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观前辈入定，可有所得？”
鸿钧开始跟宁漪唠家常了，表现得像个和蔼的邻家大叔。
就像刚刚一袖子把两千多弟子扇出门外的不是他一样。
宁漪点头，“有所得。”
“哦？如何？”
宁漪见鸿钧问了，就看他，“巫妖之战将起，洪荒要大乱，圣人就不管吗？”
边问边盯着鸿钧的脸，不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鸿钧扯动了一下嘴角，极快的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高冷样，“不管。没有乱哪有劫？没有劫，怎么有机？”
什么？
宁漪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鸿钧接着说，“如果没有开天劫，哪有我今日圣人之位。前辈当年在混沌，少在外行走，不知那时青龙、朱雀、玄武三大族在混沌是什么排场，怎样的威势。如果没有开天劫，不会有巫族，妖族也不会是如今的样子，洪荒气运更不可能在他们身上。”
这说的可真直接。
宁漪笑着摇头，“即便是这样，如果巫妖之战不可避免，那圣人你可是够偏心的。”
鸿钧面上带了疑惑，“我偏心？”
“当然了，女娲是妖族认定的妖王之一，你收她为记名弟子，那不是明晃晃的站在妖族一方吧？一旦巫妖开战，妖族背靠女娲，还有你这圣人，巫族无依无靠，岂不是注定要输？其他修士，又不是傻的，怕是连中立的都没有，全都得去帮着妖族。当老师的，偏心成这样，不合适吧？”
宁漪语带嘲讽。
鸿钧觉得自己很冤枉，“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收下女娲是因为天道如此，她有大气运在身上，应该是我弟子……”
“刚刚你不是还说，巫妖二族占着洪荒的气运吗？那巫族也有气运在身，圣人怎么不收呢？”
鸿钧被宁漪问得生气了，回她，“前辈何出此言，巫族哪里无依无靠了？不是有你这位姑姑吗？我只是收女娲为记名弟子，女娲也只是在妖族挂个名，必不会参与巫妖之战。前辈却是直接把后土带在身边，后土确是巫族实实在在的实权祖巫。如今洪荒谁不知道，巫族是盘古正宗？”
这话说的，宁漪又笑了，“圣人这话不厚道。我乃是混沌体，未经开天劫，不沾一切因果。任天地如何变化，我也是世间修为的顶峰，劫也好，机也好，与我何干？接下姑姑这个称呼，那是因为巫族是我哥精血所化，与他颇有渊源。同样的道理，三清若是叫一声姑姑，我也受得起。”
就差明说，你想撺掇我掺和到天地大劫里去，是何居心？
那鸿钧必然不能承认呀。“我只是陈述事实，前辈想多了。”
绝口不提三清也该称呼宁漪为姑姑的事。
呵呵了。
见宁漪不说话，表情像是说，他说的都是屁。
鸿钧暗自咬牙，到底出声问她，“那前辈想我如何做呢？”
就等你这句话呢。
“想跟你做一笔交易。从今往后，我与你同辈论交，以师兄妹相称。你把后土收做记名弟子，这样大家都在一个起平线上。说不定还能克制一点，洪荒少受点摧残，也是师兄你的功德。”
一句师兄叫出来，对鸿钧来说，那就是天降惊喜。
跟喝了假酒一样，晕乎乎的，飘飘然。
有天道在上，他不敢不敬着宁漪。
可他身为天地间第一位圣人，又是未来圣人们的老师。
头顶上压着这么一位婆婆，那可太难受了。
如今她愿意自降身份，做他师妹？只为了给后土求一个记名弟子之位？
别说记名弟子了，亲传弟子他也敢收。
硬扛天道一把，也得把身份扳正了。
总算是能真真正正的做天道之下第一人了。
一个记名弟子而已，收了。
“师妹一片慈心，为巫族尽心尽力。”
哎呀，这一个师妹叫出来，他那个心哟，咋就那么爽气呢。
非得把宁漪往巫族一边拉。
宁漪不接招，“师兄这话不对。我是不忍洪荒受难。天是我哥开的，万物是我哥肉身化的，如今天道在上，我哥看着呢。洪荒天地，对我来说，并不是可有可无。”
一口一个她哥，说得鸿钧都想揍她。
要不是怕打不过，早把她一袖子也扇出去了。
“那我就按师妹所愿，收下后土吧。”
