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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没想过会这么痛。

欢呼声,调笑声,一寸寸折断她的骨头,自幼被父母亲友保护的小花,这一刻真正承受了来自九幽的风雨,忍不住将形状漂亮干净的指甲死死掐进苍溟的肩膀。

怎么会这么疼呢?好像锋利的刀扎进身体,再反复地切割拉扯,空气中逐渐蔓延起的血腥气,无声证明她正在经历怎样一场酷刑。

疼也就算了,还有羞耻。她规规矩矩长大,为了不落人话柄,即便自幼跟在父亲身边学习医术,也没有像寻常医女一般抛头露面坐堂出诊,她那样小心翼翼,却还是在今日毁于一旦。

欢呼声越来越强,逐渐连贯成一种古老的腔调,像是在吟唱,也像在助威。不知是谁敲起了大鼓,鼓声悠远苍茫,如梦如幻。沈溪在这样的热闹里,突然想起自己从前做过的梦,梦里的自己衣衫不整被人围观,醒来后回忆梦境,更是羞耻到骨子里。

而现在,她在经历比梦境还要羞耻的事,她在几丈高的台子上,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而高台之下全是始作俑者欢呼的子民,他的信仰者。

灼热的血将她的手指染红,苍溟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将她扣得更紧。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沈溪面如死灰地望向昏暗的天空,仿佛望着自己遥不可及的自由。她的清白没了,她从枝头抱香的牡丹,彻底变成了一滩肮脏的泥,她的存在成了沈氏一族的耻辱,她的父母要一起蒙羞,胞弟的姻缘也会受到影响。

太苦了,人怎么能这么苦……沈溪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溢出。

“你能……带我回晨昏殿吗?”到了这一步,她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男人停顿一瞬,却没有听她的。

从知道她逃走那一刻起,怒火便一直在体内翻涌,直到这一刻,将青涩的果子彻底吞下,被欺骗的怒意才算些微平复。

他看着她手腕上飘花灵动的镯子,黑沉的眼神总算有了一丝理智。然而愤怒渐消,不代表他会顺着她,至少现在,要一遍一遍给她打上自己的烙印,让她知晓她是谁的人。

酷刑从傍晚到子夜,九幽子民的热情不减反增,鬼吼鬼叫庆贺他们的幽主能力强大,祈祷他们今日能种下新的皇室血脉。这一场狂欢持续很久,直到沈溪彻底昏过去,苍溟用衣袍将她裹住带回晨昏殿,子民们才意犹未尽地各自散去。

夜深,混沌宫已经静了下来。

沈溪睡得人事不知,唯有苍溟将她丢在床上时,才习惯性地呜咽一声,然后蜷成小小的一团。她身上只剩里衣和衬裙,大片的肌肤暴露在外,除了逃跑时磕碰出的青紫,如今又多了指印和红痕,瞧着说不出的可怜。

“冷……”她嘟囔一声,将自己蜷得更小。

苍溟盯着她看了片刻,还是为她盖上了被褥,她似乎感觉到被子的重量,又轻轻哼唧几声,像只逃家流浪的猫儿回到家中,除了伤痕什么也没得到。

“活该。”苍溟嘲讽一句,眼神却是沉寂。

晨昏殿重新迎回了女主人,温度总算不再攀升,反而有了缓缓下落的趋势,储星来到门外时,已经无法隔着门板感受其热意了。

看来幽主的心情好了些。储星心下一松,慢慢敲了两下门。

片刻之后,殿门打开,只着寝衣的苍溟也出现了。

“幽主,今日……”储星话没说完,猛然愣住。

苍溟扫了他一眼:“看什么?”

“幽主您……您脸上的纹路不见了。”储星咽了下口水紧张道。不止是脸上,脖颈、双手都变得光滑如初,想来被衣裳挡住的地方,如今也已经痊愈。

苍溟在良木台上时,就已经感觉到身体的愈合,闻言也只觉他大惊小怪:“幽妃是本座的药,本座因她离开而伤,自然会因她回来而愈。”

“不、不是因为她下的药?”储星小心翼翼。

迷药和毒药,可是全然不同的性质,如今看来她下的显然是前者。苍溟捏了捏鼻梁:“不是。”

“那就好那就好。”储星松了口气,心想幽妃没有伤害幽主的意思,这次就可以小事化了了。

见他半天没说到重点,苍溟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你来所为何事?”

“卑职前来,还是为了拜天书一事,”储星忙道,“虽然已经礼成,可只要没拜过天书,就不算名正言顺,这才短短片刻,便有五六个大臣来找卑职提这件事……”

“天书降福九幽,是何时的事?”苍溟突然打断他。

储星愣了愣:“是、是三百年前。”

“是我父君在位的时候,而九幽,已经历过上万年,”苍溟嘲讽地勾起唇角,“区区三百年,也配左右本座……”

“幽主慎言!”储星赶紧打断,说罢扫了旁边守卫一眼,“你们都下去。”

幽主的言论太大逆不道,守卫们一边听得心惊胆战,一边又习惯性地信服苍溟,简直不知该做何反应,此刻听到储星让退下,顿时如蒙大赦赶紧走了。

储星看了眼他们急匆匆的背影,叹了声气道:“幽主,卑职知道您胸有沟壑,但如今还不是时候,请幽主谨言慎行。”

苍溟神色晦暗,沉默许久后才淡淡开口:“待有空了,本座会带她去拜婚书。”

“多谢幽主。”储星长松一口气,答应一声便赶紧走了。

苍溟独自在门口站了片刻,直到体内的岩浆再次蠢蠢欲动才回殿内。

沈溪还在睡,脸颊红通通的,似乎不太安稳。苍溟盯着她看了片刻,心底升腾的戾气一点点消散,这才在她旁边躺下。

然而刚躺下的瞬间,便感觉一股热意从旁边传来,他顿了一下侧目,才发现沈溪脸上的红似乎不太正常。

她竟起了高热。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混沌宫又一次热闹起来,十余位幽医在晨昏殿进进出出后,得出了幽妃劳累过度引起高热的结论,于是诊治熬药又是大半夜,等到沈溪退热时,已经是翌日清晨。

苍溟从发现她逃走到现在,一直未曾休息过,直到看到她的脸色恢复正常,睡梦似乎也安稳许多,才躺在她旁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难得的,他没有抱她,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睡了多久,也不知究竟有没有睡着,当听到身侧传来的动静时,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沈溪神情憔悴,裹着衣裳艰难地从床侧下去,即便知道他醒了也没看他,只是蹒跚着往门口走。

“做什么去?”在她快走到门边时,苍溟总算冷冷开口。

沈溪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祭生阁。”

苍溟眯起长眸,清俊的脸上迸出一分冷意。

“我若知道……当初就不会逃。”她声音发颤,及时的停顿里是对这段时间的一切的全盘否定,苍溟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沈溪垂下眼眸,“现在明白了,也不晚。”

“九幽是如何祭祀天书的,本座记得告诉过你。”苍溟淡淡提醒。

沈溪:“嗯,幽主告诉过。”

要赤着身子躺在天书上,任由血将整本书覆盖,过程漫长且煎熬,且有十余人在旁边看着,毫无尊严可言。这一切,苍溟都告诉过她。

她曾经也怕过,但……熬过之后,便彻底解脱了,总好过现在这样,饱受折磨。

思及此,沈溪愈发坚定,颤抖着身子开了门。她还穿着昨日的衣裳,圆房弄出的脏污没有清理过,每走一步都是漫长的折磨,可她没有停下,更没有回头。

苍溟看着她越走越远,心底的野兽几乎要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