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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溟看着沈溪委屈兮兮的样子,哪还顾得上别人,沉着脸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晨昏殿走去。

龙辰想追,却被储星拦住了去路:“龙辰族长,现在还是别过去了,幽主安顿好幽妃娘娘,自会回来找你。”

龙辰沉默一瞬:“幽妃娘娘怎么了?”

不知为何,沈溪方才委屈的眼神如同一团火,在他心上狠狠烫出了一个疤,他很难不在意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凡人幽妃。

储星只是扫了他一眼,玩笑道:“或许是来找幽主耍小性呢。”

龙辰闻言,便知道他不想说,只能暂时作罢。

一天之内,两次被苍溟抱着回晨昏殿。沈溪将脸埋在他怀里,窘迫地缩了缩脚趾,苍溟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直接用自己的衣袍将她的双脚遮得严严实实,半点都没露出来。

待回了晨昏殿,他将她放到床上,又叫人打了一盆水来。

沈溪失魂落魄的,等看到他在自己面前蹲下时,顿时心惊不已:“你要做什么……”

“别动。”苍溟按着她的脚温柔,又不由分说地放入水中,修长的手指划过脚面,轻轻揉捏。

温热的水没过脚踝,脚上的小伤口发出阵阵刺痛,沈溪蹙了蹙眉,怔怔看着苍溟低垂的眉眼。

他……在给自己洗脚。沈溪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脚上传来的热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怎么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苍溟调侃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溪对上他含笑的眼睛,脚趾下意识缩了一下,却被他强行握住,一点一点清洗。

“我才没有要哭,我只是……不习惯,”沈溪犹豫着开口,“我从十岁之后,便没有让人给洗过脚了。”

“所以感动了?”苍溟挑眉。

沈溪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谁感动了?区区洗脚……”

说到一半,又没声音了。

苍溟看得出她心神不宁,便也不催她,只是无声地拿来干布为她擦脚,然后将她擦干的脚放在膝上,一点一点涂抹伤药。

偌大的宫殿内一时寂静无声,谁也没有主动打破沉默。

许久,沈溪突然开口:“我身上出现了一块烫伤。”

苍溟涂药的手猛地停下。

“这是第二次了,”有些秘密一旦说出口,接下来便容易了,“上一次是刚回宫的时候,只出现片刻就消失不见了,这一次却一直在,苍溟……我究竟怎么了,先是一次次梦到弱水族,又是反复情绪失控,如今还出现了灼烧的伤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伤在哪?”苍溟抬眸,黑沉的眼眸如无声的深海。

沈溪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有了几分安定。

她轻呼一口气,默默解开腰带,第一次主动在他面前宽衣。

衣裳一件件落下,只余小衣时她犹豫一瞬,只是轻轻掀开一侧,露出平坦的小腹——

光洁白皙的皮肤上,一块又皱又红的伤口突兀又明显,甚至还有几处浸着血丝。

苍溟眼神冷了冷,面上却没什么反应:“疼吗?”

“疼……”沈溪蹙眉,而比疼更深的,是疼痛带来的恨意。

那恨意太过汹涌,把她自己也吓一跳,她这才找到苍溟寻求帮助。

“睡一觉就不疼了,”苍溟安抚地摸摸她的脸,为她将衣裳穿好,“别怕,你只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才会梦到那些不该梦的东西,你就是个普通凡人,与弱水一族没有任何关系,与灵珠也没任何关系,不过是受了蛊惑,我处理一下就好了。”

“……你这么说,我很难不怕。”最怕怪力乱神那些东西的沈溪打了个哆嗦。

苍溟失笑:“那我陪着你睡?”

沈溪目露迟疑。

“走吧。”苍溟将她抱起,还不忘小心避开她的伤口,沈溪看着他沉静的脸,一时间没有挣扎。

两人并排在床上躺下,沈溪见苍溟没有搂自己的意思,便悄悄捏住了他的衣袖:“如果我做噩梦的话……”

“我会及时叫醒你。”苍溟侧目,看着她眼下的黑青认真道。

沈溪眨了眨眼睛:“可你怎么看得出我在做噩梦?”

“我在你梦里放一缕魂,若你做了噩梦,我会第一时间发现。”苍溟解释。

“……听起来好神奇,不是骗我吗?”沈溪作为人间土生土长的凡人,虽然来了九幽这么久,仍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感到新奇。

苍溟轻笑一声,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她的世界顿时一片漆黑。

“睡吧,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蛊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溪腹诽哪能这么容易睡着,可事实就是眼皮越来越沉,很快便人事不知了。

苍溟将手收回时,眼神已经彻底冰冷。

一刻钟后,他出现在祭坛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黯淡无声的石头书。岑非早在两日前便疏散了周围朝拜的子民,如今的祭坛空空荡荡,只他一人伫立。

“本座是不是警告过你,别动她?”苍溟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慵懒随意,却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

天书依然沉寂,好像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苍溟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突然眼神一凛周身气息爆发,一时间衣袍烈烈无风自动,地砖呈蜘蛛网一样从他脚下裂开,四周的承天柱发出剧烈的颤动。

天书终于泛起幽光,无声与苍溟对峙,两团强大的气息碰撞,掀起阵阵狂风与闪电。

岑非带着人刚一冲进来,便被强大的威压震得吐了一口血,而祭坛内邪风涌动砂砾漫天,根本无法看清情况。

许久,两厢沉寂,天书上出现一条不甚清晰的裂纹。

苍溟冷淡地扫了一眼裂纹,语气听不出喜怒:“再有下次,本座就砸了你的本体。”

说罢,他转身往祭坛大门走。

岑非安顿好受牵连的守卫们,忍着五脏六腑搅弄的剧痛艰难迎上去:“幽主。”

“方才有宵小觊觎天书,本座将它收拾了。”苍溟淡定地丢下一个借口。

岑非一愣:“荒淤人?”

苍溟只是随口一说,哪想过所谓宵小是什么人,听到他的问题沉默一瞬,勾唇:“对,荒淤人。”想来荒淤也不介意这点栽赃。

“……这群卑鄙小人!”岑非黑了脸。

苍溟看他一眼,径直往外走去。

身后一片兵荒马乱,每个人都在关心祭坛的损坏情况,苍溟面无表情,直到走出祭坛才呕出一滩黑色的血。

天书受了九幽子民供养三百年,如今力量已经比他想象中大了。

苍溟盯着地上的血迹看了许久,眼底闪过一丝狠色。

沈溪这一觉睡得格外好,连梦境都是甜的,等到迷迷糊糊要醒来时,仍然贪恋梦里的一点甜,怎么也不肯睁眼。

“再不醒,本座就把你的莲花羹吃了。”

耳边响起苍溟调笑的声音,沈溪顿了顿,还是睁开了眼睛。

“梦到什么了,笑这么甜?”苍溟的俊脸近在咫尺,一双长眸好奇地打量她。

沈溪莫名喉咙发紧,半晌才小声回答:“梦到了一头小狼。”

苍溟一顿。

沈溪看到他微妙的表情,突然想起他就是狼族人,她这么一说,好像梦到的是他一样。

“……也可能是狗。”她红着脸及时找补,生怕他会为此调侃她。

出乎意料的,苍溟什么都没说,反而在盯着她看了半天后,认真地问一句:“你是不是做胎梦了?”

沈溪:“!”