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有了计划，就会去做。”
听着褚易的话，顾战骁往佟婳身边靠了靠，他脸色暗沉，紧张肉眼可见。
“他人在哪？”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对上顾战骁的眸子，褚易并不意外，他苦笑着摇头。
“若只是杀一个人，就能解决掉所有的问题，那我怎么可能不做？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但若是我想杀他，这么些年，百次千次，我都该成功了。可是，我不能那么做。”
看向顾战骁手上的那个名单，褚易眼神失落。
他脸上表情痛苦。
可实际上，他心里更痛苦。
“老爷子是个很有手段的人，他的手上有很多人，他对人的掌控，也很有一手。
这名单上的也只是一部分，是潜藏在京城的高手，是最有可能被调派，对孩子和婳婳下手的人。
当然，应该还有其他的。
但我眼下通过手下的渠道，能掌握的只有这么多。
除了这些人之外，各地为他搜罗孩子的基地，培养药人的基地，还有暗处接应的、保护的、消除痕迹的、盯着的、清理门户的……
到底有多少人，我也说不清楚。
我之前传给你们的，已经是我知道的全部了，但绝不止那么点。”
褚易声音微微顿了顿。
许是情绪有些起伏，他气息有些不稳。
“爷……”
“没事，缓缓就好。”
止住了鬼四的话，褚易摇了摇头，没有让他说下去。
这次出来，他也是做了好一番布置的，为了甩开老爷子的眼线，他费了不少功夫，就是不想给顾战骁和佟婳带来危险。
他没有时间去矫情自己的身子。
拿着茶壶倒了盏茶，褚易喝了一口，便快速继续。
“他手下的人，不是一般的死士可以形容的，这些人，在为他做事时，也创建出来了一套自己的产业链条，这里面潜藏着很大的利益。
那些个培养出来的药人，会送到老爷子那。
但人数并不算多。
更多的人是死了，或是被驯养了，再者就是用作了其他用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尝到了利益的甜头，是不会轻易收手的。所以，即便老爷子死了，这些脏事也是不会彻底消失的。
有老爷子控制他们，我们还能摸到些线索，一旦老爷子死了，他们潜藏在暗处的人，再想查……
只怕会更难。”
在老爷子那有一份名单。
这么些年，褚易或张狂，或隐忍，或叛逆，或示弱……
他用不同的状态，去接近老爷子，面对老爷子，就是想掌握名单，就是想拿到令牌。只有这样，他才能掌控所有人，才能斩草除根。
可是，他这个老爷子口中最看好的儿子，也终究不过是一枚不被信任的棋子。
或许还比不上一个死士，更得老爷子的信任。
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抓着轮椅的扶手，褚易的手微微紧了紧，他原本就发白的手，青筋暴起，更显得突兀吓人。
“褚易……”
佟婳瞧着他，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声。
听着声音，褚易的思绪微微被拉回来，他低喃，“抱歉，吓到你了。”
“没有。”
“顾将军、婳婳，老爷子这边我来盯着，我的身份，比你们到底要安全一些，你们再给我一些时间。你们这边，一则保护好孩子和婳婳，二则按照名单，尽可能的控制或者铲除这些人，咱们合作，双管齐下。”
说着，褚易对上顾战骁的眸子。
“我保证我会抓紧的。”
他的时间不多了，这些肮脏的事，他死前，总要料理干净的。
这不是对顾战骁和佟婳的承诺，是他对自己的承诺。
不然，他闭不上眼。
似是读懂了褚易的心思，顾战骁抬手，拍了拍褚易的肩膀，“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既然来了京城，就不会让你一个人孤身奋战。孩子和婳婳这边，你大可以放心，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我知道你有自己想做的事，你放开手脚去做，我会调动人手配合你。但是褚易……”
顾战骁声音微微顿了顿。
他的眼神，他的语气，都前所未有的郑重。
连带着他抓着褚易肩膀的手，都比之前，要更用力一些。
“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但前提是，你得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婳婳不希望你出事，同样，我也不希望你出事。”
褚易从没想过，顾战骁会对他说这些。
他心里高兴。
如果没有这怪病，如果他的出身不是那么肮脏，也或许，他能和顾战骁这等英豪成为知己，把酒言欢，一生扶持吧？
可现在……
他不配，他也没有那个命，没有那个机会了吧？
有这一句话，他已经知足了。
点点头，褚易眼睛微红，“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们也保重。”
“好。”
他们需要各自为战。
但是，分开只是形式，他们在做同一件事，心并肩而行。
……
只待了一刻钟多些，褚易就离开了。
佟婳和顾战骁没有急着离开，他们两个在包厢里坐着喝茶，清红阁楼下，有姑娘在唱诗，古琴声袅袅，唱诗的声音也软软的，还有附庸风雅的公子在对诗，热闹非凡。
纸醉金迷，声色犬马，何等逍遥？
这是褚易打造的清红阁。
可是，这种日子，他大约一日也不曾过过吧？
佟婳看着，想着那些事，心里不免酸涩，“佛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诸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可这人世间的苦，也有非天命，而是人造的。到底怎样的人，怎样的心，才能亲手打造一个人间炼狱，圈禁无数人？”
褚易就被圈禁在那个炼狱里。
他身上痛。
他心里，大抵更痛吧。
顾战骁抬手，轻轻的把佟婳揽进自己的怀里。
“婳婳，这世上很多事，都是不由我们控制的，我们能掌控的，只有我们自己。过去如何，我们无力更改，但现在，我们既然一脚踏进来了，总该把未来改改的。褚易需要我们，儿子需要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也需要我们。感慨和怨怼都没用，我们得抓紧，做些有用的。”
佟婳回神，对上顾战骁的眸子，她重重的点头。
“好。”
佟婳庆幸有顾战骁在。
他在，她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