命令道。
语音助手没有反应，倒是音量似乎被调高了，水声和呼吸声愈发明显，清晰得就像在离楚明很近的位置响起的一样。
“小助！调下一首——不，关闭播放！我不听了！”楚明把手机举到嘴边，大声地重复自己的要求。
语音助手这次终于回答：“好的，已为您关闭音乐播放。”
哗哗哗……
呼……呼……呼……
音乐没了，水声跟呼吸声却没有跟着消失。
楚明紧张地动了动双脚，忽然感觉地面上好像积了水，他动脚的时候，鞋子好像感受到了那种拨动积水的轻微阻力。
感觉头皮发麻，楚明直接甩开沾了水的鞋，双腿蜷缩到椅子上。
“……阿明，我实在没办法了……”
忽然，楚明听到了他这两天一直找一直没找到的，好兄弟丁综光带着哭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