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超出了欧阳修齐的认知，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世上真有人半个月不吃东西还能活？
他向萧清音投去询问的眼神。
萧清音笑道：“伯母，辟谷确实不需要吃饭，但它消耗的人自身的能量。有的人能量充足，能辟谷多几天，但有些人本身就能量不足，是不能辟谷的。”
老太太半信半疑：“还有这个说法？王姑子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真心向道的人才能辟谷成功，失败的都是心不够诚的。”
萧清音：“……”
这王姑子忽悠人确实有一套。
她问老太太：“您觉得您这次辟谷诚不诚心？”
老太太毫不迟疑地点头。
“为了这次辟谷，我还沐浴焚香，求了一番上仙呢，且不许任何人把吃食拿进正院，一直都在打坐。”
“所以这跟心诚不诚没关系对吧？”
萧清音开解道。
“您有点消渴症，是绝对不能辟谷的，辟谷会让您低血糖发作，引发昏迷。严重昏迷是有可能造成脑死亡的。”
老太太一听“死”字，脸色登时变了。
“我辟谷会没命？”
“是的。”
“那我还怎么修炼长生？”
萧清音：“……”
“王姑子跟您说修炼辟谷可以长生？”
“嗯。”
欧阳修齐在旁边听了好一会了，没好气道：“这种瞎话您也信，世上要真有长生术，早就传到宫里去了，您看到哪个皇帝辟谷了？”
老太太反驳道：“这个术法是王姑子她们梦中所得，以前又没有，先帝他们如何知道？”
欧阳修齐气得头疼。
以前老太太总是催他上进，要他出仕，加官进爵。
从南丹回来后，她没再催过。
他以为是他已经当上官，她放下执念了的缘故。
现在才知道，根本就没放下，只是转移了。
从望子成龙转到辟谷养生上去。
那王姑子也不知道给她施了什么法，让她深信不疑。
想让她丢掉这种想法，一时半会肯定做不到。
萧清音也了解这一点，她解说完病情，开了调理方子，给了医嘱后就离开了。
让老人家改变观念这事，还得靠欧阳修齐这个孝子。
随后几天，姬云华时不时来找她，跟她分享事情进展。
“老太太身体才好了些，就闹着要去观里找王姑子，还不要我们陪她去。她去了一趟回来，又开始打坐行禅，说是等她行禅有成，就能辟谷了。”
萧清音皱眉：“这个王姑子图什么？”
“图财吧，老太太参加了好几次她的练功课，每次都要捐一大笔功德。听说像她这样的居士，还有一大批。”
萧清音暗暗记下。
准备回头找易水寒说说。
任由王姑子胡乱传功，怕是要出不少人命。
她问起了另一事：“欧阳好了吗？”
姬云华叹了口气：“哎，别提了……”
原来老太太昏迷那天晚上，欧阳修齐说他好了，不用吃药看大夫，两人就又开始尝试。
但还没开始呢，丫鬟就来报老太太晕过去的事。
欧阳修齐就又死鸡了。
“这几天因为老太太的事，也顾不上。”
姬云华回道。
“还是先放一放好了。”
萧清音轻笑：“顺其自然，不要给欧阳太大压力。”
姬云华点头。
要是再失败一次，估计欧阳修齐心理要出问题了。
两人闲聊间，天赐跑过来，兴高采烈道：“音姨，我明天生辰，要和我娘去我爹家里玩。”
萧清音已经从秦文君那知道她和柏彦章的事。
闻言笑道：“原来明天是你生辰呀，音姨做个蛋糕给你带去。”
“蛋糕？”
“一种很好吃的糕点。”
天赐眉眼弯弯道：“谢谢音姨。”
他蹦蹦跳跳地去和自己娘亲分享这个好消息。
姬云华目光沉沉地看着萧清音。
“怎么了？”
“我的生辰都过了，你没给我做蛋糕。”
萧清音：“……”
那是你在南丹好吗！
她没好气道：“明天给你补一个，行了吧？”
姬云华这才露出个心满意足的微笑：“那还差不多。”
翌日一早，萧清音就起来做蛋糕了。
做好后，一个给了天赐，一个让人送去建安伯府。
秦文君好一番感激。
“谢谢姑娘，劳您费心了。”
“不用这么客气，”萧清音摸摸天赐的头，“你们去柏府玩得开心点。”
“嗯！”
天赐重重点头。
然后拉着他娘的手，迫不及待地往大门走。
柏府的马车就等在外面，秦文君抱着天赐一上车，就看到柏彦章坐在里面。
顿时有点拘束。
她并不想去柏府的，奈何天赐早就被这人收买了，生辰非要去那玩，又说想要爹娘一块陪他。
柏彦章给他们倒了茶，招呼天赐吃茶点，脸上一派自然。
仿佛接他们去柏府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秦文君捧着茶杯，抿了一口茶，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路上天赐缠着柏彦章问了许多问题，柏彦章一一耐心解答。
秦文君心里一阵惭愧。
平日她不是忙刺绣就是忙其他事情，很少会这样耐心地对待孩子。
总是巴不得他自己乖乖在旁边玩耍，不要打扰她。
难怪孩子会喜欢这人。
不知不觉就到了柏府门前。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上前帮忙放凳子，恭敬地喊着“见过老爷”、“见过夫人”、“见过少爷”。
秦文君听到“夫人”这个称呼，微微皱眉。
没想到被柏彦章看到了。
他纠正管家：“叫秦夫人。”
管家从善如流：“见过秦夫人。”
秦文君心下稍松。
看来并不是柏彦章授意。
她点点头，下了马车，牵着孩子跟在柏彦章身后进了柏府。
府里种了许多玉兰树，开了一树又一树花，有白的，也有红的。
秦文君仰头看着花树，不免有点发呆。
玉兰花是她最喜欢的花，当年订婚后，和柏彦章悄悄通信，还在信里说过，希望能住在玉兰树下。
孟府那个小院子，种的是小蜡，开花时香气太浓，她很不喜欢。
可是身为不受宠的小庶女，她连换一种树的权利也没有。
就在这时，一朵开败的花从树上落下，砸在她头上。
她正要伸手拿开，柏彦章走到跟前：“别动，我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