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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内气压极低,低得沈溪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迟迟没有等到回答,苍溟的眼神愈发凌厉:“说话。”

沈溪颤了颤,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不知怎么突然生出一股勇气:“……是,我就是用这种法子延迟了月信!”

“理由。”苍溟面无表情。

沈溪呼吸急促:“因为我不想被你碰,不想与你有肌肤之亲!我、我讨厌你!”

说罢,苍溟还未回应,她自己眼圈先红了。

苍溟看着她泪盈于睫的可怜样,心里那点邪火不知为何,突然散了些。

“就为这个,你便不惜伤害自己的身子?”他眯起长眸,“本座对你哪里不好,以至于你如此怨怼。”

“你对我哪都不好!”沈溪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明明是凡人,本该在人间过自己的日子,你却要将我关在这暗无天日的九幽,被迫与父母分离,还要被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轻薄……”

直至今日,良木台那一晚都是她心中最深的刺。

苍溟抿了抿薄唇,不悦:“就为这些?”

“这些还不够?”沈溪流着泪也不耽误瞪他。

苍溟恶意一笑:“被迫与父母分离……你又确定他们不是自愿与你分离?”

“苍溟!休要诋毁我父母!”沈溪怒极。

苍溟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至于良木台,本座不过是吓吓你,那么高的台子,又有衣被遮挡,能瞧见个什么?你逃跑在先,还拿药迷翻本座,害得本座旧疾复发险些被岩浆吞噬,如今还来倒打一耙。”

“你才是倒打一耙!若不是你们将我误抓来,我何必绞尽脑汁逃走?”沈溪胡乱擦一把眼泪,红着眼圈反驳,“你、你还骗我说要给我父母寄信,我辛辛苦苦写完,你却给我烧了……”

想起这件事,沈溪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便爆发了。虽然发现烧毁的信件时表现很镇定,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当时有多失望。

“你、你就是个骗子!”沈溪哽咽着控诉。

苍溟倒没想到这件事会被发现,难得生出几分心虚:“你怎么哭着还有空回嘴?”

“我就有空!”沈溪气鼓鼓瞪他,理直气壮的样子让苍溟险些误以为,此刻被抓包的那个人是自己。

好在他没有被绕进去,冷笑一声道:“信的事是本座食言,但除此之外本座赠你镯子,给你买衣裙,你月信期间悉心照顾,你是一点都看不到是吧?腹痛之症如此严重,还敢饮冷水催月信,你倒有理了。”

“看不到,又不是我要你做的,更何况我在人间时什么没见过?至于被你一点小恩小惠打动?你若不满意,大可以直接杀了我。”沈溪将白眼狼三个字贯彻到底,气得苍溟咬牙切齿。

“好,你很好……”

苍溟黑着脸逼近,刚才还凶兮兮的沈溪顿时面露惊恐,连忙往后退两步。

眼看她就要撞到后面的墙角,苍溟硬生生停下脚步,焦躁地原地踱步。沈溪看着他的表情,心惊胆战地屏住呼吸,如惊弓之鸟一样不敢吱声。

苍溟火气压下去了,沉着脸再次看向她:“本座再问你一次,你是真不领情是吧?”

沈溪先前一鼓作气,现在是再而衰三而竭,想顶嘴,又有点怕。

苍溟看着她不断变换的脸色,气到一定程度,反而没那么气了。

“你、你笑什么?”沈溪被他笑得心惊胆战。

苍溟快速收了笑,一张俊脸阴沉得仿佛能滴水。

沈溪:“……”要不你还是笑吧。

“本座真是错了。”一片静谧中,苍溟缓缓开口。

沈溪眼皮一跳,直觉他说的不是好话。

果然,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薄唇恶劣轻启:“早知你不领情,本座就不该费那些心思,应该将你关在晨昏殿日夜承宠,直到本座体内岩浆彻底平息,直到你为九幽皇室诞下子嗣,至于你是不是伤势未愈、是不是腹痛难忍……又关本座何事?”

沈溪怔怔看着他,眼泪吓得都凝滞在眼角。

苍溟有更多恶毒的话想说,可对上她的视线后,那些话便如同被大雨倾盆下的火焰,无声地哑了火。

僵持许久,他冷淡地朝她伸出手:“走,回晨昏殿。”

沈溪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猜到他在做什么后睁大眼睛,眼底难掩震惊……他不是恼她恼得要死吗?怎么还要牵她的手!

主动伸出手,在苍溟看来已算是妥协,结果这女人却是有台阶也不肯下,他不耐烦地深吸一口气,说出的话冰冷无温:“本座现在很不高兴,你若有胆就继续犟,本座可以……”

威胁的话还没说出来,一只沾了眼泪潮乎乎的小手便不情愿地塞进了他的掌心。苍溟下意识握住,说了一半的话直接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半天没缓过来。

沈溪抽泣一声,另一只手无声抹眼泪。

“再哭鼻涕就掉出来了。”苍溟淡淡道。

沈溪下意识摸一下鼻子,发觉上当后又横了他一眼。

苍溟唇角微微上扬,还没等笑出来,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于是硬生生忍住了。

两人牵着手往晨昏殿走,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心中忐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不知不觉已经傍晚,这一路上遇到不少宫人,每个看到他们的人皆是一样的反应——

先是面露惊讶,接着一脸恍然,然后捂着嘴偷笑。

沈溪被他们笑得莫名其妙,只能低着头加快脚步,于是原本被苍溟牵着的她,反倒成了走在前面牵人的那个。

看着她匆匆忙忙的样子,苍溟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还是随她加快了脚步,于是平日要一刻钟才能回的宫殿,这一次只用了一半的时间。

殿门关上,阻隔探究的视线,沈溪终于松一口气,不解地问身侧男人:“他们为什么笑?”

“笑什么?”苍溟皱眉。他只顾着生气,哪有功夫看其他人。

“就这样笑。”沈溪一本正经地模仿那些人的表情。

苍溟看得一阵沉默,半天突然冷笑一声:“你说他们笑什么?”

被他一反问,沈溪顿了顿,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披着苍溟的长袍……她的脸瞬间就红了:“胡、胡说,我才没有跟你……”

说着话,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似乎不适合聊这些闲话。她咽了下口水,一抬头果然对上苍溟晦暗的眼神,心里顿时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