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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很多?”见沈溪迟迟不语,苍溟又问。

托沈溪的福,他近来学了不少照顾女子月信的经验。比如女子一到这个时候就格外畏寒,不能着凉,又比如要多饮热水,否则会引起腹痛。

面对他的质问,沈溪小心打量一眼他的神色,确定没有异常后才镇定开口:“冷的怎么喝?”

“没喝就好,若是渴了,直接叫人送热茶来。”九幽没有喝热水的习惯,自沈溪来了之后晨昏殿才备着热茶,但茶总有凉的时候,还是需要时时吩咐宫人,苍溟先前也忽略了这点,此刻喝到冷水才想起来叮嘱。

沈溪知道自己又躲过一次怀疑,后背倏然放松,整个人都往柔软的被褥里陷:“知道了……”

见她一脸疲惫,苍溟走到床边坐下,将手扣在了她的小腹上。

热意传来,沈溪习惯性的排斥,无奈他掌心的温度实在太舒服,她没办法抗拒,象征性地推了两下便放弃了。

苍溟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半晌突然开口:“赶紧好起来吧,蔫巴巴的像什么样子。”

沈溪半抬眼皮,幽幽看着他。

苍溟眉头微扬:“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老话。”沈溪缓缓开口。

苍溟:“什么老话?”

“叫久病床前无孝子,不知幽主可曾听过?”沈溪虚弱得眼睛都不想睁,却还在挑衅。

苍溟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俯身亲了一下她的唇角。

沈溪:“……”

“想要孝子,本座倒可以帮你,”苍溟没有起身,而是在她耳边低语,“要吗?”

“……无耻。”沈溪自知说不过他,气恼地躲进被子里。

苍溟笑了笑,抬眸又一次看向桌上的茶壶。

沈溪本来只是为了躲着苍溟才钻进被子,无奈气血两虚,很快就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苍溟正靠在床边看公文,而桌上的水壶却不见了。

她不敢问水壶去哪了,只能清了清嗓子道:“渴了。”

苍溟答应一声,便吩咐门外守着的宫人送水。

片刻之后,宫人端着一杯热茶进门,沈溪顶着苍溟和宫人的视线,只能低着头一口一口喝水,喝到一半便停下了:“喝不下了。”

宫人当即接过杯子要带走。

沈溪赶忙道:“我等一下还要喝。”

宫人顿了顿,迟疑地看向苍溟,苍溟随意摆摆手,她这才把杯子带走。

“……为什么不留下?”沈溪尽可能不动声色。

苍溟没当回事:“未免你误喝冷水,屋里就不放水壶了,你要喝水随时叫人来送就是。”

沈溪蹙了一下眉头,想再争取一下,又怕做得太明显会被发觉,正纠结时,苍溟突然看向她:“饿了吗?”

沈溪顿了顿,只能揭过热水的话题。

这一日起,屋里果然没了水壶,她几次要水都想偷偷留一些,可不是苍溟在旁边看着,就是宫人守着,只能暂时作罢。

没有冷水可喝,又一直吃药膳调理,身子很快就好了起来。随着月信越来越少,沈溪越来越焦虑,却也只能假装虚弱继续躺在床上,还好岑夫人时不时进宫陪她闲聊,这段日子才不算太难熬。

“娘娘近来气色似乎越来越好了,”柳柔轻笑道,“想来身上快干净了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沈溪便忧思重重。她无药可用,唯有喝冷水延迟月信,可如今连这条路都被苍溟切断,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柳柔见状,悉心安慰:“干净了好,你年纪轻轻,若是因此留下病根,日后定是要后悔的。”

“那也比现在就后悔的好。”沈溪嘟囔一句。

柳柔笑笑:“娘娘还是年纪太小。”

沈溪心神微动,对上她温柔的视线后,下意识求助:“你可不可以……”

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绵绵的前例在先,她不能再将无辜的人拖下水。

“您想要什么,”柳柔温和接上她的话,“一杯冷水,还是几味寒凉的药?”