宁漪不给他任何搞骚操作的机会，招手让瑶池过来，“去把你后土师姐请回来，就说师父有事要交代她。”
瑶池没有犹豫的揖礼后，转身就出门去叫人了。
鸿钧只摇头，报怨道：“师妹何必这样着急。”
好家伙，一口一个师妹的叫着，可算是让他逮着了。
对宁漪来说，什么师兄师妹的，不过就是个称呼而已。
让鸿钧叫一声师妹，他也不敢真跟她摆师兄的款儿。
换后土一个记名弟子，宁漪觉得很值。
她可不只是想要记名弟子，还想要圣位呢。
刚刚顿悟到巫妖大劫要起的时候，她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一本男主在洪荒开后宫，所有女大神，仙女妖女什么的都爱他的小说。那里面男主就是扶后土成圣，通过后土掌握冥界的。
这个路子，宁漪觉得非常不错，可以搞。
能拿到冥界，或者说，能在冥界拥有巨大的影响力，比什么师兄师妹的名头，那可是实惠太多。
“当然是怕你反悔了。”
鸿钧：……
不想说一个字了。
闭上眼睛，打坐。
宁漪看他这样儿，也开始打坐。
不一会儿，后土跟在瑶池身后回到了紫霄宫。
见到法坛上的两人，还纳闷，其他人都各自回道场去了，找她来做什么呢？
“后土，圣人同意收你为记名弟子，行礼吧。”
鸿钧不说话，宁漪就替他说。
后土天降大惊喜，脑子都空白了，好在还没有太丢人，马上跪下，口称老师，向鸿钧行弟子礼。
“好，起来吧。”
鸿钧礼都受了，再端着也不好，到底还是应了。
他这一应声，天地自有感应，洪荒生灵都知道，祖巫后土被鸿钧圣人收为第四名记名弟子了。
那些刚刚返回道场，不久前才被大法“请”出紫霄宫的大能们，此时做何感想？
丫的谁才说天道该着他收三个亲传弟子，三个记名弟子的？
谁玩儿不起就扬沙子，直接撵人的？
不是三个记名弟子吗？
怎么又整出来一个？
自己放的屁还带往回坐的？
一个两个的，心里不知道飙了多少脏话。
骂完了，就得想想，那后土，明明是跟他们一样被搓出紫霄宫的。
多少人都看到她回转盘古神殿了。
怎么突然就成了记名弟子呢？
有那关系还不错的，聚到一块儿议论，这个说，“好像师叔没被请出来吧？”
鸿钧那么高兴，能有个师兄的名头，怎么可能不把这个事宣扬得全洪荒都知道呢。
这会子，洪荒各部族已经知道，那位前辈，与老师平辈论交，以师兄妹相称了。
别管一个个的，在心里怎么吐槽鸿钧为啥只敢叫宁漪师妹，却不敢顺着这个杆往上爬，叫盘古大神师兄吧。
面上，都得捧着。老师威武霸气，洪荒第一。
称呼起宁漪师叔来，也是一个比一个溜。
“你的意思，是师叔帮后土求到的记名弟子名分？”
“我看差不多，谁不知道，咱们叫师叔，人家祖巫们可是叫姑姑的。”
“巫族号称盘古正宗，不就是从认下那姑姑开始的？听说后土连她自己的祖巫神殿都不回了，不在盘古神殿值守的时候，就待在汝水之滨师叔家里。”
“师叔的道场在汝水吗？”
“啥呀，没听说师叔立了道场。就是结了结界，之前在汝水之滨住过一段日子，现在那结界也还在呢。还住着几位鹿神，等闲不能近前。”
“我怎么听说，大能们送礼都往天虞山送呢？”
“师叔在天虞山也有家呗。”
“为啥不立道场？”
“那谁知道，说不定是修为不够呢。反正我上回在紫霄宫门口遇到过，可是没有感受到半点威压。”
“你放什么屁呢。师叔修为不够，能做咱们师叔吗？紫霄宫修为不够能去得了？”
“那可说不定。人家不是占着一个好出身吗？就凭她那根脚，谁知道她身上有啥宝贝。”
“别说那些了。管她修为是高是低，现在明摆着，师叔能影响圣人的决定，也算是能改天换地的人了吧？”
“要不人家是师叔，不是徒弟呢。”
“咱们怎么办呀？”
“咱们跟师叔又不熟，又没有亲戚，有啥办法。”
“没办法那也不能就当不知道了。现在这个情况，咱也去表现表现吧。万一师叔她老人家一高兴，随手赏点儿什么，也够咱们受用了不是。”
……
此时的洪荒大地，处处都有类似于这样的讨论。
然后，就跟约好了似的，宁漪才回到天虞山，结界外，就被堵了大门，全是来拜山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