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娘……”
沉香对杨戬没有恶意，他不傻，从最开始知道他的身世，就听得明明白白，他师父也好，林大叔和婶婶也好，都是因为他是舅舅的外甥才帮他的。
跟着师父学艺十年，他问过，为什么舅舅从来没有出现过？为啥不管他？
师父跟他说，他舅舅用自由和克制换了他能自在长大。
他也问过师父他娘的事儿，师父不说，让他以后问他舅舅。
所以，当他舅舅来接他，说要亲自教养的时候，师父没留他，特别痛快的让他跟舅舅走，他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跟着舅舅上路的时候，就问了他娘的事儿。
“你娘叫杨婵，亲近的人都叫她杨三妹。我们的母亲当初私配凡人，生下了三个孩子，大哥不在了。剩下我们兄妹两个。母亲触犯天条被压在桃山之下，我被王母娘娘收养在斗牛宫。你母三妹在女娲娘娘的娲皇宫中长大。
后来被玉帝封为三圣母，赐住在华山道场。
再之后，她认识了你父亲，生了你。
与你外婆一样，因为私配凡人，触犯天条，被关押了。是我亲自把她压下了华山。如今还在服刑当中，不得出华山。”
嗯？
沉香默默的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脑子里把他舅舅说的话，反复的回忆了两遍，问出来，“我娘的道场在华山，她现在被压在华山？”
杨戬看看他，扯动嘴角，满眼的欣慰，不错不错，这外甥不傻。猴子把他教得不错，看来日后得好好谢他。
“嗯。”
听着舅舅应了，沉香迷惑了，那这意思不就是她娘被关在自己家里了？
跟他小时候在家里，夫人老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把他关在屋子里，有什么区别？
啊，“那我娘也不能吃饭，不能玩儿吗？”
杨戬回头看他，也？
呵呵，刘彦昌，你给本君等着。
“神女本就不需要吃饭。不过你娘贪吃，一日没有零食，不吃肉就要心情不好的。华山道场里，伺候的下人都在，倒没短了她的吃穿用度。”
哎呀，还有那么好的事儿？
那不就是除了不能出门，别的都没差？
不对不对，不能出门，已经是最残酷的刑罚了。
对，就是这样。
沉香脸上带出愤怒的表情，“怎么能不让人出门呢？”
而且，最重要的，孩子红着眼圈儿问他舅舅，“娘知道我还活着吗？”
“当然知道。只是她一直以为你跟着你父亲在杭州城做太守家的大公子，并不知道你在花果山学艺。她这些年也没有闲着，很努的干活挣钱，给你攒银子娶媳妇。”
啊？还得干活呀？
沉香脑子里出现的，全是刘府里洗衣做饭的那些粗使婆子和没日没夜的干活，累瞎了眼睛的绣娘。
这么一想，他娘整日被关在家里，还想法子给他攒钱，累得不成样子，实在太可怜了。
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太心疼他娘了。
杨戬看着牙疼，也不劝。
带着他往华山走，探监。
“到了，摘花的那个就是你娘。”
云头停在华山上空，杨戬指着山顶一片鬼斧神工凿出来的平地上，一小片精致的宫殿前，大片的花圃里，身后站着十几个端着托盘的侍女，正在摘花的一身华美宫装的女子，对沉香说，那就是他娘。
啊这……
沉香眼泪还挂在脸上呢。
眼睛都要哭肿了。
看着山头的情景，傻眼。
这跟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样啊？
不是，确切的说是太不一样了。
这也不是不能出屋子呀？
所以，他舅说的不能出门的意思是，不能出华山的山门吗？
这……
他是不是有点儿自作多情了？
“娘……”
杨三妹正在采一朵大红的牡丹花，要取它的颜色用。
听到天上传来一声娘，莫名的心头一颤，抬头往天上看，见到她二哥正带着一个年轻人从云头上下降，只看了二哥一眼，便知道那孩子就是她的沉香了。
“沉香？……”
手里的花扔下，就往孩子跟前跑。
到了近前，却又不敢上前，抬起手来，甚至不敢去摸孩子的脸，总怕是自己在做梦。
沉香抬手抓着杨三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娘，我是沉香，我来看你了。”
杨三妹泪眼婆娑，却舍不得眨眼的盯着沉香的脸看，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这孩子长得真好，像舅舅。
“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屋吧。”
杨戬被母子两个整的这一出儿，酸得牙疼。出声提醒。
至于的吗？
他不理解。
当初云华公主被压桃山，他长大成人第一次去桃山的时候，母子两个还是隔着山说了几句话。
后来劈开山，把母亲救出来，他娘第一时间是去灌州找他那便宜爹，他第一时间和应付玉帝那边派来的人。
不是劈完山就没事的，天上有六丁六甲看着呢。
救了人怎么善后，都是事儿。
要不然，他二郎真君当得好好的，玉帝能管得着他？他算哪门子的舅舅？
要不是为了给他娘善后，他能弄个听调不听宣吗？
忙都忙不过来呢，可没心思搞这一套母子相认的催泪戏码。
这娘俩可好，照着戏文演呢吧？
杨婵听他哥的话， 招呼两人进屋，把眼泪一抹，她又换了一个状态。变身成操心的老母亲，不停的支使身边的丫鬟，“杜娟，你去把给少爷准备的衣服拿来，看看他身上穿的，跟个野人似的。”
“腊梅，去我房间把那一箱给少爷准备的配饰拿来，他这身上，连个像样的腰带，玉佩都没有，可怜见儿的。”
“海棠，去告诉厨房，多做几个好菜来，把存着十年往上的那些个火腿腊肉什么的，都做了。瞧着孩子瘦得，跟个柴禾棍似的，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饱饭了。”
“樱桃，去给少爷浇水去，让他好好洗洗，你看他头发都粘一起了，这发型也不好看。”
“葡萄，去把少爷的房间再收拾一遍，窗帘被褥都换新的，先拿出来晒晒，晒暖和了再去铺。”
“秋梨，点心呢？我不是每个月都换新点心存着吗？快给少爷拿来，让他尝尝我的手艺呀。”
……
哎哟，这个忙叨劲儿的，杨戬早习惯了他妹时不时的上来这个劲儿，就唠嗑个没完，热情起来让人招架不住。
沉香不知道啊，被他娘这一波操作给惊得，都不会动了。想说他其实过得挺好的，师父没让他饿着冻着，吃的都是好东西。还有林大叔和婶婶这么多年一直照看他吃穿，他过得真没那么差的。
可他说了几个字，他娘都听不到，只一门心思的按自己的心意安排。
他看着怪可怜的，也就不说话了，由着他娘安排吧。
跟个木偶人似的，被拉着洗澡洗头，换衣裳。
弄得那一身，走金丝穿银线，珍珠美玉挂了一身。
他都快不会走路了。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哪哪都不舒服，胳膊腿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出来再看那满满一大桌子，得有三十四个菜，样子好看得他大部分都没见过。就能认出来一道糖醋鱼，还是疑似。跟林婶婶做的行似神不似。
被他娘在手里塞了筷子，他也不知道该从哪下筷子！
“吃呀，你看看你瘦的，快吃，吃了长个儿。”
杨三妹一脸慈爱的看着儿子。
呃……
沉香很想跟他娘说，他都二十岁了，长不了个了。而且，他一点也不瘦，他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只是刚刚他娘非要给他洗澡的时候，被他强烈的拒绝了，他娘没看到他的好身材而已！
算了，有娘关心，这感觉挺好的。
吃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