自己的秘密就这么被拆穿,沈溪不仅不慌,反而无奈笑了笑:“你果然知道。”

“幽医的医术其实挺好,只是诊脉上薄弱了些,否则又何止我一人知晓,”柳柔叹气,“娘娘不论心里怎么想的,都不该伤害自己的身子。”

沈溪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说话时,苍溟突然从外头回来,两人默契地止了声。

“幽主。”柳柔起身。

苍溟微微颔首:“岑非刚回中心城,你们二人还未相见吧,他此刻正在殿外等你一同回家。”

柳柔顿了顿,垂眸:“那妾身先告退。”

说罢,便离开了。

沈溪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身影远去,直到彻底消失才扭头问苍溟:“谁是岑非?”

“你说呢?”苍溟似笑非笑地反问。

沈溪沉默一瞬,懂了。

是柳柔在九幽的丈夫。

沈溪突然兴致缺缺,靠在枕头上发呆。

苍溟看不惯她这蔫里蔫气的样子,直接将人从床上捞起来。

这段时间因为沈溪身子不适,苍溟一直手脚规矩,这还是时隔多日第一次抱她。沈溪惊呼一声,一脸抗拒地挣扎:“你干什么!”

“带你出去走走。”苍溟说着将人放到了地上。

沈溪又坐回床上:“我不去。”

“为何不去?”

“身子不适,不想出门。”沈溪搬出老接口。

苍溟盯着她,突然不说话了。

沈溪被他看得心虚,正要问他看什么时,就见他眯起长眸:“你再装。”

沈溪心里咯噔一下。

“本座昨夜分明已经检查过,就剩那么一点,有什么可不适的。”苍溟冷笑,“你就是懒。”

沈溪愣了愣,明白他什么意思后心中慌乱:“你、你怎么能趁我睡着……你这个混蛋!登徒子!流氓!”

“翻来覆去只会这一套说辞。”苍溟见她还犟着不肯动,干脆将人捞起来往怀里一夹,直接就带着往外走。

沈溪被他胳膊夹着,顿时就慌了:“你你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当真?”

“当真。”沈溪咬牙。

苍溟这才满意,悠哉悠哉地松开她,沈溪顿时兔子一样蹿出三尺远,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走吧。”苍溟勾起唇角,坦然往外走。

沈溪心里暗骂几句,略一收拾衣裙便跟过去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装身体不适,已经接连好几日没有出门了,此刻突然走出晨昏殿,寒凉的空气顿时噎得她咳嗽两声,正要收紧外衣,一件长袍从天而降,兜头将她罩住。

沈溪挣扎着露出头,看到苍溟身上只剩一件单衣,顿时目露怀疑:“你不冷?”

“你觉得呢?”苍溟反问。

……哦,他体内岩浆滚烫,怎么可能会冷。沈溪沉默一瞬,还是想将衣裳还给他,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他淡淡威胁:“这件不要,身上那些也都别要了,本座不介意你光着乱跑。”

“是,你还不介意被人看圆房呢。”沈溪下意识反驳,说完顿时心中忐忑。

苍溟却不介意,只是悠悠扫了她一眼:“看来你很介意。”都过去这么久了,竟然还记着。

沈溪心想怎么可能不介意,那是她一辈子的耻辱,然而对上苍溟的视线,却一个字都懒得说。

“本座倒想给你一份人间的体面,可惜你不识好歹,偏偏做出逃婚的蠢事,”苍溟说完停顿片刻,不经意地看向她,“就当是给你长个教训,再有下次,本座就没这么仁慈了。”

沈溪心下慌乱,却只是淡淡别开脸。

苍溟见她没有顶嘴,勾起唇角换了个话题,沈溪蔫蔫地跟在他旁边,身上的长袍拖地,很快弄脏了衣摆,她却好像没看到一样,故意又踩了两脚。

苍溟只当没看见她的小动作,继续带她慢悠悠穿过长廊、走过小径。

两人上次这样和谐,似乎还是大婚前的时候,时隔这么久又一起散步,苍溟看着身侧纤瘦挺立的小姑娘,难得生出几分动容。

“其实……”他缓缓开口。

沈溪不解抬头,恰好撞进他黑色的瞳孔。

其实你乖一点,本座倒不介意多宠你些。普普通通的言语在舌尖打了个转,苍溟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其实什么?”沈溪忍不住警惕。

苍溟安静地盯着她,直到她快要忍不住逃跑时才要开口,可惜话还没说出口,角落处突然传出一声女子难耐的轻哼,两人同时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