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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前脚葬了小姐,后脚就找人发卖我们,特地交代卖去做苦力。

我被卖去当了浆洗婆子,要不是身子骨还算硬朗,早就骨头都烂了。

这也就算了,萧家居然连一个月都等不得,小姐刚走,就娶了新媳妇,还娶的那个姚氏!”

萧清音回京后还没见过萧家老太太,只知道她常年住在寺庙礼佛。

也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怕下地狱受折磨,才想抱佛脚。

萧清音问了下姚氏和云氏的关系。

“姚家虽是伯府,早就没落了,空有个爵位而已。

府上人丁众多,女儿更是一箩筐,姚氏在家行八,相貌才情都不出挑,并不受重视。

小姐还在闺中时,姚氏就想跟小姐交好,只是小姐那会和宁家大小姐要好,不怎么理她。

后来她和宁小姐都成亲了,国公府事情多,宁小姐忙得很,很少来找小姐。

姚氏几乎天天上门,小姐这才慢慢和她往来多了些。

她什么都跟小姐学,小姐穿什么用什么,她也穿什么用什么。

那会我就觉得她有意模仿小姐,让小姐当心,小姐没放在心上,觉得她可能是自卑才这么做。

姚氏一直装得很好,直到小姐去世,她才露出狐狸尾巴。”

“我娘有用过或者吃过她送的东西吗?”

萧清音比较关心这个。

很少产妇会才开四指就力竭身亡,尤其云氏这种生过一胎的。

除非她的身体本就不好。

“没有。”方妈妈摇头,“小姐那会怀着身孕,对衣食住行都很谨慎,都是一再检查过才会吃或者用。”

“生产当天,姚氏有来过吗?”

“没有。”

“老夫人或者老爷呢,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没有,老夫人那会还没起床,老爷还没下早朝。”

萧清音听着有点茫然。

这三个人当时都不在场,难道云氏的死跟他们没有关系?

“我娘那阵子精神状态怎么样?”

“不是很好。”方妈妈叹气,“云家出事那阵子,她以泪洗面,茶饭不思,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勉强吃点,那两个月瘦了可能有十斤。”

身体太虚弱的话,确实有可能导致难产身亡。

萧清音沉默了一会,问方妈妈:“你觉得我娘的死跟萧家人或者姚氏有没有关系?”

“老奴不清楚。”

方妈妈苦涩道。

“但老奴觉得,小姐不该就这么走了的,前一天她明明很精神的,散步还能走一个时辰,怎么会撑不过去呢。”

能连续走一个时辰,那体力应该不差。

萧清音沉思。

若方妈妈说的都是实话,萧家人的嫌疑并不大。

但是就像太子那串致命宝石一样,有些东西,人们根本意识不到它的危险。

万一,萧盛远在房间里放了会导致人体突然衰弱的东西呢?

最好能做个尸检。

“方妈妈,你知道我娘葬在哪里吗?”

云氏是萧盛远明媒正娶的妻子,但并未送回宜州祖坟安葬。

不知是萧盛远怕受云家的事牵累,还是他觉得姚氏更有资格和他葬在一起。

“好像在西郊,具体什么位置老奴也不清楚。”

毕竟云氏一死她就被发卖了,也没去拜祭过。

萧清音又问了些问题,见她有些累了,便道:“方妈妈,我们改天再聊,你先随我去见外祖母吧。”

顺便问了下易九:“方妈妈是你赎回来的?多少银子,我补给你。”

“没多少钱,不用计较这个。”

“那我就不客气了。”

萧清音给了他一个灿烂笑容。

易水寒有几分目眩,略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笑起来这么好看。

难道情人眼里真的会出西施?

还是他昏了头了?

韩氏看到方妈妈,自然被勾起了一番愁绪,难过了好一会。

听萧清音问起云氏的坟,她一脸悲愤:“我一直以为你娘被送回宜州安葬了,谁知道……”

一想到自己女儿这么多年来都被埋在荒山野岭,无人拜祭,她就逆血翻涌,恨不得立刻冲到萧盛远跟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当年迎亲时说得多动听:“岳母大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挽茵,和她执手到老。”

这就是他所谓的照顾?

人死了连祖坟都不给进!

“你马上找萧盛远问个清楚,他到底把你娘葬到哪里了!”

“好好,我这就去问。”

萧清音给她顺了顺背。

“您可别气坏了,身子要紧。”

韩氏失声痛哭。

“我可怜的茵儿……”

萧清音安抚了一阵老人家,待韩氏平静下来,才去萧府。

萧盛远对她的到来相当意外,一见到萧清音就让人沏茶。

“你什么时候搬回来住?姑娘家整日住在外面像什么话,别人还以为萧家容不下你呢。”

“容不容得下我我不知道,我娘是肯定容不下的。”

萧盛远一怔。

“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容不下你娘?你看墙上,这是我给你娘画的,这么些年一直挂着,天天想着她。”

萧清音瞥了一眼他所说的画。

画的是个半遮着团扇赏花的年轻女子,笑得眉眼弯弯。

那么鲜活的一条性命如此年轻就没了,萧盛远看着这幅画不会于心不安吗?

“那你去拜祭过我娘吗?”

她轻声问道。

萧盛远表情一顿。

沉默了一小会才回道:“按我们宜州的风俗,配偶去世头三年是新丧,不兴拜祭的,我就没去。三年后去了,可能墓碑被雨水冲走或者被人偷走,当初负责安葬的人也去世了,我……找不到你娘的坟在哪了。”

“找不到坟……”

萧清音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抹去泪水,满脸嘲讽。

“萧尚书,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如此深爱自己的妻子,她的画像你一挂就十几二十年,可是你竟然不知道她的坟在哪里。

这番深情,真是感天动地啊。”

萧盛远扶住桌子,脸色一片苍白。

“人死了都会化为尘土,葬在哪里并不重要,祭拜也只是仪式,只要我心中念着她,她就永远活着。”

说到这,语气中多了一丝自信。

“你还年轻,没经历过生死,不知道什么叫近乡情怯。

我就是太悲,太痛了,才会刻意遗忘,不去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